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14 全是爱（3）
返回燕子公寓的那条长长的街道一到晚上便显得更加安静。踩在满地的香樟树叶上，脚底发出吱吱吱的响声，连同蔡薇薇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组合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似乎是很久没有和蔡薇薇一起这样很晚一起回家一起压马路一起聊着天了。两人还是像往常那样，偶尔踩着猫步沿着路沿比谁走得更远一些。这种情况下，很显然是穿着帆布鞋的夏小夏占据着绝对优势。
晚场结束时楚湘珏把车开到两人跟前说送他们回家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示拒绝。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像这样一起走在凌晨的街道上压马路的时光，大概是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虽然一直在一座城市，住在同一处住所，却因为工作不一样，结交的人群不同，生活的方式各异，夏小夏与蔡薇薇之间，不知何时已经产生了些微的差距。只是这距离，还没有大到让两人都所有察觉。
露水很重，空气中夹杂着些微尘土的气息。
夏小夏高中时曾写过很多次“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这种命题的作文。她突然想，如果可以把蔡薇薇的记忆移植给她，她就能知道她的全部想法。
逝去的岁月，怎么找得回来？你的每一个微笑，终将刻在回忆里，褪不去，散不开。我爱你，我恨你，都在这个能够遇见你的季节。
如果天堂太拥挤，那我们就一起去地狱猖獗。刻在记忆里的这个夏天，我们一起在星光下留下足迹。即使再过一百年，我依然会记得，此时此刻和你一起压马路的时光。
当夏小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世界里的时候，《忐忑》的前奏在凌晨的夜空中飘荡开来。夏小夏硬生生被拖回到现实。
蔡薇薇接起电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夏小夏从未见过的动人。
“夏，你先回去。”蔡薇薇把手机放进包里，对夏小夏说。
“啊？你不一起回去吗？”
“嗯。”蔡薇薇已经转身朝反方向走去。夏小夏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什么事啊，都凌晨了还往外跑。夏小夏非常不解，闷着头朝燕子公寓走，却发现走了很久还是没到。为什么刚才没这种感觉呢？真是奇怪。她抬起脚步，迈向台阶。
在大门还未来得及关严实的一瞬间，夏小夏抽出脚步离开了公寓。与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胡乱猜想，倒不如来一个现实版的“不二神探”。
穿着帆布鞋跑步就是轻松。加上身材本来就比较娇小，跑起来毫无阻力。只是辛苦了一头长发，得忍受一下凝重的夜色下厚重的湿气与空气中的颗粒物搅拌而成的混合物。大不了洗头。
幸好蔡薇薇穿着高跟鞋，走不快。
幸好凌晨的出租车不好打。
夏小夏看见蔡薇薇独自站在凌晨的街道边不时伸出手去拦车的时候，一下子联想到杨铎曾经向她描述他钟爱的女孩的样子。原来如此。
即使这样，夏小夏依然好奇地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在蔡薇薇的车后面。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在青山湖公寓的大门口。相距不过二十米。
透过两道车窗玻璃，夏小夏依稀能够看见前面那辆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拿出手机在打电话。
没过多久，公寓楼里走出一个人来。没错，是他。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已经确定关系了吗？此时此刻，夏小夏的脑子里越发凌乱，因为她看见蔡薇薇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然后，帮她开门的杨铎牵起了她的手。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是故意避开自己？不待夏小夏细想，前面两个人已经朝着文教路的方向走去。
夏小夏索性付了车费下车，跟在两人身后相距不超过20米。事实令她有些失望，只见前面两人一起走进了一家大排档。
已是凌晨，大排档里突然传出一阵阵欢呼声。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多么熟悉的开场白。
关于苏半阳的一整部电影那么长的画面在脑海里汹涌澎湃。是的，他曾要夏小夏陪他看完了2006年世界杯所有场次的比赛。为此她在课堂上整整昏睡了一个月。
他喜欢的球队进球时，她会跟着他一起尖叫；他喜欢的球队落后或者输掉比赛时，她会跟着他一起失落。在她心里，有苏半阳陪伴的时刻才能叫做青春。有他陪伴的大学才完整。
一长串尖叫声钻进耳膜，应该是有球队进球了。没有苏半阳的鼓动，夏小夏余下的青春似乎再也对足球赛提不起兴趣。
她这才发现，蔡薇薇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晚上公司聚会时穿的那套裙子。鞋子也不是之前穿的那双“恨天高”了。
杨铎的车上应该是有蔡薇薇的备用服装吧。夏小夏透过窗户玻璃看着里面热闹欢腾的场面，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于是转身决定回去睡觉。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过着的生活多么卑微。
是的，蔡薇薇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她也不可能和蔡薇薇一辈子都在一起。当某个异性带着某种超乎友情的东西降临时，她们之间也就需要适当地保持某种距离。不是因为彼此变得陌生，而是因为彼此需要。
她们都会遇到自己爱的人。她们也斗会遇到爱她们的人。
多傻。一直以为会永垂不朽，其实终究逃不过现实。
他们各自停靠在彼此的心里，远方的灯塔一直替他们照亮着光明的前程。在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语里面，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难舍难分。
她痛恨别人现实，自己却慢慢变得现实；她羡慕别人的爱情，自己却再也不敢相信爱情。她一直都在欺骗的，其实只是自己。
回去的路上，再次踩在满地的落叶上，依然能够清晰地听见吱吱吱的响声。夏小夏试图仰起头看看整片星空，却发现只能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见被树叶遮挡住大半的星空中星星点点的夜色。
从此刻起，我也要做一个有喜有悲有血有肉全身心投入感情的人。我也要过这种简单快乐的生活。夏小夏仰起头看着大片夜色，轻轻对自己许下卑微的诺言。
可是，当她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全新人生的时候，上天再一次对她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彻底粉碎了她那仅存的一点信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