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皇有姓氏吗？

（1）八色之姓与和风谥号

一直以来，日本人与外国人都想问：“天皇有姓氏吗？”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为大家整理天皇与日本人姓氏诞生的大概过程。

大约在3世纪中期，当时被称为“倭国”的日本还没有文字，上流阶层以职名和所在地为氏，如大伴氏（职名）、苏我氏（地名）等。

到了670年，天智天皇实施了著名的“庚午年籍”（日本历史上最早的国民户籍账册，已散佚），他的弟弟天武天皇除了另外制作了“庚寅年籍”（也已散佚）外，又为从属国家的官员和地方豪族设立“八色之姓”，按地位高低排列为：真人、朝臣、宿祢、忌寸、道师、臣、连、稻置。自此之后，豪族群臣受封于天皇，领取了赐予的姓氏作为身份象征。

那么天皇有没有为自己和家族创立姓氏呢？曾有说法指出，创立八色之姓的天武天皇死后，他的和风谥号为“天渟中原瀛真人天皇”。换言之，天皇很有可能用了八色之姓中最高级的“真人”作为自己的姓氏。顺带一提，所谓“和风谥号”，便是以古日本语和思维去纪念、评定天皇生前功德的谥号，而且专门在国内使用，与模仿中国、朝鲜半岛，以汉音双字作为纪念，主要用于国史上的“汉风谥号”有所不同。

话说回来，由于天武天皇以后的天皇都没有用真人自称的相关资料，因此，更多历史学家认为，真人不是指八色姓中的真人，而是仿照唐高宗采用道教思想，将皇帝比作道教中的仙人（真人）。换言之，天武天皇的和风谥号“天渟中原瀛真人天皇”与八色之姓毫无关系，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2）倭之五王曾以“倭”为姓

其实在天武天皇之前，在日本以外的史料里，也能找到倭国时代的大王曾向外国提到自己姓氏的记载。这个重要的线索来自中国南北朝时期南梁沈约撰的《宋书》。

根据《宋书·倭国传》记载，当时倭王倭赞向刘宋要求建立外交关系，并且请求皇帝刘裕赐官。接着，倭赞的弟弟倭珍，还有18年后被推断是倭王同族的倭济、其子倭兴和倭武两兄弟均先后派使者向刘宋朝贡，并请求赐予“将军”等称号。倭武更是分别与刘宋、萧齐和萧梁建交。这五位倭王在历史上一般被称为“倭之五王”。

这五位倭王均曾以“倭”（yamato）为姓，并且被记录在中国王朝的正史上。关于他们究竟是主动以“倭”为姓，还是刘宋、萧齐、萧梁因他们是倭国国王，所以记载为倭姓，目前在史学界仍然有争议。但整体来说，后一种说法获得较多历史学家的支持。

目前史学界根据最后一位倭王倭武在中国正史的活动时代，推断他是雄略天皇。然后，再按照以上的亲族关系，进一步推断倭赞、倭珍，同族的倭济、倭兴分别是仁德、履中、允恭和安康四位天皇，但这样的说法还没办法得到确证。

（3）《隋书》记载：倭王姓阿每

倭武在萧梁立国初期（502年），仍然与中国进行交流和朝贡，但似乎没有跟接续的南陈有交流的记录，也没有出现在《陈书》之中。而倭国（《隋书》写作“俀”）与隋朝交流，已经时隔近100年（600年），也就是史称“遣隋使”的时代。

按《隋书·倭国传》记载，倭国派来的使者向隋文帝杨坚说明了倭国国王的姓名。使者称“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乍看之下，与南朝时代的倭姓完全不同。不过，日本历史学家重新按照这些汉字的读音进行解读后，得出“阿每”（ame）是“天”的音译，“多利思比孤”是“降临”之意，而“阿辈鸡弥”则是“天儿”“大王”的意思。

换句话说，“阿每·多利思比孤·阿辈鸡弥”就是“从天降临的大王”，是“天皇”在古日语中的同义语，也就是说，在《隋书》留下的倭国国王姓、名、号其实都不是当时天皇的姓名，倭国使者只是将“天皇”的同义语分拆成姓、字、号来告知隋文帝，不打算按照中国习惯为天皇定一个中国风的名讳。更直接一点说，倭国已有与隋朝平起平坐的意识。

（4）唐宋之后不再探求天皇的姓氏

到了8世纪初，当时已改称国号为“日本”的奈良朝廷与唐朝交流，唐朝曾按照在长安留学的日本僧侣、学生的说法，在写给天皇的国书中称“日本国王主明乐美御德”。“主明乐美御德”其实就是日语“天皇”的读音转化为汉字，而这也是一串赞美字词，反映了日本僧侣利用机会美化自己国王的称号。唐朝似乎不知其意，直接照用。

之后的《宋史》则改称日本国王的姓为“王”，但没有更多的描述。宋朝以后的中国正史，没有再对天皇之姓有什么记载，一方面是同时代的天皇已经不再是执政的国君，而成为“统而不治”的国家代表；另一方面，在中国王朝的情报里，天皇的存在感也每况愈下，所以对天皇姓氏的求知欲也随之消失。

图1-4 中国史料与日本史料中的“倭之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