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多德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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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行猎者被猎杀:“通道”与“无路可通”

提到大流士在斯基泰王国的远征时,勒格朗(Legrand)说:“希罗多德描述的大流士的远征不具备历史的特点。”勒格朗:《历史》,第四卷,第27页(E. Legrand, Histoires, Livre IV, p. 27)。亦可参见同一作者的《希罗多德:斯基泰战争的历史学家》,载《古代研究杂志》,1940年,第219—226页(“Hérodote, historien de la guerre scythique” , Revue des études anciennes, 1940, pp. 219-226);莫米利亚诺:《从菲利波斯到大流士的斯基泰征战》,1975年,第500页(A. Momigliano, “Dalla spedizione scitica di Filippo alla spedizione scitica di Dario” , V. Contributo, 1, Rome, 1975, p. 500)。除此之外,还可参见巴尔塞的《希罗多德第四卷书中大流士讨伐斯基泰人的战争》,载《哈佛古典哲学研究》,第76期,1972年,第99—132页(J.M. Balcer, “The date of Herodotus’ IV Darius scythian expedition” , Harv Stud. Clas. Philo. 76, 1972. pp. 99-132)。因此,勒格朗和在他之前以及在他之后的学者一样,想在这场战争中,区分哪些部分属于历史,哪些部分不属于历史,也就是说,哪些事有可能是真的,哪些事不可能是真的。

不管具体论据如何,因为,正如伯里(Bury)写的那样:“我们用不着提示说,虽然大流士肯定不曾接近顿河,他是向第聂伯河前进的,或者虽然他没有到达第聂伯河,他有可能在博格河(Bug)的河边休息过,或者如果根本不可能是博格河的话,那他至少也到过第聂伯河……”伯里:《大流士的欧洲征战》,载《古典评论》,第11期,1897年,第227页(J.B. Bury, “The European expedition of Darius” , Classical Review, 11, 1897, p. 227)。

根据不同评论者的说法,虽然这条似是而非的边界线或多或少地会向东移动,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大家都认为大流士的确渡过了伊斯特罗斯河(多瑙河)。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呢?有人认为,只有把入侵斯基泰和征服色雷斯联系在一起,才可以理解这场战争的目的;莫米利亚诺认为:“对斯基泰王国的征战,只能解释成征服色雷斯的后续行动,但是这一行动又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前文所引莫米利亚诺作品第505页。还有的人认为,征战的原因是为了夺取金子:大流士想要的,是斯基泰人或者阿伽锡索斯人(Agathyrses)的黄金;如果他们不纳贡,他就要去抢,以便继续建设他的波斯帝国。前文所引巴尔塞的作品第132页。这已经是伯里得出的结论。

我们把想淘金的大流士先放在这里;把可以被看作拿破仑祖先的大流士,以及斯基泰人的国王、库图佐夫(Koutouzov)的前身伊丹西尔斯(Idanthyrse)先放在一边;正如《剑桥古代史》提示的那样,这次远征就是“大流士的1812年”,而且他渡过伊斯特罗斯河的事,也让我们想到别列津纳河(Berezina)上的激战;杜梅齐尔的《斯基泰王国及其周边的传奇故事》(G. Dumézil, Romans de Scythie et d’alentour, Paris, 1978)中有一章专门讲这次远征,而且他十分幽默地将这一章题为“伟大的军队”(第327—338页)。杜梅齐尔问道:“希罗多德笔下这次征战的联系不是历史的联系,但是,征战又是由一些准确、生动的小故事组成的;这些故事会不会来自希罗多德在征战发生后一些年,在奥尔比亚(Olbia)或者附近一座城市,用斯基泰史诗特有的主题写的‘本地’记录版本呢?我们在奥塞梯史诗中仍然可以看到这样的主题。”事实上,奥塞梯人的史诗讲述的是关于远征的神奇故事,是纳尔特人(Nartes)的领主纳斯汉·阿尔达(Nasran Aeldar)讨伐埃及领主的征战,我们从中可以看到“与神奇的人联盟、关于‘天—地—海’的谜或者来无影去无踪的对手、空无一人的营地里燃烧着篝火以诱敌深入”等故事。我先把追求真相的规则放在一旁,只关注战争的叙述;我们从三个方面来看:纯粹叙述的限制,行猎者被猎杀以及希罗多德关于人种学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