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派国家:美国为什么独一无二(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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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版前言

保守主义前进的脚步停下来了吗
——对右派美国的思考

30年前,资深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选择“劳工前进的脚步停止了吗”作为马克思纪念演讲的主题。就他的角度来说,由于美国式保守主义的崛起,随后发生的事情比他预想的更糟。我这篇写在艾奥瓦州党团会议和2008年1月新罕布什尔州初选前夕的文章,见证了埃里克·霍布斯鲍姆的复仇吗?美国保守主义前进的脚步停下来了吗?

我们将在本书中解释,右派至少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就主导着美国的政治了。共和党在选举上的成功引人注目:1980年以来,赢得了7次总统选举中的5次,并且在1994年戏剧性地夺得了众议院的控制权——这是民主党控制该机构近50年后的第一次。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右派在形成美国政治气候方面的成功。共和党只是美国右派那最引人注目的组成部分,右派所隐藏的力量在于其保守主义基础。美国拥有一场充满生机且独一无二的保守主义运动。每个州都在夸耀本州那些为赞成持枪权、反对税收和堕胎而战斗的组织机构。基督教右派可以号召它的大教堂和福音派基督教大学,他们也创立了强大的反权势集团智库和压力集团。

而许多美国人虽不是这场保守主义的运动成员,但也很开心地拥抱“保守主义”这个标签。他们喜欢视自己为畏惧上帝的爱国者,不喜欢大政府,并且在犯罪问题和国家安全问题上态度严厉。例如,2004年,差不多有1/3的选民自认为是保守派,只有20%的人自认为是(美国左派所称的)“自由派”。在过去的50年里,美国政治中的最大变化,或许就是文化上保守的南方白人大量出走,由民主党改投共和党。

然而,今天这一强有力的运动正深陷麻烦之中。老牌的保守主义活动家情绪低落。[理查德·维格里(Richard Vigueriè),这位强有力的保守派说:“我还从未见过保守派像今天这样彻底厌倦过。”]共和党的政客忧心忡忡,担心在选票上他们名字边上的字母R(Republican)变为红字,而另外一方正得意扬扬。民主党民意测验专家斯坦利·格林伯格(Stanley Greenberg)断言,脱离保守主义的变化简直是“惊人的”。

心已变乎

2008年,民主党在白宫的较量中重新夺回有利的地位。由于个性和天赋的重要性,总统政治总是难以预测。但是,民主党人比共和党人要有信心得多,有40%的共和党人相信民主党将赢得选举,而与之相比,只有12%的民主党人认为共和党将会获胜。民主党人募集到的款项要多得多。而在选民这一领域,民主党人也要比共和党人高兴得多,61%的民主党初选选民对他们选择的总统候选人感到高兴,而只有36%的共和党初选选民这样认为。一般民意调查显示,倾向于选择民主党人做总统的选民,比倾向于选择共和党人做总统的选民高出21个百分点,这是自水门事件以来从未有过的差距。

民主党有两位最有希望的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是一位身后有着强大政治机器支持、步履稳健的政治家;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是个富有魅力的新人,他以他那党派色彩较少的政治制度的见解来激励民主党人。这两位候选人,无论是哪一位都可能获胜。

共和党则显得远为混乱。约翰·麦凯恩虽然是位有经验的政治家,但不受基层的保守派欢迎;迈克·哈克比(Mike Huckabee)虽然受到福音派基督教徒的欢迎,但缺乏经验;米特·罗姆尼是位能干的行政管理人员,但被认为是棵墙头草;前纽约市长鲁迪·朱利亚尼(Rudy Guiliani)虽然在“9·11”事件中有着英雄般的表现,但也是个结婚三次的社会自由派——他试图赢得一个在社会问题上立场保守的政党的支持。

民主党人也有可能继续控制国会。2006年,民主党在国会众议院、国会参议院、州长席位和州立法机关分别多斩获了31、6、6和321席,这股势头依然未见减弱。2008年,共和党需要守住的参议院脆弱席位比民主党多,其中有4席尤其危险,而且他们在竞选资金上落后于民主党人。赞成民主党控制国会的公众比赞成共和党的要多出10~15个百分点。私底下,共和党人用“灾难”“世界末日之战”这样的词来形容2008年。

政治地理在朝民主党一边倾斜。共和党还没有过在俄亥俄州败选而赢得总统席位的先例。但是在2006年,民主党在俄亥俄州增加了一个参议员席位、一个众议员席位,并获得了州长席位。同年,民主党人也证明自己能够远远推进到红土地区的各州:他们在印第安纳州增加了两个众议员席位,在蒙大拿州增加了一个参议员席位,在艾奥瓦州增加了两个众议员席位,在科罗拉多州获得州长席位,在亚利桑那州增加了两个众议员席位,在弗吉尼亚州增加了一个参议员席位。共和党甚至在得克萨斯州也有麻烦了。

总的来说,人们关心的问题也在往有利于民主党的方向倾斜。2007年3月,皮尤研究中心的民意调查发现,对收入不平等的担忧,与对社会安全网的支持同步增加;认为“政府应该关心那些无力关心好自己的人”的比例,由1994年共和党革命高潮之际的57%上升到今天的69%。民意调查也显示,那些推动20世纪90年代中期共和党反叛的事务,如传统的道德价值,也呈退潮之势。

在博客云集和新闻24小时滚动播出的时代,政治情绪可以发生急剧的变化。但是,未来投票模式的多数主要指标,也都有利于民主党人。2002年,民主党人和倾向于民主党的选民(43%),与共和党人和倾向于共和党的选民(43%)平分秋色。而今天,50%的人认同民主党,相比之下,只有35%的人认同共和党。共和党在独立选民中的表现尤其糟糕,而独立选民是增长最快的选民群体。独立选民支持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比例是17∶11。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在18~25岁年龄阶段的人当中,认同共和党的人已经从1991年的55%下降到今天的35%。共和党民意调查专家托尼·法布里齐奥(Tony Fabrizio)警告说,年龄在55岁以上的人支持共和党的人数比例,已经从1997年的28%上升到今天的41%;而与此同时,年龄介于18~34岁之间支持共和党的人数比例,则从25%下降为17%。无怪乎见证了2004年小布什先生胜利的共和党主席肯·梅尔曼(Ken Mehlman),现在正建议用对冲基金来应对倾向民主党的美国。

由于共和党本能地反对移民改革,它已经疏远了美国选民中增加最快的群体——西班牙裔。在众议院的竞选中,投票支持民主党的西班牙裔从2004年的55%增加到2006年的将近70%。共和党最近对《麦凯恩-肯尼迪移民法案》(McCain-Kennedy Immigration Bill)的阻止——一次浸透了歇斯底里和仇外情绪的反抗——稳固了那69%的西班牙裔选民的立场。疏远西班牙裔,不仅使共和党在有大量西班牙裔的州——科罗拉多、新墨西哥、亚利桑那乃至得克萨斯——的多数地位岌岌可危,而且也给未来的民主党政府拱手送上一份礼物,使之有机会以未来的移民改革来加强对西班牙裔的掌握。林登·约翰逊曾指出,民主党支持民权的代价,使其在一代人中间失去了南方的支持;共和党反对移民改革,其代价可能是在一代人中间失去西班牙裔的支持。

在社会问题上共和党同样激起了中间选民的反对。宗教右派反对堕胎总是会对选举产生影响:只有30%的选民赞成推翻“罗伊诉韦德案”(Roe v.Wade)1973年1月22日,最高法院宣布了罗伊诉韦德案的判决,在本案中,原告挑战的是得克萨斯州的一项法律,它规定,实施堕胎则为犯罪,除非关系孕妇的生命。这个案件涉及一个化名简·罗伊的未婚女子,她想要安全而合法地终止怀孕。最高法院站在罗伊的一边,否决了得克萨斯的法律。在判决中,最高法院第一次认可宪法上的隐私权“范围宽泛,足以包括妇女决定是否终止怀孕的权利”。罗伊案从此闻名,使全国范围内的堕胎选择合法化了。在此判例之前,将近2/3的州规定堕胎为非法,除非目的是保存妇女生命。罗伊案的判决使得这些法律都不再合乎宪法,并使全国范围内的堕胎服务更加安全而容易获得。这个判决也成为最高法院后来的近20个涉及堕胎限制的判决的先例。——译者注。但是,2004年之后,社会保守派进一步在联邦婚姻修正案和“特丽·夏沃事件”特丽·辛德勒·夏沃(Terri Schindler Schiavo)受脑伤后,其他人都认为她还有反应,但她的丈夫迈克尔·夏沃认为特丽的最大愿望是将进食管拔掉,法院支持这一主张而拔掉了她的进食管。2005年3月31日,41岁的特丽去世。——译者注上测试人民的耐心。足足有72%的共和党选民反对共和党人企图动用联邦政府的力量来维持一个脑死亡妇女的生命。选民在2006年的中期选举中进行了报复,用“拯救行动”(Operation Rescue)主席特洛伊·纽曼(Troy Newman)的话来说,这是“血腥星期二”。宗教右派最著名的拥护者里克·桑托勒姆(Rick Santorum),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参议员选举中只得到了41%的选票;社会保守主义最著名的黑人拥护者肯·布莱克韦尔(Ken Blackwell),在俄亥俄州的州长席位竞选中令其蒙羞地走向失败。从堕胎到同性恋,社会保守派在所有事情上都失去了投票主动权。

小布什的遗产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右派内部分裂的明显原因,是小布什总统职务的内部分裂。小布什是自理查德·尼克松以来民众支持度最低的一位总统——只有30%。只有1/5的美国人认为,在小布什的领导下,美国正朝正确的方向前进。根据“美国研究集团”(American Research Group)的调查,支持弹劾布什先生的美国人达到了令人吃惊的45%,其中包括13%的共和党人。对布什先生的厌恶现正腐蚀共和党的基础,《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记者佩姬·努南(Peggy Noonan)指出:“过去常常微笑着提起他名字的人,现在都双唇紧闭了。”

小布什总统职务内部分裂的最明显原因,是发生在伊拉克的灾难。长期以来,共和党对民主党的优势一直在外交和国防政策方面。如果你关注学校和医院的问题,那就把票投给民主党;如果你更关注如何使美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更安全,那就投共和党的票。“9·11”事件使共和党的这一优势得到加强。共和党利用反恐战争,在2002年,随后又在2004年战胜了民主党。

但是,伊拉克战争已经因声名狼藉的宣传炒作(“使命完成”),以及令人难以置信的无能,而将这一至关重要的优势给葬送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频道和《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的联合民意调查发现,只有25%的人赞成布什先生对伊拉克局势的处理。美国有线新闻广播网的民意调查发现,54%的人认为,在萨达姆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问题上,政府蓄意误导美国人民。美国广播公司和《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的联合民意调查发现,63%的受访者不相信布什政府会如实地向美国人民汇报其他国家可能造成的威胁。受到伤害的不仅是布什政府,2007年7月25日至26日的拉斯姆森民意调查发现,在国家安全问题上,偏向克林顿夫人的选民人数比偏向朱利亚尼先生的人数高出20~28个百分点。

小布什也主导了自他的得克萨斯同乡林登·约翰逊以来规模最大的政府开支增长,这引发了右派的愤怒反对。他给予处方药品的好处,是政府开支4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增加。他将联邦政府的教育支出增加了约60%,并且增加了大约7 000页的联邦新规则法令。“增长俱乐部”的主席帕特·图米(Pat Toomey)说:“我对于小布什似乎完全放弃了有限政府的做法感到恶心。”

许多保守派活动分子宁愿将导致这一大灾难的过错一股脑儿只扣到小布什一个人头上——要么是因为他追求(旧保守派式的)愚蠢政策,要么是因为他蹩脚地追求(新保守派式的)明智政策。保守主义运动的教皇威廉·巴克利(William Buckley)说:“如果小布什是议会制中的领导人,那他就得退休或者请辞了。”前里根政府的经济学家布鲁斯·巴特利特(Bruce Bartlett)指责小布什“欺骗”了保守主义运动。其他保守派则宁愿将过错扣到共和党头上。2006年选举过后,众议院前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认为,“我们得承认这是共和党的失败,而非保守派的失败”。但是两种观念都是不诚实的,我们针对的是一场运动,而非仅仅是一个政党或一位总统。

保守派不能将所有过错都扣到小布什头上,原因有二。第一,共和党的问题远比总统一人的问题严重得多。这些问题是嵌在他的政党之内的。对于最近发生的大多数大灾难,国会中的共和党人要和小布什先生承担相同的责任。国会中的共和党多数,按部就班地拨出了比总统所要求的更多的开支款项。这届国会还以子虚乌有的桥梁和博物馆的名义,在开支法案上尽量多地揩油。1994年共和党接手国会的时候,有国会议员选区“标记”的国会工程项目数量是1 300个,而到2005年,这一数字上升到了1.4万个。

国会共和党多数也为小布什先生所有通往巴格达以及巴格达之外的道路而欢呼——查克·哈格尔(Chuck Hagel)是共和党中数年来难得听到的批评小布什对外政策的声音。此外,像共和党的英雄人物汤姆·迪莱(Tom DeLay)和兰迪·“公爵”·坎宁安(Randy “Duke” Cunningham)的腐败,共和党与K街的说客形成的半腐败的制度性关系,使人明白小布什先生只是那个大问题的一部分而已。

保守派也不能说小布什是像他父亲一样的乡村俱乐部共和党人。他是作为一位高度保守的总统在统治的,他竭力给予“那个运动”所需要的东西:为了新保守派的要求而入侵伊拉克——早在“9·11”事件之前新保守派就支持入侵,为了工商界和主张小政府的保守派而减税,为了社会保守派的要求而禁止联邦政府资助干细胞研究,为了满足蓝领共和党人而给予处方药品好处。

这种迎合保守主义运动的企图应为政府事实上的无能而负部分的责任。在从保守主义反权势核心中招募人才方面,小布什比之前的共和党总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也意味着,选人常常看的是意识形态,而不是能力和智慧。小布什政府有大约150名官员毕业于帕特·罗伯逊(Pat Robertson)创办的瑞金大学(Regent University),其中包括莫妮卡·古德林(Monica Goodling)。在参议院针对解雇9名美国法官的调查面前,她的表现是如此可怜。在拉吉夫·钱德拉塞卡兰(Rajiv Chandrasekaran)的《翡翠城里的帝国生活》(Imperial Life in the Emerald City)一书中,对伊拉克局势一无所知却占据高位的理论家比比皆是。迪克·切尼(Dick Cheney)受到保守派基层的欢迎,这是他盘踞高位的原因之一。这些新保守派理论家制定了如此粗糙的美国对外政策,如果有一位更实用主义的总统,肯定会打发他们走人。

陷入绝境

共和党的问题使得右派内部发生了一场有关如何使自己走出困境的内战。这场内战擦出了一些引人注意的思想火花,证明右派在思想上依然有生命力。但是,党内战争总是使选民反感。而从扩大共和党联盟的观点来看,这场内战还有一个问题——错误的一方赢得了太多的战斗,不只是在移民问题上。

其中一场战斗是有关政府规模和职责范围的问题。主张小政府的保守派指责小布什背叛了保守主义的核心原则——政府是问题之源而非解决问题的机构。主张大政府的保守派则反驳道,主张小政府的选民只有一小部分而已。一般公众强烈反对削减救济金——即使是给穷人的救济金。甚至有10%的共和党选民变成了“拥护政府的保守派”。小布什的前演讲撰稿人迈克尔·格尔森(Michael Gerson)考虑的不仅仅是政治算计问题,他认为“反制政府的保守主义,被证明是一种奇怪的理想主义,是一种让人怜悯窒息的理想主义”。

第二场战斗发生在社会保守主义问题上。自由意志论者认为,共和党过于受到像“关注家庭”的詹姆斯·多布森(James Dobson)这样老迈的社会保守派的控制,这些社会保守派代表不了普通的福音派基督徒,更不用说持中间立场的美国人。但是社会保守派反驳道,他们是递送选票的人,如果共和党只倚赖工商界保守派和自由意志论者的话,那它就玩完了。

第三场战斗发生在小布什先生的对外政策问题上,尤其是他对伊拉克战争死硬的辩护。有些保守派预测,“反恐战”将取代“反共战”,既使保守主义黏合在一起,又可以保证共和党享有对麦戈文化的民主党的长期优势。有一阵子的确如此。但是伊拉克持续的动荡局面加深了右派的分裂,分裂发生在现实主义者(他们认为强调遏制是有价值的)与新保守派(他们指责五角大楼没有派足够的部队参战)之间,以及——更重要的——在小布什(他2009年就要下台了)与那些还想多延宕一些时日的政客之间。参议院的共和党人几乎是在全面反叛白宫,约翰·沃纳(John Warner)、理查德·卢格(Richard Lugar)和皮特·多梅尼西(Pete Domenici)等资深人物,示意他们已忍无可忍了,乔治·沃伊诺维奇(George Voinovich)则抱怨道:“乔治·布什挑起了这场战争”。

不要过度解读

人们总是倾向于对这样那样的危机解读过度。许多人已经宣布要为轰然倒地的右派军团举行最后的仪式了,但他们看到的只是为拉撒路(Lazarus)《 圣经》中记载拉撒路是位麻风病人。耶稣曾对濒死的拉撒路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说了这话,拉撒路就站了起来,病也全好了。——译者注举行的仪式。戴维·弗鲁姆(David Frum)曾用“死亡的右派”来预测同路人的命运,但恰是在那时,纽特·金里奇控制了国会。埃米特·蒂雷尔(Emmett Tyrell)曾描述了一幅保守派崩溃的画面,但恰是在那时,保守主义运动接踵而至。

对于保守主义运动正在崩溃的看法,当然有一些非常需要注意的大问题。

第一,民主党的好运更多的是因为共和党崩溃,而非民主党复兴。2006年皮尤研究中心的民意调查显示,对民主党表达正面看法的人,自2001年1月以来实际上下降了6个百分点。而对共和党表达正面看法的人则下降了15个百分点。民主党控制的国会比小布什的白宫还不受欢迎,其受肯定的程度是35年来最低的。人们对民主党在国家安全问题上是否够格还将信将疑。

第二,美国人对民主党最钟爱的改善世界的工具——政府行动——仍然持怀疑态度。“民主军团”(Democracy Corps)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认为政府使人们在生活中更难取得进步的人数比例是57%,持相反观点的人数比例为29%。同一民意调查发现,83%的人相信,如果政府手里有更多的钱,它就可能将之挥霍一空,这是10年之中反制政府情绪的最高点。美国并未进入一个自由派行动主义的新时代。

第三,民主党已经把许多战场让给了保守派。在自由派团体反对死刑或者自由派的持枪权问题上,民主党已退居次席。有些著名的民主党人,如蒙大拿州的布莱恩·施威泽(Brian Schweitzer),还被曝光持枪拍照。民主党的三大候选人争相证明自己有多么深的宗教情怀:克林顿夫人声称她是一个“祷告者”,曾经还考虑过做卫理公会的牧师。在科罗拉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都提名反堕胎人士为候选人。

领先的民主党候选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使自己在对外政策上看起来“足够强硬”。希拉里·克林顿赞成谴责伊朗革命卫队为“恐怖主义组织”。贝拉克·奥巴马批评小布什的错误不在反恐战争,错在战线。他认为美国应更关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他还认为自己会抓获或杀死巴基斯坦的基地组织领导人,即使他没有得到巴基斯坦政府的允许。

第四,保守主义运动最知名之时,正是它失去权力和进行反叛之时。这一运动是在1964年戈德华特竞选时作为对自由派权势集团的反叛而诞生的。它的光辉时日是在与希拉里的保险计划战斗,以及企图弹劾比尔·克林顿的时候。它最近一次最大的成功是摧毁了移民改革——一个不怎么有名的游说机构“数量美国”(Numbers USA),发起200万人发传真给国会反对“大赦”。一位民主党总统无疑将促使这场运动重新团结起来,并使之精力充沛。由于植根于枪支俱乐部、反税团体、生存权团体和福音派基督徒的土壤之中,美国保守派决不会沦落到同他们的英国保守派兄弟那样虚弱无力的地步。

因此,在美国国内政治中,右派美国依然还有生命力。与此同时,我们的另一个观点——美国本身在国际舞台上就是有几分右派的国家——正逐渐成为一种被接受的富有智慧的看法。多数人相信,美国民主党人在多数大的政治议题上,如国家规模、犯罪惩罚、外交政策,都比右派的欧洲人更保守,美国政治重心比任何其他发达国家都靠右。

这使得我们对美国保守主义运动的力量能够做一个最后的思考。看待过去四年的方法之一,是将其看作是对政治权力的压力测试几乎超过了极限。共和党人竭尽全力地摧毁保守主义运动。他们没能通过对任何政治运动来说都很重要的测试——成功地使用权力。他们搞砸了一场战争,挥霍钱财,疏远了很大一部分人。所有这一切,使得2008年的选举成了要输给民主党的选举。然而,右派美国依然存在——虽然受到损伤,愤怒不已,但仍在令人吃惊地争斗。别将右派美国一笔勾销,一段混乱期过后,它肯定会再次崛起,重新获得美国政治聚光灯下的位置。

约翰·米克尔思韦特、阿德里安·伍尔德里奇
2008年1月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