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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验证专方集成
专方是指能够通治某种疾病所有证型之方。已故名医赵锡武教授曾谓:“专病专方是经过实践认识,再经实践证明,再实践、再认识,多次反复之结晶,而较一病多方更为可贵”,“治病所用方剂,有已成熟者,有尚未成熟者,成熟者专病专方,未成熟者一病多方”。房定亚研究员说:“专病专方的初始阶段恰源于辨证论治,一旦形成了‘专病专方’也就发展和丰富了辨证论治的内容。”因而专病专方并不违背辨证论治精神。故岳美中教授亦指出:“余谓中医治病,必须辨证论治与专病专方相结合,对于有确实疗效的专病专方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证之临床实践,专方体现了治病求本的原则。如舒肝开肺方所治肝性腹胀,因肝气横逆,干犯脾胃,故肝性腹胀患者大多伴倦怠、纳差等脾虚见症,而舒肝开肺方中虽未用健脾益气药,但随着腹胀的减轻或消失,倦怠随之好转,饮食随之增加。肝胃百合汤所治胃脘痛患者因腑病及脏,往往也伴有倦怠、纳差等脾失运化之象,方内虽无健脾之品,但服后随着肝疏泄功能的恢复,脾胃运化功能也得以改善,纳差、倦怠等症亦随之改善或消失。
1.专方的三种情况
一是针对中医病名所设立的专方,这在中医古籍中不胜枚举。如《伤寒杂病论》鳖甲煎丸治疗疟母等。如今专病专方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对一些疑难疾病,如当归龙荟丸治疗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等,疗效非常显著。这是针对西医学病名所设立的专方。以上即狭义的专病专方。
二是针对辅助检查所得到的阳性结果,采用专方治疗。如针对白细胞减少的“三棱补血汤”,经余临床验证,多有较好疗效。
三是针对主症所设立的专方。主症是患者最为痛苦的主诉。如印会河教授首创的针对肝性腹胀的“舒肝开肺方”,余每用之,多药到病除。
如果只知道抄录一(专)方一(专)药,而忽视了用理论去指导临床,就会走上以药试病或头痛医头的歧路。有了这些“专方专药”,还要用其来指导临床实践,再以实践来检验某专方治疗某病正确与否,进一步发展“专方专药”的理论。
2.据笔者多年的实践,运用专方的要点包括 :
一是要抓住原方的主症。主症是疾病本质的反映,抓住主症,从一定程度上就抓住了疾病的本质。因而根据主症选方就成为运用专方的一个要点。如印会河教授之舒肝开肺方本用于肝性腹胀,余抓住腹胀这一主症,用来治疗肝内结石,胆石症或胆囊炎,慢性胃炎,胃、十二指肠溃疡病甚至肠梗阻,往往有较好的疗效(例见本节之“十二、舒肝开肺方治疗肝性腹胀”)。舒肝开肺方治疗肠梗阻,这为中医治疗该病开阔了思路,也证明了“中医不能治疗急症”观点的错误。另如镇眩汤所治为颈椎病、高血压、梅尼埃病等所致头晕,能否治疗食物中毒所致头晕,作者并无介绍,但余抓住头晕这一主症,径用之,亦获得了较满意的疗效(例见本节之“四十七、镇眩汤治疗眩晕”)。因而有些专方,诸如肝胃百合汤在临床运用时,只要有胃脘痛这一主症即可,并非要全部症状具备。
二是要围绕原方的病机。某些疾病与所用专方从表面上看并不相干,但仔细分析其病机与专方主治病证病机之间却有内在联系。据此,即可运用专方来治疗某些病证,从而扩大了专方的应用范围。如肝胃百合汤本治胃脘痛,但余抓住呃逆的基本病机为肝胃气滞,径用肝胃百合汤加味,竟有殊效(例见本节之“一、肝胃百合汤治疗胃脘痛”)。另如肠梗阻,抓住其腹胀病机总由气滞而致,运用舒肝开肺方治疗,竟然在3天之内服药4剂而腹胀得除(例见本节之“十二、舒肝开肺方治疗肝性腹胀”)。
三是要配合辨证合用其他方剂,以适应病情需要。如粉碎性骨折出现恶寒、发热、大便秘结等症,故治疗时合四逆散疏畅气血,合桂枝汤调和营卫,重用芍药寓芍药甘草汤以通大便。后来又合大黄附子汤温通泻下。接筋续骨合剂固然能治疗骨折,但骨折所导致的恶寒、发热、便秘等症并非其所能,且如待骨折愈合,这些症状固然可以消失,但时间漫长,增加了患者的痛苦。将辨病所采用的专方与辨证选用的经方四逆散、桂枝汤、芍药甘草汤和大黄附子汤合用,就能纠正专方用药固定不变的局限性,既能治病,又能治证,故有较满意的疗效。又如一小儿患喘息性支气管炎,用头孢噻肟钠静脉滴注治疗1周无效,迁延半月,余以清肺方与金水六君煎合用,3剂即减,5剂而愈(例见本章第五节“重视合方萃要”)。
四是在运用专方时常配合现代药物研究成果或他人经验而加入某些药物,以增强原方的疗效。如治疗膈肌痉挛的呃畏一二汤可据现代药理研究成果加入威灵仙和芍药解痉。运用肝胃百合汤治疗胃痛时,可根据顾丕荣的经验加白芥子以消胃膜之痰;如是萎缩性胃炎,则据现代药理研究加入白花蛇舌草和蒲公英等。治疗白细胞减少的“三棱补血汤”,可据孙光远的经验,有阴虚内热者宜加苦参;据苏晰芝介绍,辨证为阳虚者,可加淫羊藿;如属放疗、化疗后的白细胞减少症,可按赵州凤的经验加入补骨脂,有显著疗效。
3.运用专方的体会
一是有些专方治疗某病不仅有效,而且其作用还不止作者所介绍的那种疾病。如肝胃百合汤本治胃脘痛,但只要病机为肝胃气滞,胃癌术后出血、膈肌痉挛、恶心等脾胃之病均可借用之,皆收到满意的疗效。绿豆甘草解毒汤治疗药食中毒固然有效,但头昏则超出原方主治的范围(参见本节之“一百三十八、绿豆甘草解毒汤治药食中毒”)。镇眩方所治为高血压、颈椎病、梅尼埃病等出现的头晕,能否治疗药食中毒之头晕,原作者并未介绍。借镇眩方治疗药食中毒之头晕,这无疑扩大了镇眩方的主治范围。其他如舒肝开肺方本治肝性腹胀,余却用来治疗胆石症,胆囊炎,慢性胃炎和胃、十二指肠溃疡病所致腹胀,甚至用来治疗肠梗阻亦获愈。完带汤本治脾虚带下,经加味后不仅治愈肾盂积水而且闭经随之而愈。总之,抓住原方的主症,围绕原方的病机,即可扩大原方的主治范围。
二是验证了中医的某些经验或提法的不足。湿疹日久既有阴伤又存在湿恋,此时如单用滋阴养血则腻滞恋湿,纯投渗利苦燥则更伤阴血,或滋或渗,治疗颇为棘手。滋阴除湿,似有矛盾,以为滋阴可能助湿,利湿可能伤阴。如仔细推敲,朱仁康研究员所创湿疹三号方中生地、玄参等药滋阴养血,既补阴血之不足,又防渗利诸药之伤阴;茯苓、泽泻健脾利湿,白鲜皮、蛇床子祛湿止痒,不仅祛湿邪之有余,而且制滋补诸品之腻滞。对阴伤湿恋之证,滋阴与除湿并行不悖,有标本兼顾之妙,能使湿去而无伤阴之弊,阴复而无助湿之嫌。实践表明,朱老采用滋阴除湿法治疗湿疹确实是其临床经验之结晶(详参本节之“一百一十一、滋阴除湿汤治疗湿疹”)。完带汤治愈闭经的实践则证实了经带同治说有其内在根据(详参“治此愈彼体会”)。
余在运用专方的实践中发现,中医的某些理论有其不足之处。如缪氏提出“治吐血三要法”,并把专用寒凉和专用人参作为治疗吐血的弊病,而从“镇衄汤”的组成和临床运用实践来看这一提法,余以为并非一概如此。余认为临证须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治吐血三要法”,既要看到其对临床的指导作用,也要注意其局限性(详见本节之“一百二十七、镇衄汤治疗各种衄症”)。
三是少数专方存在着药后反应。如舒某之急性胃炎服肝胃百合汤3剂后,初则胀痛加剧,继则嗳气、矢气,肠鸣不断,随之胀痛大减,胃纳大开(例见本节之“一、肝胃百合汤治疗胃脘痛”)。现代名医岳美中在总结前贤和自己大量的临证经验后,曾指出:“深痼之疾,服药中病即瞑眩,瞑眩越剧,奏效越宏”。如本例服药后的这种“瞑眩”现象,临床并不少见。余认为,这可能是肝得药力之助,恢复疏泄之功,气机得以畅通,脾胃运化功能逐步恢复之故。另如初服舒肝开肺方后,少数患者出现腹胀加剧,心慌不适的现象,继之则嗳气、矢气、肠鸣,腹胀随之逐渐减轻或消失(例见本节之“十二、舒肝开肺方治疗肝性腹胀”)。小续命汤加味治疗面神经麻痹时,服后个别患者会出现头痛(见第二章之“三个结合介绍”之“内治与外治结合”)。鸡鸣散服后也会出现膝痛反而加剧的现象(见本节之“六十二、鸡鸣散治疗膝痛”)。大将逐瘀汤服后出现大便下血为药已中病之兆,不可再服(见本节“六十四、大将逐瘀汤治疗急性腰扭伤”)等。
有些专方,在临证运用时,可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如根据夏度衡教授的经验参诸临床认识到,教科书所载肝胃不和之证,临床上并非全部具备,故运用本方时要像小柴胡汤一样,“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即在胃脘痛的基础上,或伴见抑郁叹气,或嗳气泛酸,或痛连两胁,或大便不爽,或脉见弦象,只要伴见其中一症,即可运用本方。
现在介绍“专病专方”一类的书籍不少,但多是录自杂志,且少亲自验证者。本书所介绍的一些专方多数是验证3例以上才曰“有效”。有的专方已经有人验证过,经余重新验证,确实有效。有的专方还是余亲自体验过的,如“肺痹方”已有人验证,为证实本方的疗效,余一次咳嗽日久,经消炎治疗半月无效,后用本方而愈,遂用来治疗此类病症,颇有佳效。又如朱曾柏教授为余治疗炙脔的一方,余获愈后,珍藏至今,用来治疗炙脔每每获效。
书中所举病例,虽然只是个案,但某些专方实际治验之数自然不止这些,此处只是摘取、挑拾某些具有代表性,且在门诊日志中有记录可供查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