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为母送终
自从玉晓母亲来辛庄住后,辛勤辛颖考虑到姥姥年事已高,经常买些点心来探望。
母亲则总是把点心全部据为己有,不肯拿出一点给天瑞吃。
几次下来,辛勤辛颖再过来时,都会事先偷偷留出专门给天瑞的一份。
这天下午,玉晓正在堂屋照看天瑞,母亲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你们家天瑞把辛勤和辛颖给我买的点心都吃光了。”
“怎么会呀?我没看见他吃点心啊。娘,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忘记放哪了?”
“没有。我昨天还有那么多点心,今天都不见了。不是天瑞偷吃了还有谁?”
“你先别急,我帮你去找找。”
玉晓陪母亲到了东厢房,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
两岁多的天瑞也跟了进来。
“天瑞,你吃了太姥姥的点心?”
“没有。”天瑞的小手指了指柜顶,“太姥姥昨天放上去的。”
玉晓抬头往柜顶一看,可不是嘛。自己一直在桌面上找,谁承想母亲竟然怕被别人吃,放到了那么高的地方。
玉晓哭笑不得地把装着点心的提篮拿下来。
“娘,你看这是不是你的点心?”
“是,是啊。”看到点心,母亲两眼放光,紧紧地把提篮搂进怀里。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玉晓明显感到,母亲的记忆力越来越差,行为也越来越孩童化。
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热。
“东厢房太热了,我要住正房。”这天一大早,母亲就开始吵闹。
这不是母亲第一次提这个要求了。玉晓不是不心疼母亲,但家里的居住条件有限,实在无法满足老人家的要求。
“娘,我也想让你住正房,但正房卧室只有两间,辛明小两口带着天瑞住一间,我和树旺带舒欣住一间。”
“我不管,我就要住。”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东厢房地方窄,只能放一张双人床。住不了三个人。要不就跟你换了。”
“你这是疼小不疼老,根本没把我当回事。你让舒欣回自己家住不就行了。”
“娘,你这话有点不尽人情了。有办法的话,谁不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啊。再说,辛勤这些年可没少孝敬你,吃的穿的什么时候断过?咱不能只享受孩子给的好处,不替孩子分担。
“不如这样,你白天在正房休息,晚上就将就着在东厢房睡。我让辛明给你在房顶装个吊扇,就不会有多热了。”玉晓劝母亲。
“我不管,你不让我住正房,那我就回我自己家。”母亲固执己见。
多次劝说无果,玉晓只好让辛明送姥姥回家,打算等天凉了再接过来。
母亲回刘庄后,玉晓隔三差五地差孩子们带上食品去看望姥姥。再加上陈燕的关照,母亲的生活还算稳妥。
初秋的一天,树旺接到了姑姑去世的消息。
“我这姑姑虽然是咱爹唯一的妹妹,但出嫁前就搅得家里鸡犬不宁。自从爹去世后,更是没有来往,我都不想去。”
“既然通知了,咱们还是去一趟,尽到起码的礼数。”
“那好吧。”
树旺骑车带着玉晓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
平日里一直忙碌的玉晓,被眼前不断变换着的景象陶醉了:正在抽穗的谷子,茂密挺拔的高粱,结满棉桃的棉花,茁壮的玉米。抬起头来,但见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此情此景,是田间劳作时很难体会得到的。
“树旺,咱们有多久没有单独出门了?”
“算下来,可是有年头了。”
“这些年,只顾埋头苦干了。”
“可不是嘛,你心里装的人太多,装的事也太多。我就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恐怕你都不肯。”
进到村里,听到村民三三两两在街头议论纷纷。
玉晓和树旺不由地停下脚步倾听。
“你们听说了吗?辛老太太是被气死的。”
“快给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她家老爷子把她从娘家拿过来的金条偷了出来,给了她小儿媳妇。”
“竟然还有这种事。”……
玉晓悄悄对树旺说,“终于真相大白了。小小的一根金条引来了多少人的惦记和争抢,白白耗费掉了大把时间和精力。有这功夫,用在过日子上该有多好啊!”
“谁说不是啊。”
进到姑姑家,丧事的一应事务都已布置完毕。
玉晓和树旺上前问候了一番,放下礼金,走完必要的流程,未多做停留,就往回返了。
1996年夏天,母亲又回刘庄了。
熬过酷暑,天气渐凉。
玉晓正打算让孩子们去把母亲接回来,突然收到了母亲摔伤的消息。
她赶紧直奔刘庄。
玉晓进屋的时候,玉容正陪在母亲身边。
“咱娘摔得重吗?”玉晓问玉容。
“咱娘是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栽下去了。找医生看过了,医生说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着骨头。让人担心的是咱娘现在是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了,好像还失去了意识,谁都不认识了。”
玉晓靠近母亲,轻声呼唤着母亲。
听到呼唤。母亲仅仅睁大了些眼睛,但没有其它反应。
为了方便照顾母亲,玉晓不得不在刘庄住了下来。
玉晓细心地服侍着母亲。
按摩、擦身子,变着花样给母亲做一些既可口又好消化的饭食。再加上日常的洗洗涮涮,玉晓真是忙得手脚不闲。
临近秋收的一天上午,辛勤和辛颖结伴来看姥姥。
“怎么又来了?你们都很忙,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不要总往这跑了。”玉晓说。
辛勤和辛颖把带来的奶粉点心等放到桌上。
“不妨事的,照顾瘫在床上的人可不轻松。娘,我们也很担心你的身体。”辛勤说。
“又破费了,挣点钱容易吗?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点钱算什么?娘,你和姥姥就安心享用吧。”辛颖说。
“眼看要收秋了,你姨一个人要忙那么多的地,她哪有空照顾姥姥啊?我一时半会也没法回家,很怕你爹忙不过来时会给辛明两口子发脾气。”玉晓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爹爱着急,我和志昌已经商量好了,今年我们两个先帮着爹收割完,再收我们自己的。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肚子里,安心照顾姥姥吧。”辛勤安慰着母亲。
“我也会过去搭把手的,保证秋收顺顺利利,我爹不会发一点脾气。”辛颖也说。
尽管有玉晓的精心照顾,但母亲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迅速退化。
进入冬至,北风嗖嗖地刮着,天气越来越冷,滴水成冰。
母亲的身体也如这寒冷的天气一般,越来越缺少生机。
腊月初的一天黄昏,母亲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姐,咱们还通知爹吗?”玉容问道。
“通知是应该的。不过,大概十年前,爹来过一封信,提及大部分时间住在沧州大女儿家里,但具体的地址没有留下。咱们手上只有老地址,拍封电报试试吧。”
“也只有这样了。姐,我有句话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自家姐妹,你尽管说吧。”
“就是我手里……”
“我明白了。你别为难,费用我来出。”
由于给父亲发电报后始终未见回应,于是,按照当地习俗,玉晓和玉容风风光光地为母亲办了后事,玉晓承担了一切开销。
玉晓离开刘庄,回到了自己家中。
“没有像玉容他们两口子这么办事的,老人的丧葬费一分钱都不出。”树旺向玉晓抱怨。
“我也知道他们这么做不对,但是他们拿不出钱来,我能怎么办呀?又不能拿刀逼迫人家。不管怎样,娘的后事办得还算顺利,咱们的义务也都尽到了,问心无愧就好了。”玉晓安慰树旺。
“娶了你,我不想做好人都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