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盐同咸无盐同淡
“火荼国跟淑士一样，没有产盐的能力。说好的一家一半的，虽然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撑不了多久，但是咱们还可以再找盐湖。”
木南笙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同样星眸璀璨凝着她的长琴无玄，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好意。
很明显，火荼国沒盐。
要不然他也不会留一瓶攥在手里，摩挲又摩挲。
看他那样子是想全部给木南笙，但又出于某种原因犹豫不决。
南方缺盐，不用他说，木南笙也知道。
说起南方的缺盐史，那真是一部血泪史。
大运河开通，南来北往，往南运输得最多的就是食盐。
直到淮浙盐场开发才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大江中游地区，依然缺盐得紧。
明洪武年间，鼓励“纳米给盐”策，规定纳米二石六斗可换淮浙盐二百斤，给米二石五斗，可换川盐二百斤。
由于食盐的缺乏，南方地区发明了很多调味方法代盐，最惊悚的是草木灰代盐、以硝代盐，也即木南笙在淑士发明的土办法。
最赫赫有名的是以酸代盐，以辣椒代盐。
后世吃辣椒吃得最嗨，吃腌酸菜吃得最多的地区，都是以前缺盐缺得最厉害的地区，这是缺盐留下的后遗症。
这些地区就包括湖南、湖北、贵州，正好是他祝融氏的地盘。
“有盐同咸，无盐同淡。给！”木南笙豪气冲天，把要给的他那一份推过去。
此刻再看这身负天罡玄火的少年，就跟看太阳一样。
要知道，后世获取湖盐和海盐，都是靠太阳晒，得晒好多天呢，还得是旱季才能生产。
现在只要有他在，找到盐湖，瞬息之间就能晒出盐来，简直速成，且超高产。
合作的基础是利益均分，他不接不等于不需要。
木南笙把该给人家的一半硬塞到他手里，道：“以后咱们合作，我负责找盐湖，无玄负责晒盐，一定让两国人民都能吃上廉价的盐！”
“好，有盐同咸，无盐同淡。”长琴无玄接过木南笙递过去的净瓶，抿唇，幸福无比。
明明是木南笙自己喊的口号，被他一重复，就生出了别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木南笙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他凝着她：“笙、笙，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啊……”木南笙挠着耳后根，这可怎么扯谎呢，在淑士，她说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遇到了奇人。
“我们公主遇到过奇人。”关键时刻，小桃终于说了句人话。
长琴无玄一听奇人奇事，便不再多问。
再问就是觊觎人家的秘密了。
各国王室多秘密。
听木南笙说负责找盐湖，他好奇道：“是所有苦寒之水都能蒸出盐来对不对？”
他想了一下玄镜湖的特色，就是阴寒。
“不是苦寒，是咸水湖，吃起来咸咸的，就跟海水一样，当然也带点苦味，不过有的湖，即便是咸的，晒出的盐也不能吃，有毒。只有海水蒸出的盐，一般都能食用。”
“那咱们去找海啊，海是不是很大？”
木南笙听到长琴无玄要自己带他去找海，扑哧就笑了。
“笑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淡淡道。
木南笙是笑他方才那激动的样子，他给人的印象总有那么一点内敛，节制，安静，笑起来喜欢先抿唇。
突然睁大眼睛说找海，且说着就要起身，看得木南笙忍不住笑。
“大海是不是很远？”他又抿唇。
“大海啊，向西走得几万里，向东走得几万里，向北走也得几万里。向南走，走到火荼国，再往南，直线差不多一千里就到，哇，好近。”
按说长琴无玄应该知道，不过木南笙也闹不准此时的南方是不是有大片的无人区。
其实木南笙也不太确定现在所处的位置，《山海经》的地理本就混乱，再加上沧海桑田，已经全乱了套。
若不是此前长琴无玄跟她讲家乡的时候，她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此刻一定会以为她在胡扯。
这些话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会以为她在胡扯。
但是他信了，虽然她说得含糊不清，什么东西南北几万里，等于没说。
“一千里，近吗？不过好像是比其他几个近。”长琴无玄似乎心有所动。
“其实也不近。得走好几个月呢。”
一想到她来和亲，从冬天走到了春天，木南笙就无比泄气。
淑士和寿麻国还紧挨着呢。
她说的火荼国往南一千里是后世的高速路，现在，估计还得一边走，一边开山劈路，经过无数的无人区，那就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了。
找大海还不如找盐湖呢，要是海盐那么好弄，她早吃到了，还用得着来西北海喝风？
长琴无玄却兴趣不减，接着问：“大海美吗？”
“美，波澜壮阔，一望无垠。就跟你见过的流沙之地一样，沙海是金黄色的，大海是蔚蓝色的。不对，沙漠太小了，应该像这夜空一样，无边无际的靛蓝，拍岸的浪花千层万层。”木南笙指了指浩瀚的夜空。
整个天幕中，空空如也，只有一轮明澈无比的月亮，旁边偎着一颗星。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辽阔无际的靛蓝，静穆深沉，看不出什么波澜壮阔，反而低下头来凝着她盈盈的秀发。
小桃说得没错，她的头发就会让人想到天穆野三千飞瀑，或者大海那一类的东西。
“笙、笙，你真美。”
“……”
说大海，怎么突然就说到她身上来了？
有两个自己的人，思维都是这么跳跃的么？
木南笙俏脸飞红，无言以对。
感觉实在不像她在牢狱中远远看着的那人。
那人不是挺那啥的么？
然而，澜澜万顷凝着她的眼睛，依然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样子。
“笙、笙，以后，我叫你笙笙好不好？”
“笙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自带电流似的，击得木南笙的耳朵一麻。
刚刚还叫“笙”叫得好好的，不过他是连着叫的，中间稍稍停了一下，难道他在故意试探？
“叫木南笙。”
“笙笙……”
“木南笙！”
“笙笙……”
他唤小猫似的，叫得软糯香甜。
“好了，一个名字而已，答应我。我们得赶紧上山。这个净瓶靠我灵力支撑，维持不了多久。”
见木南笙不再言语，算是默认，长琴无玄抿唇邪笑。
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我已经习惯。
你，也会慢慢习惯。
他瞥了她一眼，揽住，朝着月亮飞去。
很多年后，木南笙真的带他找到了大海，他说，她像大海。
让人心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