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吴思豫在市党部讲《自立救国》，东北健儿再支持四月，日民必对政府起反响，暴日意见书荒谬绝伦，雷震昨为有力之驳正

南京特别市党部，于昨上午九时，举行总理纪念周。到委员张元良、周伯敏、雷震、吴思豫、周复、袁野秋、彭赞汤，暨全体工作人员八十余人。由雷震主席，黄至深纪录。行礼如仪，并由吴思豫演讲《自立救国》。略谓：

主席，各位同志。

今天总理纪念周，适值国联行政院在今天讨论中日问题。自从国联调查团报告书公布以后，这一次集会，这是第一次的会议，要算是国联史中最重要的一幕，也就是讨论中日问题最重要的一幕。中日问题能不能得着一个公允的解决，我们不敢妄想，但是总希望在这一次得着一个公允的出路。调查团的报告书，我想各位都已熟读了。那最后九、十两章建议部份，我们中国的利害，已是不用说了。就是前八章的事实部分，我想中国人看了，应何等的痛心；被外国人看了，又何等的可耻啊。

自九一八以来，已经年余，中国人自己不能抵抗暴日，就求诸国联，国联历次的决议就等于不决议。中国之所求于国联者，就等于没有得着。最近国联自身保持地位，拟设国际委员会，准美俄两国参加，以充其实力。不过就是设立，听说也要等候明年三月四日罗斯福就职以后，还要三四个月以后的事。试想在这三四个月中，我们东北的地图颜色变深到怎么样的程度，我们被暴日铁蹄下践踏的同胞又痛苦到怎么样的程度。就算国际委员会是于我们有利的，在这三四个月中也就够受了。设或还是迁延不决，那就愈加水深火热了！

常言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古人说：“人贵自立。”中华民国莫非就此没有办法？有的，就是“自立救国”。换句话说，就是凡事要国人自决。我们在国际委员会未来的三四个月之中，倘使能够有自立的运用，预料国际委员会一定于我们有利而无害的。诸位翻开世界史来，多少国家的兴和亡，都是由国民自立和自亡。我们看看日本明治维新以前的衰弱，以及数十年来之能称霸于欧亚，就好做榜样了。自从九一八全国人民对暴日厉行经济绝交以来，已足够她的致命伤了。最近的调查，日本的国家预算，已经不敷九万万元。金价低落，工商业凋敝，国民的经济已将破产。同时制造铁蹄的军费是不能短少的。倘使我们东北的健儿再能支持三四个月，那暴日的铁血牺牲愈大，势必引起人民对政府的怨望。到那时反响一起，任凭什么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未来的三四个月，要国人能自立，能自决发挥我们救国的力量。那么今天这个日子，才是国联史中最重要的一幕，也就是讨论中日问题最重要的一幕。我们赶快要大声的疾呼：“自立救国！”

吴讲毕，继由主席雷震对日本之荒谬的意见书作如下有力之驳正：

国联行政院会议，适于今天与南京相差八小时的日内瓦十一时开会，日本代表团已于十八日，把日政府对调查团报告书而提出之强词夺理、荒谬绝伦的意见书，提交国联秘书处，已见十九日报载日外务省发表的要点。因报[3]报告书宣布日本的罪状说：（一）日本所借口之悬案，并非真确。（二）九一八事件，日本并非出于自卫。（三）日本一切行动，乃预定之计划。（四）伪组织系日本所手造，并非中国人民之意。日本认为这些地方于己不利，遂借口报告书中批评中国之现状，如政变内讧，及谓中国抵制日货，有受政府赞助或默认之嫌疑等等，乃大放厥词，真是信口雌黄！

谓中国为无政府状态的国家，进而不能适用“领土不可侵犯”之原则。须知报告书叙述中国过去有许多政变内讧，虽各关系国不无受有影响，但其立意仍在说明由旧式衰弱之国家正在复兴自强，进而为近代式之新国家的进程中应有之混乱现象。此历史进化之事实，不特早为世人共见共知，而报告书且明白说出，暴日抹煞此点，偏从所谓无组织无政府状态等等，侮我国家，辱我民族。其论调之荒谬，用心之恶辣，与夫曲解报告书之意旨，显然若揭。甚谓“中国自袁世凯政府消灭之后，即无统一之政府，亦即根本无政府”，此更可谓日本之自毁立场，不独侮我辱我，且自侮自辱者莫此为甚。盖日本之所以不忘情于袁世凯者，即因袁能屈服于其威力之下，订其辱国丧权之条约，为其忠实之走狗，而我革命之党政府，则不能予以侵略利益，满足其帝国主义之野心耳。

又谓华府会议承认中国有统一政府存在之协议，为造成今日中国堕落之原因。此言更甚荒唐，不独侮我民族，实有侮辱召集华府会议及签字华府条约之诸国。试问“中国是否国联会员”？既是会员，有何不成国家？国际联合会不是以国家为单位而联合吗？中国既非国家，日本又何以与非国家联合呢？满纸鬼话，不攻自破。其认我为非国家，即亦自认日本为非国家。自芳泽使华以来，由重光而有吉，一再递国书也，一再言中日亲善也，一再谈两国共存共荣也，此都不成国家者与不成国家者之周旋应酬了？再问“列国承认南京政府，就其权威范围所及而承认之而已，满洲自然不在其内”云云，究竟何者为南京政府所管，何者为非其所管？中华民国是单一国家，不是联合国家。张作霖任东北三省巡阅使时代，日本要求东省各种条约，是不是由北京政府所签订？当是日本要不要中国政府为承认代表？如果以前北京政府为国家政府，现在为非国家政府，那末又为什么自相矛盾的要求现政府承认它的权益？为何一再申诉，说现政府不履行条约？又为何要求现政府取缔国民自动的经济绝交？我现政府自然更没有履行的义务，中华民国是继承满清帝国之后，满清之满洲既是合并中国，张作霖更为中国政府任命之地方官吏，何以“张家两代并未受中国本土任何拘束”？这都是日本自毁立场之处，何须一一置辩呢？

至于日本对新伪国之辩论，以为：“今日问题不在其他，只在从既成事实之下，使世界各国如何承认新国，即对远东问题已告解决。现九一八已过去日久，新国组织也日见巩固，应从此解决，即可完结一切。调查报告所云收到满洲人民信件一千五百余件，只二件赞成新国，这都是张学良所为。”云云。事实上东省自九一八来，是否较前治安为好？英人在牛庄为什么被绑？又为什么有反伪意志的义勇军几十万前仆后继、继往开来呢？所谓一致赞成新国的话，不过是在枪炮下的不自由意志罢了。今后日本若将倭兵倭将一齐退出东省，中国也不派兵维持，新国将究到如何现象，我们当不难断定。而其必然的崩溃与情愿归顺中国，必是断然无疑的结果。如拿破仑统一法国，在枪炮下迫使各邦人民投票合并于法，即此次日本假造武力下之名义的借镜。此种在强迫下而屈服之条件，在今世国际法上，是应属无效的。凡此种种都是驳不胜驳。

但尤其最要的，是侮辱我国的一点，就是所谓“中国……现在不过一广大地域之名称而已……不过一个希望理想而已，绝非国家”。查自世界有史以来，只在一八一五年维也纳会议席上，意大利国受了“意大利不过地理上之名词而已”一语的侮辱之后，到今一百余年，从未听到第二个国家不过是地理名词而已的侮辱。今世界交通如此发达，国际关系如此密切，而暴日竟有发此历史上暴言的勇气，简直目无中国之外，更目无世界，目无人类了，我们应以此为有史以来所无之耻辱。意国今日统一强盛，成为世界海军竞争以至整个国势竞争的英美日法意五强之一，莫不由此“地理名词”而非政治名词、非国家名词之刺激，所以不到数十年就有统一国家，成为政治名词、国家名词，而非地理名词之事实。日本意见书之辱我，比造成九一八之变乱为更甚。

现对日问题，靠国联吗？否否。列强各以利害关系为前提，向来不肯牺牲，即如九一八以来，事实上不是有国联几次决议么，但暴日并不奉行，国联亦无可如何。而后又有所谓调查团，查了一年，至今又无办法。再组织所谓国际委员会，倘再无办法，则延到何年何月？英人的外交花样是多的，一法不通，再来一法。我国因亦无可如何啦。求出路之法，是在自己，自强自救，方是办法。所以对日要澈底抵货，要充分援助义军。再不要自塌其台，如山东、四川之事。能自强不息，过去意大利的光荣自属中国将来的光荣了。

又关于抵制日货事，听说在京日人不过五十余，而竟能将日货畅销无阻。我党员数千，合预备党员万余，全体市民则六十余万，如果能努力坚持，澈底抵制，何以不如区区数十人的效力？希望我全市革命的爱国的同志，小之则在座全体同事，为自由抵货之本市基本员，广而推之，断没有不收大效的。大家以真精神真良心来干好了！

最后由周伯敏勖勉工作人员，应多多从事研究，发为文章，以资驳正暴日之荒谬。其讲词俟整理后于明日发表。十一时礼成散会。

《中央日报》1932年11月22日第二张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