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宗教的叙事——梅列日科夫斯基的象征主义特点

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俄国历史上一个特殊时期。席卷欧洲的世界大战和资本主义政治危机、经济危机、思想文化危机也影响着同样面临危机的俄国。在思想文化方面，19世纪盛行的理性主义开始面临非理性主义的怀疑和挑战，实证主义、机械唯物论、进化论等思想受到各种形而上学思潮的冲击，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哲学和悲观主义、尼采的“超人”哲学和“酒神”精神等唯心主义思想观、美学观既是这一时代的综合产物，又反过来深刻影响着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俄罗斯和整个欧洲一样弥漫着普遍的“世纪末”情绪。在文学领域，发端于法国的象征主义迅速成为广泛的国际现象，并且扩展到音乐（瓦格纳、亚·尼·斯克里亚宾等）、绘画（英国的前拉斐尔派）、戏剧（易卜生、梅特林克等）等领域。19世纪以来在俄国占主流地位的启蒙现代主义，正在被审美现代主义悄悄置换，不满俄国文学现状的许多人开始新的思考和探索，象征主义便应运而生，并且很快形成思潮，进而影响到几乎所有文学艺术领域。以象征主义为开端，俄国文学又相继出现了诗歌上的阿克梅主义、未来主义等思潮和流派，它们共同组成了俄国现代主义文学潮流，与现实主义等文学相共存、相争鸣、相斗争，构成了这一时期的整体文学风貌。

梅列日科夫斯基作为白银时代著名宗教哲学思想家、文艺评论家、象征主义文学奠基者，其生活和创作正处于这样一个社会大变革的时期。他的哲学观、历史观、文学观、美学观无不折射出转折时代的特点，反映出他对世界和俄国历史命运和未来的深刻思考。他的哲学观念既吸纳了西方现代哲学的丰富营养，又汲取了民族哲学的深厚底蕴；他的“象征叙事”既在文学领域里与传统融合和对峙，又在思想领域里与其所处时代的政治文化取向偏离和相左，体现出一种“新精神方式”。象征主义在他那里不仅是一种艺术思潮，而且第一次被作为一种思想而具有独特的世界观意义，它是一种社会情绪的折射，是一种存在方式的意识，是一种文化思潮的审视，也是一种文学意识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