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杨柳

淡绿的大柳树底下，几个女人穿着黑苍苍的衣服，在墨黑的污水里浣衣，一张现成的风景画，但是有点肮脏，湿腻腻的，像是有种“奇人”用舌头蘸了墨画出来的。

《异乡记》

这里描写的是杭州风物，《异乡记》里记录了张爱玲从上海去温州的路上一路所见所想，现在看来短短的路，在当时却是漫长，花了她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也是她和农村最贴近的时候。

叔惠说这一带都是些荒田，太平淡了，再过去点他记得有两棵大柳树，很有意思。可是走着，走着，老是走不到。

那两棵柳树倒已经丝丝缕缕地抽出了嫩金色的芽。他们在树下拍了好几张照。有一张是叔惠和曼桢立在一起，世钧替他们拍的。

走了不少时候，才找到那两棵大柳树那里。他老远的就用手电筒照着，一照就照到树下那一只红色的手套。

《半生缘》

柳树在《半生缘》里是一个重要的背景，世钧、叔惠和曼桢三人行一起去郊游拍照，曼桢在柳树下落了手套，世钧下班后独自冒雨去寻回来，柳树是重要的参照物，以后他们的感情起了微妙的变化，情愫暗生。

不知为什么，和他来往，时时刻刻都像是离别。总觉得不长久，就要分手了。她小时候有一张留声机片子，时常接连听七八遍的，是古琴独奏的《阳关三叠》绷呀绷的，小小的一个调子，再三重复，却是牵肠挂肚……

虽然看不见杨柳，在那淡淡的日光里，也可以想象，边城的风景，有两棵枯了半边的大柳树，再过去连这点青苍也没有了。走两步又回来，一步一回头，世上能有几个亲人呢？而这是中国人的离别，肝肠寸断的时候也还敬酒饯行，作揖万福，尊一声“大哥”“大姐”。

《创世纪》

《阳关三叠》是一首著名的古琴曲，曲意来自于王维的七言绝句《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哀而不伤、悲而不怨的淡雅隽永的一支离别曲。因诗中有“渭城”“阳关”等名，所以，又名《渭城曲》《阳关曲》。

苏青是——她家门口的两棵高高的柳树，初春抽出了淡金的丝。谁都说：“你们那儿的杨柳真好看！”她走出走进，从来就没看见。可是她的俗，常常有一种无意的隽逸。

爱文义路有两棵杨柳正抽着胶质的金丝叶。

《我看苏青》

《年青的时候》

在熏风吹醉了人间的时候，你可以待在小船上，不用划，让它轻轻地，仿佛是怕惊醒了酣睡的池波，飘着飘着，在浓绿的垂柳下飘着……这是多么富于诗意的情景哟！

《存稿》

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肢，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六出轻清的雪，飞入了处处帘栊。

《迟暮》

古时的舞女也带着古圣贤风度，虽然单调一点，而且根据唐诗“舞低杨柳楼心月”，似乎是较泼辣的姿态，把月亮都扫下来了，可是实在年代久远，“大垂手”“小垂手”究竟是怎样的步骤，无法考查了，凭空也揣拟不出来。

《谈跳舞》

柳，杨柳科柳属落叶乔木，英文名Willow，葇荑花序开花后柳絮飞舞，此时杨树也是飘絮的时候，也许这也是杨柳并称的原因之一吧，其实柳和杨是不同属的植物，杨为杨柳科杨属落叶乔木，英文名Poplar。柳在隋朝的时候因为隋炀帝杨广喜欢，御赐杨姓，因而名杨柳。李时珍曰：“杨枝硬而扬起，故谓之杨。柳枝弱而垂流，故谓之柳。盖一类二种也。”此杨为杞柳，也即旱柳、蒲柳、河柳，柳树的一种，和《尔雅》的说法一样：“杨，蒲柳。”《神雕侠侣》里小龙女流落到绝情谷中就自称姓柳，是因为杨过姓杨的缘故，以柳为姓暗示她对他是念念不忘，所以聪明的杨过马上就明白了她的心意。梅子黄时雨的季节里，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柳絮飘飘洒洒，状如飞雪，牵动诗人几多愁绪，引发敏感人多少过敏。苏东坡《画堂春》：“柳花飞处麦摇波，晚湖净，鉴新磨”，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白居易《杨柳枝》：“谁能更学孩童戏，寻逐春风捉柳花。”卢梅坡《柳絮》：“晴栏看尽柳絮飞，一段风情不自持。”谢道韫用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来形容雪花而造就了咏絮才这个典故，后世称女子的文学才能为“咏絮才”。《红楼梦》第70回，时值暮春之际，史湘云无聊，因见柳花飘舞，便偶成一小令，调寄《如梦令》，后众人以“柳絮”为题，以各式小调作成柳絮词。只因家族衰败，大厦将倾，故词调悲戚，首首读来令人伤感。而1983年18岁妙龄的陈晓旭以一张背面抄着小诗《我是一朵柳絮》的照片打动了导演王扶林，从而进入《红楼梦》剧组，出演林黛玉。诗曰：“我是一朵柳絮，长大在美丽的春天里；因为父母过早地将我遗弃，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朱湘《迟耕》：“蓑衣斗篷放在田坎上——柳花飞了！牛，乖乖的让我安上犁，你好吃肥肥的稻秸。”邓丽君一首《爱的理想》：“我的心天天在想，小河岸建一洋房，白石阳台和小花园，栽上玫瑰和垂杨。”垂杨当为垂柳，只为押韵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