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民俗学的视野与方向:民俗主义·本真性·公共民俗学·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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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主义192

〔德〕赫尔曼·鲍辛格(Hermann Bausinger)

此概念指的是在一个与其原初语境相异的语境中使用民俗(Folklore)的素材和风格元素。

1.它首先指的是艺术上的潮流:自从进入20世纪以来,音乐、文学和美术领域中的先锋派寻找并找到了一种新的、适度的表达方式,它们部分地来源于复合性较少的外来文化(“原始文化”)的语言形式,另一部分则来源于本体文化的民间传承。193这种朝向社会底层之传统的现象有时被称为民俗主义,有时也被称为新民俗主义 194,因为在更广的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有“法国启蒙运动、德国浪漫派或俄国民粹派的民俗主义” 195。沃伊特(V. Voigt)将民俗主义定义为“民俗在文学及其他高级艺术当中的辐射,从而也就是民俗现象进入到了社会统治阶层的文化领域” 196

因此,民俗主义就是民俗得以“提升”的一种可能性,是利用传统的符号来复活和发展艺术的表现形式。它所存在的危险是:发展被停滞,对于旧元素的创造性利用转而变成是对残留物的偏执的崇拜。阿多诺(T. W. Adorno)多次指出了这种“倒退的含义” 197,并于1962年铸成了民俗主义的概念,所针对的是过去那种音乐运动,将自己装备成为“一种音乐理想中的血淋淋的法西斯式的庄严,将普世性践踏于脚下,而把他们自己的局限——尔等如今只能如此而不是别样——野蛮地强加成为最高法律” 198

这种对于民俗主义的批判态度,首先可以从国家社会主义的经验中得到解释。后者用“种族特有的”民俗去排挤那些“去种族性的艺术”。其次,它根源于西方世界日益增长的文化产业对于民俗价值的利用。第三,是和下一事实有关,即在西方社会——与较晚工业化和现代化的东部国家不同 199——几乎已不再能接触到不曾被中介的、几近原生态的民俗。这一事实也被批判性地容纳进了民俗主义的概念之中。

2.汉斯·莫泽在1962年把民俗主义的概念导入到民俗学当中。他虽然提及了艺术的,特别是音乐的民俗主义 200,但处于其观察视野之中心的,却是在旅游业的影响下和由于大众传媒的需求,习俗由经常是非常简单的表演形式转向夸张的色彩斑斓的表演形式的改变。莫泽的这一概念指的是“与不断高涨的文化均质化同时增长的对于‘民间的’本身的兴趣,以及对于它们的保留地的兴趣,其中的生活仍然拥有特质、本原性、力量和色彩,或者至少显得如此”,尤其是“在实践中,多是提取民俗的魅力部分来展现“民间”,以此满足、强化或者唤起这一兴趣”。201

由莫泽发起的讨论主要涉及了四个问题:(1)过去的民俗之面向观众和当前的民俗主义之做秀效果之间的区别 202;(2)恰恰经常被民俗主义的当事人所征用的“真实”这一范畴的可疑性,以及与此相应的对不真实的伪民俗加以排斥的问题 203;(3)民俗学对民俗主义——在多数情况下属非自愿的贡献 204;(4)在对美好的古老的过去进行安抚性展现的民俗主义在政治上的可被利用性 205

3.狭义的民俗,即民间文学的传统,在这种民间文化的民俗主义中只扮演了次要的角色:童话和传说素材被用活态的图像表现出来,被穿插在地方性纪念日和儿童节庆等巡游活动中。206地方之间互起外号(参见词条“地名外号”)和滑稽传说为新的狂欢节面具提供了原料。207区域性歌谣很早就以民俗主义展演的形式得以输出 208;今天它们经常在各类活动中被当作“家乡歌谣”演唱,并且情境化地得以展现。

在对其进行直接的纳入吸收之外,民俗主义的氛围和框架条件也给今天民俗的表现形式与生活世界打上了烙印。莫泽在“第二手地中介和表演民间文化”中看到了民俗主义的明显的表述。209民俗在此,虽然从定义上要求民间文化必须是第一手的,但由于这一诉求通常也是“第二手的民间文化”的组成要素,所以二者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显。事实是,恰恰是那些“古典的”叙事形式已很少可以在不间断的口头传统中找到,就是它们也经常被“中介”和“上演”(参见词条“中介”)。

这一情形在童话方面表现最为明显。和其他的媒介形式相比,对于童话的直接的口头传承显得相对次要:童话书、图画本(参见第六章“图像资料”)、从书籍中汲取童话知识的专业讲述者、童话唱片、童话的影视化(参见词条“电影”和“电视”) 210、童话图像(在童话公园和宣传品中,参见词条“童话公园”和“广告”)、舞台剧和歌剧中的童话素材(参见词条“童话剧”和“童话歌剧”)。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萨克森的“童话委员会”的活动 211,以及在过去几十年中不断涌现的“保护童话”(参见同一词条)的各种活动,也都不属于直接口头传承。最后还应指出,童话在很大程度上也被作为原材料用于早期的诗歌改写创作(参见词条“滑稽模仿”和“讽刺性改写”)。212

人们可以争议,是否所有这些中介形式都可被贴上民俗主义的标签。无论如何,它们都属于它的广义的影响领域。民俗主义不是一个分析性的而是一个带有批判意味的描述性的概念,它首先带有启发性的价值。而且在民间叙事的领域,它能提高我们区别叙事交流的不同发展阶段的能力。它也解除了民俗学的大众化努力(参见词条“大众化”)对于被中介的传统所标榜的真实性的那份天真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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