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独孤云瑶
此次朝廷派过来的使臣乃是景文帝的近侍,这个人在朝廷地位低微,让他出使凉州,不过也就是试探景王罢了,若是他成功了,那是大功一件,若是路上有个闪失,也不过是失了个太监罢了。
李公公年入五旬,有些事看得通透,他并不埋怨,至少他还可以实现他的价值。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倒没什么风吹草动,就连赶路的马夫都庸懒得紧,这大热天的赶路,着实让人难受,可李公公哪里放松得下,这小命随时都会交代,他虽已经到了知命之年,可等死着实难熬。
再过一城,便要到凉州道境内,李公公瞧了瞧外头繁茂的树梢,回想他的这一生,心境倒是安然许多,他知道,他的人生该是走到尽头了。
茂密的树林总会发生些意外,李公公遣走了无辜地马夫,静静地等待他的命运。
突然,树从中传来齐齐的马蹄声,那是军纪严明的战马才能传出如此整齐地声音,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随行的侍从没几下就已经被解决,李公公闭了眼,等待刀落,然迟迟未等到。
他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雄壮的黑衣人,他不敢多言,静静地等待他的命运。
“李公公,我听闻你老家就在这不远处,你若是从此隐姓埋名,我们保证你余生无恙,若还有别的想法,那哥几个也不在乎多一条人命,现在,告诉咱哥几个你的选择。”
李公公自打进了宫,他就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回故里养老,他无时不在想念家乡的圆月,不管那些黑衣人说的话是否作数,如今侍从都死绝,他也没了退路,就算是死,他也想埋入家长的土。
“壮士如此好意,我又如何不动心,从此朝堂再无李公公,只有沙城的李老头。”
黑衣人给了他一沓银票跟令牌,说道:“这些个银两你收着,若有需要,拿着令牌找铁血盟,不论你要什么,他们都会依了你,不过,这些东西也并非白给你,你只要答应我们一件事即可。”
“什么要求?”
“定是你能做之事,李叟,江湖再见了。”
李公公看了看手中的银票跟令牌,摇了摇头,自嘲地走远了。
皇甫少桦自那日摔入谷中就再没醒过。山谷中炊烟缈缈,破久的茅屋只有一位年约二十八左右的少妇,穿着同乡下人一般,可白皙的肌肤衬出她的与众不同,她在炊灶中忙碌,身边还有约莫四五岁的孩童。
几日前,有两个男子滚到了她的屋前,年长的那位已经毙命,她瞧着那年轻的男子还有气息,浑身血迹,但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气质,故而将他救下,
可那男子至今未醒,她估摸着再过几日,她也不得不放弃他了,不是她不想救他,而是她们也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再没有多余的银两去救他。
“静姝……”
那女子听到男子的叫唤赶忙回到床前,可他的声音微弱,她俯耳侧听也没听出他在昵喃什么。
“你说什么?”
“静姝…静姝……”男子一直在重复叫唤着这一句。
静姝?女子想这静姝定是对他极其重要,看来这年轻人是跟人决斗受了伤,说不定就是为了他口中的叫唤的女子,不由对这个俊朗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
皇甫少桦睁开眼时,见到的是那张冶丽美艳的脸庞。
她瞧着他,竟哭了。
“你是谁?”
“公子,你终于醒了,可太好了,郎中还说你的伤太重,没法救治,如今你醒了,真的是菩萨保佑。”
皇甫少桦的头疼得厉害,他总觉得脑袋发沉,空无,他不记得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越想,脑袋就疼得厉害。
“你到底是何人?”
那女子方才记起来,她还没有回他话呢,她真的是高兴坏了。
“奴家唤云瑶,复姓独孤,自丈夫仙去,便同小女居此山谷中。”
独孤云瑶?在他的记忆中并未有此人,寻思于此,他猛然惊起,他,到底是何人?怎么他的记忆中一片空无。
“啊。”
皇甫少桦吃痛得捂住他的头,他头痛欲裂,禁不得再想其他。
“月儿,快把乌赫叔叔请来,快去。”
名唤月儿的小女孩见那叔叔头疼得紧,拔腿就跑去请大夫去了。
乌赫约莫四十来岁,黝黑瘦小,倒不似这草原人,他搭了搭脉,再将皇甫少桦身上的伤口清洗换药后方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命算是捡回来了,这伤口深,再养上月余便会痊愈,只是你血脉淤堵,血不归元,只怕是失忆了,外伤易治,这失忆症我从未见过,也无法子,我先给你开些活血化淤的方子,能否恢复,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夫,你说我得了失忆症?那你是否认识我?”
乌赫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是从高处跌落到此,与你同行的还有另外一男子。”
“那他现在在何处?”皇甫少桦似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着急地问道。
“死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
“他是怎么死的?”
“你的剑刺穿了他的心口,加上从如此高的地方掉落,你不死那是天神显灵了。”
山谷?掉落?他好像看到了有一匹马替他当了一刀,之后他就策马去追一个人,他的剑刺穿了那个人的胸口,他也被刀刺穿了胸口。
那个人,到底是谁?
“啊啊啊……”
乌赫阻止他继续往下想,将药给了独孤云瑶,让她去煎药。
“你活着就是上天给你的新生,何必执著于过去?”皇甫少桦觉得他的话在理,上天让他活着,可不就是让他重获新生。
自那日之后,皇甫少桦便安心定居于山谷养伤,可夜里,他每每总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女子在流泪,身边还有五岁的孩童和蹒跚学步的女孩,她叫他六哥,看着女子滑落的泪珠,他心疼得想要去帮她擦拭,可每次总在手准备触及女子的脸庞时,他就醒了。
这个怪梦一直萦绕着他,他不信这只是一个梦,这个女人让他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让他想要去靠近,他坚信,他一定识得梦中那女子。
独孤云瑶将药端到他手中,把他从恍惚中拉回。
“大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皇甫少桦想不起来他的名字,独孤云瑶便替他取了这个名,虽不文雅,但同他的命一样硬。
“云瑶,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唤静姝的女子?”
静姝?这个名字独孤云瑶自然不陌生,他每晚沉睡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的名字。
“不识,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皇甫少桦失落地摇了摇头,将药喝完。
“别急,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尽管住着,这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了。”
“谢谢你,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