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暮春别李公择

簌簌[1]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落日多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

路尽河回千转舵。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凭仗[2]飞魂招楚些[3]，我思君处君思我。

【注释】

［1］簌簌：纷纷飘落的样子。

［2］凭仗：即仗着的意思。

［3］楚些：《楚辞·招魂》多以“些”为句末助词，如：“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后以楚些为《楚辞》或《招魂》的代称。

【评析】

本词作于元丰元年（1078）三月末，时苏轼知徐州，为送别好友李公择所作。

李公择和苏轼是故交好友，有着多年的交往，并且他和苏轼都因为反对王安石新法被摒黜地方。二人有着深厚的友谊，所以此送别之词读来真切自然，全无矫揉造作之感。所谓况周颐言“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是也。

上阕言送别之景，起拍便是不凡。“簌簌无风花自堕”一句点明暮春场景。一个“自”字，奠定全篇感情基调。接着“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此句亦为词人与友人所见之景。寂寞的不是园林，其实是作者主观寂寞情感照射在园林之中。作者不说自己“寂寞”，却说园林寂寞，匠心独运。词人接着用“老”和“过”进一步描绘园林中具体景物，柳树老得不在吹绵，樱桃花也谢过，暮春之景加上送别之情更使人神伤。读者跟随词人的目光向远，落日多情，余晖照在词人和友人身上，二人共同远眺，但见青山一点，白云围绕。

下阕想象友人远行之景并进一步抒发思友之情。“路尽河回千转舵”，送别到路尽头，无法继续相送，词人和友人分别。下面两句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清冷的晚泊行旅图。“渔村”“灯火”“暗月”无不诉说着友人的行旅之思。歇拍句更是颇有韵味，有意外之意，与韩愈的“以余心之思足下，知足下之悬悬于余”有异曲同工之妙。词人用此言足说明二人友情之笃。

全词正如陈廷焯所言：“语浅情长，笔致亦超迈。”词人通过浅淡的语言描写送别之景，却表现出极强的艺术感染力，千年之后也不禁让我们为二人的友情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