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仁”的功用
普通道德总是给予我们限制,或者要求我们做一些牺牲。“仁”是不同的。“仁”是自然的,它的表现是愉乐、美好的。例如,“仁者不忧”(《论语·子罕》)和“仁者寿”。实践“仁”是与万物和谐相处而且永远快乐的。
孔子以后,所有的儒家学者依照他的解释,把“仁”当作修养的最高标准,而且成为他们个人哲学体系的重心,继续延伸它的意义,增加它的运用功能。例如,孟子将其发展后说:“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孟子·告子》)强调人心是善的,从而建立了性善的理论。这是延伸人心到“仁”的行为和治道上。孟子常把它与“义”连结而说“仁义”,因为他相信“义”是实践“仁”的途径。对于孟子,他把“仁”解作心,而说仁爱和仁义,这是把“仁”落到实践的层面来运用了。
宋明理学家强调形而上的“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程颢《宋元学案·明道学案》)“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程颢、程颐《二程集》)“仁只是个浑然温和的。其气则是天地阳春之气,其理则天地生物之心。”(朱熹《续近思录》)“大人之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王阳明《大学问》)。程颢、朱熹和王阳明都将“仁”的概念,从人心扩大到万物的本质了。
怡按
在中国哲学史上,这个“仁”字自孔子以后,被历代的哲学家提得很高。以孔子为例,他周游列国,以“仁”去劝说各国君主,但好像因为其理想太高,不为各君王所接受这一点,已由孔子和子路、子贡、颜回的讨论中提了出来。接着孟子把“仁”解作爱,已浅近了许多,但很多君主仍以爱货爱色为借口,不想谈“仁”。庄子已注意到这点,批评儒家“藏仁以要人”(《庄子·应帝王》)的不当。至于后代儒家,尤其宋明儒家仍然把“仁”推得很高,但仍然都是停在理论上。
今天的社会,我们很少在政治上或生活上用这个“仁”字了,除了中医上还沿用这些名词,如仁医、仁丹等,很少有人再说仁君、仁政或仁人了。好像“仁”字已走出了我们的生活圈。虽然我们已少用“仁”字,但却改用了一些和“仁”相等的字如人道主义、人权思想,以及宗教的大爱,虽然它们和“仁”字仍有差别,但至少也是“仁”的一种实践。我曾在数篇文字中强调,我们可以推行一种容易为人接受的德行,即老子的知足和孔子的恕道,因为这两者不是一味地要求我们付出或牺牲,是人人可以做得到的。而这个恕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是“仁”的实践之德。所以今天我们可以少谈点“仁”的高标理论,多做点人人可行的合乎人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