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寻找淡水补给处
一连串的泻湖相继从文塔那和瓜米尼山脉流入盐湖。过去,因为那里的湖水的氯化钠浓度极高,有许多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上路的远征队都到那里补给食盐。后来,那里的湖水被强烈的阳光蒸发殆尽,只剩水里的盐分沉积在湖底,于是,如今的盐湖在沉积盐分的作用下已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镜子。
塔尔卡夫在谈及盐湖周边的食用淡水时,指的是一些汇入湖中的淡水小河,然而,此时,就连这些支流也都跟盐湖本身一样干涸了。炽热的太阳吸干了大地上的一切,因此,当干渴难忍的旅行队到达盐湖干旱的堤岸时,恐慌的情绪便立刻在全队蔓延开来。
皮囊里剩下的淡水多半已经变质,不能继续用来解渴了。干渴,开始无休止地折磨着大家,在这最迫切的需要面前,疲劳、饥饿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一个被土著人丢弃的“路卡”,也就是皮帐篷,支在岸边的一个低洼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旅客们权且将它当作临时的避难处,依靠这个破旧的皮帐篷偷得一丝的阴凉,而他们的马匹则不得不躺在淤泥覆盖的岸边,勉强咀嚼着晒干了的芦苇和海藻,维系着自己脆弱的生命。
等人人都在“路卡”里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坐定时,帕噶乃尔便前去和塔尔卡夫攀谈,并询问他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形势。尽管他俩的谈话速度很快,但格雷那凡勋爵仍然可以捕捉到其中的一些句子。塔尔卡夫讲话时总是那么心平气和,而帕噶乃尔却老是手舞足蹈,他说话一个就能顶俩。他们进行了大约几分钟的交谈,只见塔尔卡夫抱起了手臂。
“怎么了?”格雷那凡勋爵问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是建议我们兵分两路。”
“是的,我们分成两个小队,”帕噶乃尔答道,“我们当中有谁是坐骑最辛苦,再也迈不开步子的,这批人组成一队勉强沿着三十七度线继续慢慢往前走。相反,坐骑比较精良,可以继续赶到前面侦察瓜米尼江的情况,那条江离这里三十一英里,江水流入圣卢卡斯湖。假如在那里能够找到水,他们就在瓜米尼江的江岸上等待他们的同伴前来汇合。如果那里也缺水,他们就返回来迎接同伴,以免他们再走冤枉路。”
“如果连这条河也没见着怎么办?”汤姆·奥斯汀问道。
“那我们就下决心往南边走七十五英里,直到文塔那山脉,那里河流密布。”
“我同意塔尔卡夫的建议,”格雷那凡勋爵答道,“我们就照这个方法去做。我的马还能坚持下去,我跟塔尔卡夫一队吧。”
“啊!爵士,把我也带走吧!”小罗伯特说,“就好像是要去玩一样。”
“可是你能跟上我们的脚步吗,我的孩子?”
“能!我这匹马棒着呢,它巴不得走到前头呢。真的,爵士!我求您了。”
“那你就来吧,我的孩子。”格雷那凡勋爵说道,其实他也不愿意和罗伯特分开。他接着又补充说:“我们三人,一定能找到清凉美味的淡水的。”
“那我怎么办呢?”帕噶乃尔说。
“您呀,帕噶乃尔,”少校发话了,“您还是留在后备队吧。凭借您对三十七度线,还有瓜米尼江,以及整个潘帕斯草原的了解,您是注定不能抛弃我们的。威尔逊、穆拉第和我,靠我们自己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在会合地点赶上塔尔卡夫的,因此我们只有在勇敢的雅克·帕噶乃尔的麾下才能信心十足,勇往直前。”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帕噶乃尔答道,心里正为获得指挥权而扬扬得意。
“不过您可不要再犯老毛病了!”少校补充说道,“可别再把我们带到那些不需要去的地方呀,比如说,一不留神走到太平洋岸边什么的!”
“那是您活该,小心眼的少校!”帕噶乃尔笑着答道,“不过,亲爱的格雷那凡勋爵,有一个问题,就是您跟塔尔卡夫怎么互相沟通交流呢?”
格雷那凡勋爵答道:“我想,巴塔哥尼亚人和我,我们也不用聊天。凭我掌握的几句西班牙语,在紧要关头,我应该完全能够向他表达清楚我的想法,也能理解他的想法,这样就足够了。”
“就照您的安排做吧,我尊敬的朋友。”帕噶乃尔答道。
“那我们先吃晚饭吧,”格雷那凡勋爵说,“如果能睡得着,我们就睡到起程的那一刻。”
大家吃晚饭却没有饮水,本来就不怎么美味的饭似乎更难以下咽了,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大家只好休息。帕噶乃尔在睡梦中看见了瀑布、急流、江、河、小溪、池塘,甚至看见了盛满清水的长颈大肚玻璃瓶,总之,他梦见了平常有水可喝的一切地方。
翌日清晨六点,格雷那凡勋爵、塔尔卡夫和罗伯特·格兰特备齐了马。大家让他们喝下最后一份水,水发臭,他们是实在没办法才喝了下去,这三位骑士随即跃马扬鞭,准备出发。
“再见了,爵士!”威尔逊、奥斯汀和穆拉第一齐说。
“还有,最重要的是尽量别走回头路!”帕噶乃尔补充说。
马走得很快,格雷那凡勋爵、巴塔哥尼亚人和小罗伯特刹那间便看不见托付给地理学家全权照顾的那批人马了,他们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他们穿过的那一片“盐碱荒漠”,是一个黏土质的大平原,上面覆盖着印第安人称之为“库拉—马迈尔”的属于含羞草科的小树林和生长不良的、高约十英尺的小灌木,还有被当地人叫作“居木”的富含烧碱的荆棘小灌木丛。盐地在平原上随处可见,它们笔直地反射着炽热的太阳光,白茫茫的一片使人的视线很容易把这些“巴雷罗”误看成严寒造成的冰面,但灼热的太阳很快就让人明白真实所在。不过,这干旱而又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土地与那一片片闪光的盐碱地的反差如此巨大,却为这荒漠增添了一种特别而且有趣的面貌。
然而,在南边八十英里处的文塔那山脉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模样,一旦瓜米尼山脉一带遇上干旱了,在那里旅行的人们就会被迫来这里。1835年,当时指挥猎犬号进行远征航行的费茨·罗伊船长最早发现了这个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地区。在这里,印第安人领土上最肥美的牧草风姿绰约地生长着,山脉西北坡覆盖着茂盛的绿草,下坡的路上到处都是种类繁多的森林,林木一直延伸到坡底。森林中有一种豆角树,当地人称之为“阿尔加罗波”,把它的果实晒干以后研成粉末,可以用来做面包,因此印第安人很喜爱这种植物。还有一种白破斧木树,它的枝条又长又柔韧,迎风摆动时就如同欧洲的垂柳一样;另外有一种红破斧木树,它的木质坚不可摧;还有一种叫作“娜独白”的树特别容易着火,它常引发可怕的火灾。“威拉罗”的紫色花朵一层一层垒成金字塔形状;“弹波”树的树冠形成了一把天然的大阳伞,这天然的阳伞可以一直撑到离地面八十英尺高的地方,于是整群整群放牧的家畜可以在它下边躲避阳光。阿根廷人多次想使这个地区殖民化,但每一次他们都无功而返。
人们当然会认为,一定是有很多条大河从文塔那山脉的圆形山顶上流到平原,灌溉这一片富庶的土地,再大的旱情也从来没有使这些河流干涸过,所以形成了这一片水草富庶之地。然而,要到达那里,必须向南一直跑一百三十英里。事实证明塔尔卡夫的决定是对的,先往瓜米尼山脉走,那条路不会让他们偏离原定的路线,而且比去文塔那山脉近得多。
三个坐骑风驰电掣般迅速往前奔跑,这三匹马一定本能地知道主人要它们去的地方,尤其是塔乌卡,它表现出了不被任何饥渴和疲劳压制的勇气,它像小鸟一样飞越干涸的沼泽,飞越“库拉—马迈尔”小灌木丛,同时不断发出表明好兆头的嘶鸣声。
格雷那凡勋爵和罗伯特的马则显得缓慢些,不过在塔乌卡的带动下,也都显得勇气十足。塔尔卡夫在马鞍上正襟危坐,给同伴们树立榜样,就如同塔乌卡在它的同伴中起带头作用一样。巴塔哥尼亚人经常回过头仔细端详着罗伯特·格兰特。
只见这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马上,他神态坚毅,腰板灵活,两腿自然下垂,双膝牢靠地贴紧马鞍,他欢叫一声表示鼓舞和满意。是的,罗伯特·格兰特在经历过这一系列的磨难之后已然变成了一个优秀的骑手,完全有理由接受印第安人的表扬。格雷那凡勋爵说道:“好哇,罗伯特,塔尔卡夫的神情是在赞扬你呢!他在为你叫好呀,我的孩子。”
“为我叫好?为什么呢,爵士?”
“因为你骑马的姿势好呀。”
“啊!我不过只是骑得很牢靠罢了。”罗伯特谦虚地答道,别人的称赞让他高兴得脸都红了。
“这是最主要的啊,罗伯特,”格雷那凡勋爵又说,“你一点也不需要谦虚,我敢预言,你将来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的。”
“您太过奖了!”罗伯特笑道,“可爸爸想把我培养成一名水手呢!这可怎么办啊?”
“当运动员是不妨碍当水手的呀。虽然说不是所有的骑手都能当水手,但相信所有的水手都能当一名优秀的骑手。因为对于在桅杆上骑惯的人,在马上也可以坐得稳。至于如何勒紧马的缰绳,如何兜圈,如何侧身快跑,这些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对一名水手而言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我可怜的父亲啊!”罗伯特答道,“啊!要是您能把他解救出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爵士!”
“你一定很爱他吧,罗伯特?”
“是的,很爱,爵士。他是如此慈祥地照顾着我和姐姐!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我和姐姐。他每次出行,无论到哪个国家都会给我们带回那个国家的纪念品。更使我们高兴的是,他每一次回来都会吻我们,抚摩我们,讲许多好听的话。哦!如果您认识他,您也会喜欢上他的!我的姐姐玛丽就特别像他。爸爸说话时的声音,跟玛丽一样柔和!作为一名勇敢的水手讲话时却那么温柔,您一定感到很奇怪吧?”
“是挺奇怪,罗伯特。”格雷那凡勋爵说道。
“我现在仿佛看见爸爸就在我眼前!”罗伯特自言自语地说,“我那勇敢的好爸爸!我小的时候,他常把我抱在膝盖上哄我睡觉,嘴里还老是哼着一首苏格兰民歌。我记得那首歌是赞美我们国家的湖泊的,有时候我还能想起那首民歌的调子呢,不过时间长了印象就有点模糊,玛丽还能哼几句呢。哦!爵士,你看我们是那么的爱他啊!唉,是不是人小的时候跟父亲亲近,大了,反而疏远了?”
“越长大应该越尊敬父亲了,我的孩子。”格雷那凡勋爵答道,这孩子在无意之间说出的这番心里话深深地感动了这位威严的勋爵。
当他们在交谈的时候,三匹马都放慢了脚步,前进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
“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的,对吧?”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罗伯特又说。
“对,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格雷那凡答道,“寻找他的线索已经有了,我们得相信塔尔卡夫。”
“塔尔卡夫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印第安人!”孩子说。
“那当然了。”
“爵士,您知道一件事儿吗?”
“你说说看,看我知不知道。”
“我是说跟您在一起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好人!温柔的格雷那凡夫人、镇静的少校、聪明的孟格尔船长、可爱的帕噶乃尔先生,还有邓肯号上的水手们,他们都那么勇敢,那么忠诚!”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的孩子。”格雷那凡勋爵答道。
“那您知不知道,在这些人中间,您是最好的!”
“呀!这……不、不、不知道!”爵士被孩子真切的表扬弄得有些语无伦次。
“那么,您现在应该知道这一点了吧,爵士!”罗伯特边说边抓起格雷那凡勋爵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边。
格雷那凡勋爵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们的交谈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塔尔卡夫回头用手势提醒他们别落后的太远,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塔尔卡夫已经不知不觉地超过去了。时间非常紧迫,要知道后边的那批人还在忍受强烈的日晒和口渴啊!
想到这个他们三人立马加快了步伐,可是新的困难又摆在了大家面前:除了塔乌卡,余下的两匹马根本就跟不上这么快的前进速度。它们到了中午就必须得休息,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即使给它们喂一种当成草料的被太阳烤干了的瘦瘦的紫苜蓿,它们也不愿意吃。
格雷那凡勋爵不免担忧起来。在这一带,荒芜贫瘠的征候并没有明显改观,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缺水就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塔尔卡夫什么也没说,他或许在想,假如瓜米尼江也干涸了,那么绝望的时刻就真的到了。
休息过后,印第安人又带头上路了。另外两匹马拖着疲倦的身体,在马刺和皮鞭的激励下勉强跟了上去,不过它们走得很慢,就这样,也已经是发挥了它们最大潜能了。塔尔卡夫本来完全可以放开缰绳往前快跑,因为,凭借塔乌卡的体力,它能够一口气把主人带到江边。相信塔尔卡夫一定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实在是不愿意把两个同伴孤零零地扔在大荒原上。因此,为了不让同伴掉得更远,他强迫塔乌卡放慢步子。
塔尔卡夫的骏马勉强把步子放缓了下来,但它也用自己的行动向主人表示抗议,它或厉声嘶叫,或后腿直立,只想走得更快一些。因此它的主人不但需要奋力勒住缰绳,而且需要好言相劝。塔尔卡夫的确能和他的爱马聊天,塔乌卡虽无法用语言回答他,但却能理解他说的话。我们不妨这样理解,那巴塔哥尼亚人一定对他的爱马说了不少的好话,因为在他们“商议”了好一阵之后,塔乌卡终于强压怒火,不再反抗,表现得服从起来。
其实,塔乌卡理解塔尔卡夫,塔尔卡夫也同样理解塔乌卡。这头聪明的动物的感觉器官异常灵敏,它已经嗅到空气中有湿润的感觉,这使它拼命地呼气、吸气,躁动不安,把舌头弄得咔咔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延续它的生命。巴塔哥尼亚人的判断没有错:水源已经不远了。他告诉同伴们塔乌卡急不可耐的原因,以此鼓舞他们的斗志。另外的两匹马也立即理解了它们同类的心理,它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跟着塔乌卡奔跑起来。快到三点钟时,在远处较低洼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白花花的线,在阳光的照射下,这条线泛起阵阵波光。
“那是水!”格雷那凡勋爵说。
罗伯特也惊叫道:“水!是水啊!”
那几头可怜的牲畜也早已振奋起来,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朝白线处狂奔过去。仅仅几分钟后,它们就已经到达了瓜米尼江岸边,不等主人卸下它们的鞍辔,它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那救命的水里,直浸到胸脯上面。
主人们也身不由己地被驮下了水,在这难得的水源里洗了一个江水澡,不过他们一点也没有为此而抱怨。
“哇!太舒服了!太舒服了!”罗伯特一边在深水处大口喝水,一边重复着说。
“慢点儿,我的孩子。”格雷那凡勋爵喊道,可是他自己却没能做到以身作则,他在河里的表现比那孩子还要激动。
这个时候,只能听到一片大口饮水的声音响彻这丛林间。
塔尔卡夫自己却照旧安安静静、不慌不忙、一板一眼、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用巴塔哥尼亚人的说法来形容就是,喝得“长如套马索”。他一个劲儿地喝,没完没了,恨不得把整条河都喝干。
“这下好了,我们的朋友们不会失望了。只要他们一到达瓜米尼江就会有丰富、清洁的水源在恭候着他们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塔尔卡夫嘴下留情啊!”
“我们不能回去迎接他们吗?”罗伯特问道,“这样他们就可以省去几个钟头的担心和痛苦了。”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的孩子,装水的羊皮袋都在威尔逊手里呢,我们怎么运水过去呢?所以,最好还是按约好的办,在这里等他们。让我们计算一下走这段路需要的时间吧。考虑到他们的马只能慢跑,所以差不多是今天夜里到达这里。现在让我们为他们准备一处好的宿营地,再做一顿美餐吧!”
塔尔卡夫还没等格雷那凡勋爵说出去找宿营地的建议,就已经在江岸上幸运地找到了一处“拉马达”——一种为了拦马、羊、牛用的三面有遮拦的院落。只要不怕露天睡觉,这里不失为一个理想的宿营地,而露营对塔尔卡夫和同伴们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因此,这样的歇息之所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他们立即躺到地上,将自己浸了江水的衣服在太阳下晾晒。
“好,现在我们有了藏身之处,就应该考虑晚饭的问题了,得让我们的朋友对他们派出的先遣队员满意才行。除非我搞砸了,否则一定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怨言的。现在,准备好花一个钟头去打猎了吗,罗伯特?”
“没问题,爵士。”少年一边回答,一边拿着长枪站了起来。
格雷那凡勋爵之所以会有打猎的想法,是因为瓜米尼江两岸聚集了平原上所有的野兽野禽。在这里常常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啼那木”腾空飞翔,那是一种潘帕斯草原特有的山鹑,以及黑花尾榛鸡,还有叫作“特鲁—特鲁”的雎鸠、翠绿色的美丽松鸡和黄色的秧鸡。至于四蹄野兽,它们当然不会轻易让人看见,但聪明的塔尔卡夫指指高高的野草丛和矮树林,向他们示意那些家伙正躲在里面。猎手们只需走几步,就可以置身于世界上野生动物最繁多的地区。
打猎即将开始了。相比野兽,禽鸟并不能使他们提起兴趣,所以,他们的头几枪都朝潘帕斯草原的大猎物射去。刹那间,从树丛和草丛里赫然冒出来几百头狍子,还有原驼,与在科迪勒拉山脉顶峰凶猛袭击过他们的原驼十分相似。但这里的野兽极其胆小,细微的声响就使它们风驰电掣般地逃跑,枪弹根本无法接近它们。猎手们只得退而求其次,瞄准那些跑得慢点的野兽,从食品的角度看,这类野味同样是鲜美无比的。不一会儿就已经有十多只山鹑和秧鸡中弹,格雷那凡勋爵还敏捷地打到了一头被当地人叫作“太特特尔”的野猪,这种动物的毛皮很厚,呈黄褐色,但吃起来味道极佳,格雷那凡勋爵那一枪开得实在太值了。
半个小时还不到,勇敢的猎手们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猎获了他们所需的野味。小罗伯特也有所收获,他打了一头贫齿类的怪兽,当地话叫作“阿尔玛第罗”。这是一种全身长着骨质活动鳞甲的犰狳类动物,长约一英尺半。这头怪兽相当肥,据巴塔哥尼亚人说,它的肉可以做成佳肴,看到自己的成绩,罗伯特感到十分的自豪。
至于塔尔卡夫,他给两个同伴表演了一场猎杀“南杜”的精彩节目——“南杜”是潘帕斯草原特有的一种鸵鸟,能够飞似的在地上奔跑。在猎捕的过程中,那印第安人并没有和这种有飞毛腿的猎物兜圈子。他扬鞭策马,让塔乌卡直接冲到鸵鸟面前,以便更快地抓住它。因为,如果首次攻击失误,“南杜”就会立即用它兜圈子的拿手好戏让猎手和坐骑都陷入无尽的圈套中,从而使他们筋疲力尽。塔尔卡夫来到最合适的距离,伸出力大无比的手臂使劲抛出“拨拉”,他抛得那么的灵巧,鸵鸟的双腿立刻被裹住了,再也用不了劲。片刻之后,这鸟儿便躺在了地上。印第安人立即出手抓住它,不是因为猎手为了追寻猎杀的快感所以才出手如此之快,实在是因为“南杜”的肉的确味道鲜美。塔尔卡夫执意要弄到这份美味作为奉献给整个队伍的晚餐。于是,大家把弄到的那一串山鹑,还有格雷那凡勋爵打的野猪、塔尔卡夫的鸵鸟以及罗伯特的怪兽犰狳一股脑儿都搬进了“拉马达”里。
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首先烹调野猪和鸵鸟,他们先剥掉那些啃不动的毛皮,再把它们的肉切成薄片。至于怪怪的犰狳那可是珍稀动物,而且它的骨质鳞就是天然的烤肉工具,所以他们把它放在自己的鳞甲里,再把鳞甲直接放到炽热的炭火上。这三个猎人晚餐时只吃了山鹑和其他禽鸟,其余那些更美味的食物则留给即将到达的朋友们。佐餐的饮料是清水,此刻,大家都觉得这饮料比世界上所有的波尔图甜葡萄酒还要高级,还要甜美,就算是苏格兰高地最崇尚的名酒乌斯克宝,也不能与之相媲美啊。
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坐骑,堆在“拉马达”里的大量干草一部分用作牲口的饲料,另一部分则留下来当床垫。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格雷那凡勋爵、印第安人和罗伯特便把自己裹在“蓬鞘”里,在晒干的紫苜蓿上躺下来——那是巴塔哥尼亚猎人惯用的天然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