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说出了所有家长的担心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是，拟报名的人中绝大多数妈妈非常积极地要送孩子参加夏令营，而爸爸们持保守的态度。

报名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有的妈妈先报了名，过几天又来请求退出，因为爸爸不同意。包括我的朋友，有一直说要给孩子报名的，但最后没有报，还是因为爸爸不同意。

而夏令营现场，坐在后面旁听的家长中，每期都只有零零星星四五个爸爸，约占所有家长的十分之一。

更有意思的是，到家长会上，提出挑战的，表达各种担心和不满意的，也是以爸爸为主。

爸爸们总体的态度是：孩子太小，接受这样的性教育真的有好处吗？

我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是，男性通常比女性更加喜欢性，在性上更加持开放的态度。但为什么到孩子的性教育这件事上，却忽然变得保守了呢？我在想，他们也许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变得像他们所了解的男人们那样“喜欢性”？

我不确定。

一次家长会上，一位爸爸与我的对话，在我看来堪称经典：

学员爸爸：夏令营做了这么多期了，对孩子到底有没有好处，效果怎么样，你们有调查结果吗？如果没有调查结果，怎么能够确定这些如你们说的是有好处的呢？

我：对于教学的调查方式，从学术上有两种，即定量研究和质性研究。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在教学结束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进行。如果是刚完成夏令营立即进行调查，因为刚刚结束，影响肯定很大，所以调查结果并不能反映真相。

具体到定量研究，它不仅需要一定的样本，更重要的是需要排除干扰项。我们的夏令营只进行了三天的教学，而孩子们每天生活在家庭和学校中，所以即使我们进行了定量调查，也无法区分出哪些成长是基于夏令营的学习的，哪些成长是基于日常生活的。

具体到质性研究，是要针对孩子进行一对一深入的访谈，而且也需要在学习几年之后。我们的夏令营从2013年开始举办，也不想因为访谈影响孩子太多，但已经计划进行这样的质性研究了。

虽然我目前没有办法给您直接针对夏令营效果的研究数据，但是，正如我在第一天早晨的家长会上讲过的，我们所有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都是基于人类近百年的性教育经验的，也就是说，是经历过近百年的检验的。我们是依据人类性教育的成功经验才进行教学的。这些内容的效果虽然没有在我的夏令营学员中做过调查，但是人类已经在许多学员那里调查过了。

这次对话发生在2019年广州夏令营的时候，正巧昆明的赋权型性教育高级讲师赵丹在现场观摩。她立即展示了自己U盘里的一个PPT，那里呈现了世界卫生组织针对不同性教育模式效果的调查与统计数据，显示欧洲的性教育模式在降低少女意外怀孕、堕胎、性病、艾滋病等方面，成果显著。虽然这个性教育模式不致力于推迟青少年首次性交年龄，但在实践中欧洲青少年的首次性交年龄是全世界最低的。

而我此前一直和家长说，我们赋权型性教育是在欧洲性教育模式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赵丹老师展示完这些，绝大多数家长心服口服。

但仍然有一位爸爸质疑说：“你的意思是，你从2013年讲到现在，教学内容并没有改变？”

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我说没有改变，他会说你不与时俱进。如果我说有改变，他又会说那你现在改成熟了吗？如果没成熟，我们的孩子受的教育岂不是有欠缺的？

我的回答是：“有改变。这些改变是在具体的教学环节中，我们变得更关注学生的主体声音了，用更有助于启发他们的环节设计了。但是，整体框架上没有改变。如果我们的框架还要改变，那就说明我们一开始就是不成熟的，就是拿各位的孩子做试验的。我们不需要改变内容，因为这已经是一套完美的设计。我们在教学细节上的改变，是为了更能激励孩子的参与性和创造性。”

这位爸爸终于没有话说了。

事后，我看到一位妈妈在朋友圈的分享中提到：“听了家长会的答疑，更加敬佩方刚老师了……”

执笔：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