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次日大清早,有人在九十三号客房外敲门。
莫平这个时候正坐在桌边看着窗外,鲁子奇盘坐在一块地毯上练无神相功,白里透红的皮肤青筋暴跳,肌肉堆结的地方一片赤红,闭着眼睛的鲁子奇轻轻的拧着眉。
听到敲门声,莫平走到鲁子奇旁边,把手搭在鲁子奇的肩膀上摇动。
鲁子奇片刻之后收功,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莫平便小声说道:“你带着管猴出去逛一逛,本宗旗有人来了。”
鲁子奇轻轻点头,从背囊中取出一个钱袋和小半吊铜钱,放入怀中,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皮肤很白的瘦弱人影,用围巾一样的灰色织巾盖住了脖颈和鼻子下巴,黑发披肩,柳叶眉,眼睛黑亮,睫毛略长。
看到鲁子奇后惊愕了一下,接着收神,用五指修长的右手比出几个手势,鲁子奇愣了愣,用左手生涩的接下去。那人眸光下移,露出了然之色,抬手搭在鲁子奇右肩,轻轻拨开他走进其中。
鲁子奇回头望,看到莫平颔首朝来人一点,在来人走进里边时关上了门,门扉彻底关闭前朝鲁子奇使了个眼色。
鲁子奇走到旁边房敲门,没过多久,蓬着头发都管猴衣衫杂乱的开门。见到鲁子奇,咧嘴一笑。
“洗漱了没?”鲁子奇问。
管猴点了点头。
“走。去吃早饭,然后在城里逛逛。”鲁子奇道。看着管猴扯正衣服,关上了门后,鲁子奇朝着过道折去。
九十三号客房靠前,隔着一面雕花屏障,就是下楼的楼梯不远,而要下楼,则得走这一面的过道的两倍距离。
从过道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堂,进门的对面是柜台,柜台两边隔着一块布帘就是后堂,伙计端着餐盘不时的掀开。其他地方则是桌椅,约有十多张结实的红木方桌。
虽然现在莫约卯时三刻左右,外面一片朦胧的素白,不过大堂已经做了半百的人。偶然从窗户瞥见街上的商铺多开了张。
有一个背着两柄短枪的中年大汉似乎因为撞了肩、踩了脚这样的小事同一个青色长袍长发束冠的青年起了争执。青年手上拎着长剑。
鲁子奇和管猴来到大堂,在一张空桌坐下,叫嚷着店伙计。什么霸气一坐,吩咐送上来几坛酒、几斤肉这是比较少见的事。
鲁子奇刚把菜煎饼吃掉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踏踏声响。
门口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七八个人,穿着重色的对襟盘扣衣裳,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粗、面上凶恶的大汉,只见他冷厉的目光在大堂内搜寻一圈,停留在角落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身上。
在柜台是一个管账的代掌柜,他一把撞开柜台边的活动木门,跑到大汉的身前,弓腰搓手道:“黄爷,您来是有什么事啊?”
黄爷的视线动也没动,朝着目光看向的方向指去,道:“这个人在南华街西边打了我莽原帮虎背堂十几个兄弟,打听到他到了这里,老子请他到丙申格斗场转转。”
“来者是客,既然您找的那位客官还在吃饭,就请您等到他吃完再办事吧。”代掌柜陪笑着道。
黄爷抬手扇了代掌柜一巴掌,道:“老子没工夫等着,吃个饭都这么墨迹,你快过去催一催!”
代掌柜一时面露为难,这时,那个坐在角落的焦点,在四下安静中咕噜咕噜的喝完端上来不久的热汤,把一张面饼撕成几块,几下功夫咀嚼吞咽完毕。
随后,披着黑袍者深低着头,半响才抬起,一边除下黑袍,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形银锭,道:“这块银子有十两重,今天我请客,在场所有人的这顿饭我包了。”
黑袍人披散着头发,如同刺猬的背脊,额角有一条疤痕,眼神凌厉放光,身板结实有力。再看之下,是位比鲁子奇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腰间插着两柄短剑,短剑比匕首长不了多少。年轻人道:“我随你们走,领教领教你的一身虎掌功。”
“哼,”大汉丝毫不为所动,冷哼着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说完挥手,让身后堵住大门的人让开道路。
“黄爷”等人围在年轻人后面一齐走远后,一时安静的大堂慢慢再度热闹起来。
只听不远一桌的一个人道:“黄爷在五年前成立虎背帮,帮众数百人,一身虎掌功练得炉火纯青,在渊治也算是有头有脸,后来大小帮派吞并,青花帮司爷打服各大帮派头领,成立莽原帮,虎背帮就成了莽原帮的一个分属会堂,寄人篱下,黄爷就很少出手了。”
“会不会黄爷和那个年轻人有什么另外的过节?”同桌的一个同伴道。
代掌柜拿起银锭掂量一下,绕过桌椅朝柜台走,听到这话,淡淡道:“给我五两银子,我来详细的告诉你。”
“啊?”说话者转头看他。
“要钱的啊?那就算了。总之是没我的事。”另一个人摇头道。
代掌柜就一边揉着被扇红的半边脸,走进了柜台。
把大半碗的淡酒一饮而尽,鲁子奇满意的拍着肚皮,随后看向管猴道:“三弟,接下来出去逛逛?”
管猴低头看了一遍衣衫,这件客栈里给住客更换的灰红色布衣有点宽大。他抬头道:“二哥咱去挑两件衣服吧。”
鲁子奇便站起身。
衣服根据材质不同价格不一,大部分高档丝绸制服装寻常成衣铺都没有的,蚕丝织锦、素娟棉罗之类,一套少则二半吊钱多则白银百两皆有可能。至于葛麻材质,暂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走到门口时,鲁子奇一瞥间从二楼走道察觉了视线,扭头看去,是哪位不久前进屋从莫平密谈的人,初步判断,是裂天钟旗所属的正旗卒或者司将,看莫平的态度,司将的可能性大些。
这个把面部下半边遮住的人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鲁子奇。鲁子奇微微蹙眉,视若不见的领着管猴,两人朝街上走去。
片刻后,两人走进了一家狭小的成衣铺,进门左边是一张桌子,中间用木架呈放着染色布匹,右边挂着上下两层的衣裳、长衫和手套方帽等物,靠里的墙角在一张长凳上放着折好的亵衣、薄衫、绢带长绫。
成衣铺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身高堪堪到管猴的肩头,有一点胖,穿着油黑布袍,上点缀着五瓣的黄花,戴着同色四方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