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中写着：“本月不能按时汇款了，你们自己设法筹措一下。”上了年纪的人可真不好办，既然如此，怎么不早一点来通知呢？在要用钱的关键时刻，才来这么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津田将已经装入信封的卷起的信纸又抽出来，摊铺在膝盖上。

“信上说，上个月出租房有两处空置，而且租出去的房子也没收到房租。加上庭院的修剪、围墙的维护，临时支出增加，所以本月就寄不了钱了。”

他把展开的信纸原样递给在火钵对面的阿延，她一语不发地接过信，却无意再读。其实，打一开始，津田就惧怕妻子这种冷淡的态度。

“即便不指望他寄来房租，要想给的话总是有理由的吧。家里修修围篱也得花点儿钱吧，我们又不会砌起什么砖墙的。”

津田的话一点不假，父亲虽然谈不上富裕，但每月对儿子夫妇贴补一点生计上的不足应该还不至于为难。然而，父亲是个生活俭朴的人，照津田的话说，那简直是俭朴过了头，而在远比津田更喜爱华丽的妻子看来，他几乎就是个不近人情的节俭家了。

“爸爸一定认为我们过分奢侈，大手大脚地胡乱花钱。一准没错！”

“对呀。上次去京都时他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上了年纪的人哪，老记得自己年轻时的生活，凡事都用自己当时的想法来要求现在的人。虽然爸爸三十岁和我三十岁年龄没有不同，但周边的一切全变了，行不通的！上次去参会时问会费要交多少，回答说要五元，他听了竟然大吃一惊啊。”

津田平时就害怕阿延小瞧自己的父亲，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在她面前抢先讲出谴责父亲的话语，这些倒都是他真实的感受，同时，正因为比阿延的批评早了一步，因而也成了对自己父子俩的辩解。

“那么，这个月该怎么办呀？本来就捉襟见肘，再碰到你做手术要住院一周，总得又花点钱吧？”

妻子忌惮在丈夫面前批评公公，便把话头转到现实问题上来。津田并未准备好该如何回答。过了一阵子，他自言自语小声说道：

“藤井叔叔倒是有钱，要不到他那儿去走一趟……”

阿延注视着丈夫的脸。

“你不能再对爸爸说一说吗？顺便把你生病的事也写上。”

“倒不是不能给他写信，要是再引得他说这说那的反而麻烦，如果再让他抓住什么把柄，那事情就会搞得没完没了。”

“可是，要是别无他法，那也是万不得已呀。”

“所以嘛，我也不是说不写，我想把我们家的情况好好向爸爸做个通报，只是眼下已经来不及了。”

“说的也是。”

这时，津田正面瞅着阿延，然后用已下定决心的语气说：

“怎么样，你去冈本那儿筹点钱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