第11章 再见沐云
整个春节期间，苏东荒的心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看着爷爷这幅样子，他伤心之余还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二姑看在眼里，苦口婆心的劝导他：“人老了哪有什么好样儿？你爷爷这一辈子，算有福气的，手艺人没受过大累没遭过罪，老了得这么个病，没瘫没瘸，不疼不痒的，人都不记得了，还知道要这个要那个吃，你别挂挂着他，好好上你的学，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前程，你谁也对不住！”
“二姑，你说下次回家爷爷要是连我都记不得了怎么办？”苏东荒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每当想起那种可能性，他就有种人生要崩塌的感觉。
“忘了就忘了，忘了你也得好好上学，在家守着有什么用？守着就忘不了啊，该忘还是忘，我他都不记得了。。”二姑劝着劝着，自己哭了起来。
二姑这一哭，苏东荒突然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让奶奶还有二姑担心。
“你就好好上学，家里还有我跟你大姑，别老是怪你爸爸，结了婚有几个能做的了媳妇儿的主的？你妈就这样，她那嘴不饶人，心不坏。。”姑姑擦了擦眼泪继续劝说苏东荒，苏东荒不说话。
初六的时候，苏东荒和几个小伙伴去给赵英华老师拜年，去了之后发现韩志远和另外一个同学也在，赵英华老师很高兴，当下进里屋打了个电话，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又有人来了。苏东荒出去一看，竟然是沐云，赵老师那个电话原来是打给她的。
半年多时间没见，沐云变化不大，只是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些，更显清丽。
赵老师忙着做饭，同学们在客厅里聊天，除了苏东荒，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县一中上学，彼此问候之后，聊的大都是一中的生活，苏东荒插不上嘴，多数时候只在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他有些羡慕小伙伴们还能在一起上学。
沐云话也不多，她坐在苏东荒的对面，目光时不时的很自然的落在他的脸上，除了韩志远，别人没怎么注意。
韩志远心里老大不高兴，高中之后他又跟沐云分到了同一个班，他觉得冥冥之中两个人是有缘分的，可惜的是，在自己表露心意之后，沐云反而对他疏远了很多，韩志远曾经问过沐云是不是喜欢苏东荒，沐云很不高兴，只是说现在还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要以学习为重。
韩志远依旧很喜欢沐云，他将这份心意放在心里，刻苦读书，他下决心一定要考个比苏东荒要好的大学，然后再对沐云发动猛烈追求。
韩志远坐在苏东荒和沐云的中间，将沐云的表现看的很清楚，他很确信沐云喜欢苏东荒，心里不由嫉火中烧。
“苏东荒，我听说你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病，现在怎么样了？”韩志远突然假装很关心的问道苏东荒，他的姥姥家就在苏家官庄，对苏东荒家里的事情比较清楚。
苏东荒一愣，不明白韩志远为什么提这个，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道：“还好，就是有些事情记不大清楚了，身体还很硬朗。。”
“我知道一直是你爷爷供你上学，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们这帮同学说，大家能帮都会帮你的！”韩志远假惺惺的说道，他早就告诉过沐云，苏东荒家里很穷，他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殊不知这正是沐云疏远甚至讨厌他的原因，现在，他想当着沐云的面戳破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要让沐云知道，苏东荒虽然成绩比自己好，但是他的家庭很落魄。
“好！”苏东荒不明白韩志远的意图，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不怀好意，他不想起什么争执，随口应了下来。
同村的小伙伴哪个不知道苏东荒家里的情况？虽然苏东荒从没说过，但是他们知道，他不愿意别人说这个，所以这些年小伙们从未在同学面前提起过，苏东荒从小就在小伙伴中间很有威望。
韩志远的话惹恼了好几个人，苏聪明最为愤怒，他是苏东荒最好的伙伴之一。
苏聪明呼啦一推凳子站了起来，指着韩志远的鼻子骂道：“韩志远，东荒的事儿用你瞎操心？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恶心人！”苏聪明性情直爽，最看不上韩志远这种睚眦必报的阴柔性格，平日里也少给他脸色看，所以说话极不客气。
“苏聪明，你什么意思？”韩志远呼啦一声也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平时苏聪明就没少讽刺他，他不怎么愿意招惹苏聪明，但是在沐云面前，他不能忍。
“聪明！这是在赵老师家里！”苏东荒踢了苏聪明一脚，赶紧起身，探头往东屋瞅了瞅，幸好赵老师正在里面乒乒乓乓的炒菜，要是他知道这帮小子又吵吵起来，肯定拿着铲子进来一顿狠批。
在众人的劝说下，两个人都坐了下来，气氛却有些尴尬，苏聪明气哼哼的站起来说出去透口气，苏东荒推说去看看他，紧跟着出去了。
苏聪明蹲在大门口的槐树下光明正大的抽烟，苏东荒走过去蹲在他旁边。
“抽不抽？”苏聪明将烟盒递了过来。“不抽！”苏东荒眉头微皱，倒不是因为刚刚那场闹剧，而是因为他的心境一直没有调整过来，“韩志远跟沐云表白了！”苏聪明突然说道。
“啥？”苏东荒一愣，心里好像有点儿明白什么。
“沐云拒绝了，韩志远觉得是你的事，刚刚他是故意的，这混蛋玩意儿，阴的很！”苏聪明愤愤骂道。
“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用理他！”苏东荒心里也有些愤怒他拿爷爷的事儿做文章，不过他不打算追究，韩志远的姥姥家就在苏家官庄，闹僵了不太好，况且他跟韩志远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这事儿之后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凑一起了。
“不过沐云拒绝他跟我有什么关系？”苏东荒想了一下，莫名其妙的问道。
“可能沐云喜欢你吧？”苏聪明含含糊糊的说道，他情窦开的比苏东荒还晚，对男女的事儿不精通，只是觉得俩人的关系确实比一般同学要好。
苏东荒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沐云喜不喜欢自己，初中的时候可能有点儿好感，但这都分开半年了，谁知道呢。
苏东荒突然感觉到什么，一回头，就看到沐云俏生生的站在两人身后，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苏聪明，你敢在赵老师门口抽烟？”沐云看了一眼苏东荒，没有说话，却率先冲苏聪明开了火。
“你管我？我又不是苏东荒！”苏聪明蛮不在乎的说道，狠狠吸了一口，将大半截烟屁股仍在脚下碾了碾，扭头走回院子，留下了大红脸的沐云和略微有些尴尬的苏东荒。
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儿对上的一瞬间，突然相视一笑。
这一幕恰巧被推车出门的韩志远看到，韩志远自尊心很强，闹了那么一出，他有些待不住，借口中午还有事儿，跟赵老师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看着眼前这一幕，韩志远无比羞愤，面容都有些扭曲，他望着苏东荒恨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你看，我比你强！”然后又看着沐云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是错误的！”，说完头也不回的骑车离开。
沐云气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苏东荒很想追上去锤这小子一顿，可是他还得看着沐云，这是他第一次见沐云哭，有些慌，本来应该递块手绢过去，可别说手绢了，兜里连张卫生纸都没有。
沐云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看着苏东荒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竟然破涕为笑，然后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说道：“给你添麻烦了！”因为刚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闷，不知怎么的，竟然格外好听。
“你说韩志远吗？”苏东荒问道。
“嗯，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沐云很委屈的解释道。
“我知道，他是单相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苏东荒说道，他真心觉得韩志远配不上沐云。
“你说什么呢！”沐云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羞红了，苏东荒无意说出的话，在她听起来就是在夸她，见到苏东荒并没有误会什么，沐云的心情好了很多。
“你小心这家伙，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变态呢！”苏东荒不放心的叮嘱道。“没事儿，我离他远远的！”沐云回答的很坚决。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苏聪明得意洋洋的冲苏东荒笑，凑过来小声说道：“让我撵走了，这下舒坦多了！”“刚刚门口遇见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家伙有些不正常，别再因爱生恨，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出来，你帮忙看着点儿沐云~~”苏东荒叮嘱道。
“放心！敢胡来砸断他狗腿！”苏聪明霸气说道，旋即一脸贼笑的看着东荒：“你不会真的跟沐云有什么吧？”
“没有，别胡扯！”苏东荒不想多说，感觉说多了就是在掩饰什么似的。
饭桌上，赵英华老师少不了教育苏聪明两句，他知道这帮孩子不怎么喜欢韩志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韩志远十有八九是被苏聪明这小子挤兑走的，韩志远的性格确实有些偏激，但都是自己的学生，赵老师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相处。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赵老师的心情，赵老师高兴，多喝了两杯，饭还没吃，就已经醉了，整个人直往桌子底下钻，在学生们的帮助下，师母只能将他拖回去睡觉，就在扶赵老师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一下，醉眼惺忪的看了一圈才看到架着他的苏东荒，当下指着苏东荒的鼻子说：“一会儿，你把沐云送回去！”
苏东荒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赵老师急了，醉醺醺的说道：“让。。让你送回去，听到没？”苏东荒连忙答应下来，赵老师这才罢休，嘴里还嘟嘟囔囔：“你。。你个傻小子。。”
赵老师睡了，学生们风卷残云的吃完饭就准备离开。
苏聪明跟土匪一样吆吆喝喝：“东荒，你去送沐云吧，晚上去我家玩！对了，你晚上还回来吧？哈哈哈哈哈。。。”
苏东荒无语，看着苏聪明一行人扬长而去，这才跟沐云说：“走吧！”沐云家在南边，要经过一片大洼，冬天人少，赵老师考虑的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