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说
“来，公公，这是继俨精心准备的，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面对脸带怒气的第五可范，李继俨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反而招呼他一同用餐。
“不必了，咱家还有些要事处理，就谢过世子的盛情款待，不过这次恐怕受用不起了。”
看到李继俨如此戏弄自己，第五可范就更加怒意上涌。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凤翔，李继俨又是李茂贞的亲儿子，他可没有当场翻脸的胆子。
也就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当即起身准备离开，他可不想留在这里让人当猴耍。
“公公不必恼怒，继俨并无戏耍公公的意思，请容继俨解释一二。”
李继俨看到准备拂袖而去的第五可范，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急忙伸手拉住，出言安抚道。
“哦，世子这是何意？”
第五可范听到李继俨如此言语，顿时停下脚步，他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安敢如此戏弄自己。
李继俨看到在自己的安抚下重新入座的第五可范，嘴角微微一笑，刚才只是为了挑起第五可范的情绪，现在达成目的，也是是时候进入正题，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公公，这次并非是继俨如此抠门小气，存心戏弄，拿如此粗鄙的食物糊弄您。”
李继俨拿起酒壶慢慢地给第五可范斟了杯酒，缓缓向他解释道：“其实过些时候这些东西恐怕也将要搞不到了。”
“世子此话什么意思，实让咱家有些糊涂。”
第五可范确实有一些糊涂，他知道凤翔现在缺少粮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被围了这么久，城里的人早就缩衣节食，十分困难。
就连自己的皇帝主子也没有了以往丰盛的供给，甚至有些时候还需自己动手磨些麦子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但是李继俨身为堂堂凤翔的少主，在自家地盘，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挖野菜抠树皮的地步吧，现在如此举动，着实让第五可范疑惑，不知李继俨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哎，其实不瞒公公，凤翔其实已经断粮多日了，城内老百姓很多早就易子而食，父王他这些时日也就勉强保持着军队的供应，不过再有两日恐怕也坚持不住了。”
“啊，这么严重，怎么会这样？”
第五可范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百姓断粮了，管理得当的话，只要军队不乱城里还能坚持一些时日。
但是如果那些将士饿了肚子，没了吃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搞出多大的事情，哗变将有极大的可能，那么到了那时凤翔城破也就在旦夕之间。
“公公应该也明白，我父王的实力本就差朱全忠一段的距离，凤翔城到现在还没有被攻破已经算一个奇迹了。”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这已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事情，毕竟差距太大。”
李继俨再加了一把火，把残酷的事实一下子展现在了第五可范的面前，打破了他以往的幻想，使第五可范确信现在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第五可范也确实被吓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知道凤翔的时局是很艰难，以往第五可范也非常惊惧，害怕到时候落得个城毁人亡的下场，但看到凤翔被围这么久，也就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万一真能反败为胜呢。
可是现在却被李继俨告知城破在即，打破了他心中心中仅存的希望，一下子一股绝望之气油然而起。
“哎，到时候其他人或许求得苟全性命，可是你我想要像现在这样吃些粗茶淡饭恐怕也将成为奢望啊。”李继俨趁热打铁，给第五可范的心间再浇了一团油。
果然，第五可范听到李继俨幽幽的声音，面上的惊惧之色更甚，身体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那······”
“那······，咱家该如何是好啊！”
是的，第五可范现在心里一片恐慌，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心里非常清楚，李继俨说的没错，等到凤翔城破了，别人如何他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自己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公公，老实说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求和。”
李继俨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向第五可范提出自己的谋划。
“求和？”
第五可范一片惊讶，随即发出了然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也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由李继俨这个堂堂世子提出的而已。
天下人都知道李茂贞与朱全忠不和，李茂贞又是个极其好面子的性格，如今借他的儿子说出口求和的意思，看来是已到了极限，真的打不下去了。
“对，就是求和。”李继俨也不管第五可范怎么想，直接地介绍起自己的计划。
“既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与其到时候城破被挫骨扬灰，不如我们利用朱全忠心思急切，现在求和或许可以取得一线生机。”
李继俨也不怕第五可范看轻自己，现在时局这么艰难，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
怎么求得生存，争取保得凤翔最大的元气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
“呵呵，世子直说吧，需要咱家干些什么？”
第五可范是看出来了，李继俨这次请自己赴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肯定是有了一些计划，想找自己帮忙。
至于是什么忙，第五可范也有了些许猜想，也只有那些事情才需要他这个宦官能处理，换作其他任何人都不太合适。
“现在我们都知道和谈对圣人是最好的选择，可圣人毕竟与韩全诲他们相处多年，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难免会受其左右，下不了手。”
“所以现在首要的问题便是稳住圣人，我们的计划接下来要想顺畅地进行下去，一定不能让他成为阻碍，而这恰恰只有公公这样圣人身边的红人才能办到。”
果然，李继俨紧接着的这句话立即验证了第五可范内心的想法，他找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帮他拖住李晔。
第五可范明白李晔和他们这些人现在客居凤翔，是李茂贞的老巢，实力自然远逊于李茂贞。
这意味着李茂贞想要干什么他们是根本拦不住的，不过李茂贞还是要脸面的，行事对皇帝还是保有应有的尊重，没有那么肆无忌惮，完全撕破脸。
所以这次李茂贞才派出自己的儿子来联系自己，希望他能出面稳住皇帝。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世子准备如何着手行事？”
第五可范低声轻叹，算是应下了此事。
第五可范明白这是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他好比飘零大海的孤客，现在有了一艘船出现在了身边，不管它行向何处，自己都必须抓住。
未来如何他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也比城破落在朱全忠手上被千刀万剐要强吧。
“公公果然有大将之风，不敢欺瞒，继俨准备出其不意，直接带兵捕杀韩全诲等人。”
“啊，这个……，圣人恐怕不会答应吧？”第五可范不太确定这事是否能成。
“所以才请公公帮忙，这次朱全忠起兵就是打着诛杀他们几个的旗号，如果没有他们祭旗，朱全忠一定不会退兵，到时候和谈根本无从谈起。”
“公公您好好想一下，如若城破，他们这些人也是个死，与其到时候连累圣人和大家遭殃，不如现在就成全他们。”
李继俨握紧拳头用力地挥下，一双黑眸肯定地看着的第五可范。
他们几个在朱全忠攻入长安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决定好了，他们必须死，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为他们陪葬。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其他人或许还能取得一线生机，但是这些领头的宦官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留个全尸而已。
听到李继俨如此森然的话语，第五可范当即心里就是一抖，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缩，秉住的双腿也是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显然李继俨这番急言厉语彻底攻破了第五可范的心防，让他明白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刻，严格上说不是做出选择而是必须下决定。
“唉！那好吧，一切便如世子所言，咱家全力配合便是。”
果然，不出李继俨的意料之外，形势所迫之下，这位精明的大宦官终于还是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个决定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背弃了自己的皇帝主子，把他送给强大的敌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或许在皇帝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公公不必难过，事到如今，吾等俱是浪中浮萍，生死早已由不得自己，现在也只能是随波逐流而已。”
李继俨明白做出这个决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为难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最是看重忠孝节义，哪怕第五可范只是个宦官，心里也是背上了巨大的包袱。
另一方面李继俨同样相信现在和第五可范达成了共识，内外呼应，本就没有几分实力的李晔，就算再不愿意，根本也无力阻止他们的行动。
只是可惜了李晔这个大唐的皇帝，不是个昏君却落得如此下场，丝毫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