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李先生

李先生年轻的时候，正逢日本人进中国，为了瓦解中国的抵抗，日本人到处网络汉奸组织伪政府。李先生被请了去。他严词拒绝。日本人把一杯毒酒递到他的面前。那一刹那李先生只觉万念俱灰，从骨子里他是不愿意死的，但是为了保住民族气节，他颤抖着双于接过了杯，脸色蜡白，嘴唇铁青地慢慢饮下……。他的喉结“咕咕”作响，身子软绵绵地瘫倒，杯儿跌碎，酒湿前襟，在场的日本人、中国人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像是欣赏一件稀世国宝。猛然他听到了日本人哈哈狂笑之声，真想站起来大骂，但是他终于没能鼓足那份子勇气。日本人仍在狂笑，在场的中国人突然明白过来，也跟着狂笑，笑出了眼泪……

李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连他自己地不清楚保没保住民族气节。从那以后，他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笑料，没有人同情他……

在那一段日子里，李先生整日都是生活在灰色的世界之中。最后，他决定离开这座使他丧失掉凛凛铁骨的城市。

李先生痛恨日本人，为什么不给他一杯真的毒酒。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生不如死的感觉。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夫惊呼起来，同行的几个人更是两股战战，口中支吾不住。原来，迎面出现了一股土匪。匪首刘三炮一脸横肉，指挥着属下尽取他人之财物，看到人人被吓得脸苍唇青，不禁大为得意。眼角一瞥，却发现唯有李先生处之泰然，不觉一愣，提着枪走近了李先生。时有一喽兵认得李先生，说道：此便是被水酒吓瘫的李先生。刘三炮又夸又笑道：妈的，瞧他吃过些墨水，就给老子留下来做个军师吧。李先生严词不允。刘三炮大手一挥，不容他分辩便被带走了。

于是，李先生成了土匪的头儿，时间一长，他见刘三炮虽是土匪，干劫人钱物的买卖却从未伤人性命，反而专杀日本人，也便认命了。数年后，他与刘三炮反而成了生死之交。一回，刘三炮中奸计，被日本人围住，苦战了半日，弟兄们死伤干净，仅剩下他和李先生突围逃走，从此隐姓埋名，过起安静的日子来。

后来，日本人投降了。再后来，共产党打跑了国民党，中国太平了。刘三炮却不慎被一位曾和李先生同时被劫的人认了出来，报告了当地政府，刘三炮立刻被两名大兵押走了。刘三炮大声喊冤，说他当土匪是逼出来的，他从没杀过中国人，只杀日本人。并找出李先生作证。李先生亲眼见过几天前枪毙人的情景，吓得他一口否定，说根本不认识刘三炮。刘三炮被枪毙了，枪毙的那天，李先生去看了，刘三炮反而仰天大笑说：我不恨你。

李先生心中愧疚，常做刘三炮死时的噩梦，整日忧心忡忡，觉得自己将来必遭报应。

不知为何，应该安静下来的李先生反而更加无法安静下来了，每日疯疯颠颠地长街而过，如济公一般。有人说李先生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多方求医均无法治愈。数年后，李先生终因年老体弱一病不起。据说，临死之前，李先生嘴里不停地叫着刘三炮。

从那以后，再没人提及李先生。

李先生没能让县志上留下他的名字，甚至连野史传奇上也看不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