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世
打开帕子，她看到了‘钟家村燕子酒馆’这七个字。而当她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李家二夫妇被临风逼死的场景。可，那李家夫妇，竟然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如何能信？她从小被灌输，她是北周弃婴，所以她成了杨素从小养到大的暗人。她为他披肝沥胆，北齐、南陈甚至外邦，只要能威胁到北周的安危，她都义不容辞的去杀掉那个国家的王。甚至可以说，她毁掉了几个国家。
可是，她的父母是北齐人，那她……也是北齐人，而她毁掉了自己的国家，间接害死了国主高玮，皇室兰陵王。而她的父母，竟然是她的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个模糊的记忆。
一个小女孩在外面跟父亲学习武艺，而母亲端着箩筐，在外面晾晒野菜，看着父女二人在微笑。
“难道，这个小女孩是我儿时的记忆？若果真如此，那我不是亲眼看见父母惨死在我的眼前，而我除了不知名的痛苦和眼泪，什么也没有做……”这样想着，心明跪倒在地上。
此刻，她脑海里有各种场景在出现，夫君的死，国家的亡，空全的舍生取义和父母亲的死去。各种声音在呼唤她，燕儿，心明，李玉燕……
她突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应该是谁。
“啊……”
心明长喊，可唯有空谷回音，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而当她低头，看到那一泉水中的倒影，她的思绪开始清楚。
倒影中的她，表情再次变的冷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切的一切，她被掠夺，被培养成暗人为杨素杀人，杀了她自己的父母，亡了她的夫君，她的国家，她的玩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个荒谬的信仰。
“玉卿，为妻思君。可如今，却要以一人之力，断了这一信仰的堡垒，还暗人一个天日。原谅我又一次的冲动，这一次，为你，为双亲，也为了我自己。”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心里对夫君倾诉着自己的想法，脚步却走的愈加铿锵有力。
她不关心临风的死活，所以她不打算去法源寺见他。这一次，心明直奔杨府。
而法源寺中，临风还在等，他在等他的妻子来兴师问罪。他的眼睛已经看的酸了，可他眨一下眼继续。
“施主，该来的总会来的，何苦太过执着？”有个小沙弥来劝他，可他坚持站在那里，不肯挪动脚步。
“师父哪里知道，我对妻子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过？我已无颜面对她，她来与不来，我都会尽我所能，除掉那个黑暗的堡垒。”临风对小沙弥说了这么两句话，小沙弥走掉了，他的思绪回到了那晚救了心明的场景。
原来，临风离开心明后，他脑海中的那些碎片记忆让他慢慢怀疑他的身份。他找到李神医的时候，李神医没有直接告诉他实情，只是在引导他去回忆。让他努力回忆第一次见到李神医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当他恢复健康的时候又做了些什么事。
李神医让他下水，他却有种莫名的恐惧。
“你不敢下水？为什么？”李神医见时机一到，就算他不说，这件事情也瞒不下去了，干脆公开这个秘密。
“不知道，下意识的就害怕。看到水，就会感觉到一股寒意。”
“还有呢？”
“说起这个，上次我跟师姐一起路过一个山洞，里面有个寒玉床，就好比一开始躺在上面的感觉。但是后来，却慢慢的身体开始发热，我感觉这种感觉也是似曾相识。李神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给我的锦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给过你三个锦囊，你打开了两个？”
“不错。前面两个我都没有明白什么意思，这第三个也就不必看了吧？”
“你不看，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李神医，你干脆直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就好了？何必搞的这么麻烦？”
“我虽是医者，却也是杨公的门客。”
“你的意思是，我的遭遇和杨公有关？”
听到临风的话，李神医没有再说话。看着临风，李神医望了望水面，对他说：“何不下水亲自探寻一番？”
“我……啊……”
临风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李神医已经从背后把他推下了水。看了看手中的锦囊，李神医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此世间，果真无甚秘密。”
已经到了水下的临风，不停的在挣扎向上。而他求生的瞬间，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曾经的一切。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水牢，在牢里受尽折磨的他紧紧的被妻子抱着，感受着一丝温暖。而后来，他自杀，跳进水里，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掉了，可是后来他竟然醒过来了。
“你……”他睁眼看到李神医的时候，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还是沙哑的，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康复。
“你还没有康复，在这寒玉床上，你还要再躺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痊愈。在这期间，你不可再醒来，不可再说话。”李神医说着，将他按回到寒玉床上。
如此每日，李神医以蛊虫入其耳，进入脑袋和骨髓，吸血蚀骨，又以药粉敷其面。待七七四十九日后，杨素来检查他的成绩的时候，一个四肢健全，五官完好，又拥有白净面皮的二十岁小生站在了他的面前。
“哈哈哈，李云生真不愧是神医，果真把他医好了。”杨素一见到他，心里那个恨，可是他还要利用他报仇，把已经失去的心明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给夺回来，所以他要忍。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此时的临风，已经没有了原来的记忆，而他的嗓子也在寒玉床上治愈。看着此时温润如玉的他，让李神医恨自己这双手。他不知道，这双手这样做，是行善还是作恶。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杨素的弟子，取名临风。你跟我回去，我传授你武艺，但是你以后学成后，一定要为我所用，报效国家。”杨素一本正经的言辞让临风相信了，他是个新生人。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临风成了名副其实的杨素的弟子，他见到了他家族里的所谓的徒弟，开始为了杨素所谓的正义而杀人，直到他见到了心明，那些尘封的记忆才开始慢慢的浮出。
李神医将临风从水中捞出来，看着他，将第三个锦囊放在他的手上，看着似乎傻掉了的临风道：“临风……”
突然意识过来他的称呼，李神医又改口道：“张相公，你们的死生身不由己，我对你们的死生也无可奈何。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纵肢体残缺，尚有万物能生造化。可众人，最相信的却往往是自己的眼睛，而眼睛，有时候，就是欺骗的源泉。这最后一个锦囊，算是老朽给心明的答案。”
李神医说完，起身离开。
张玉卿躺在那里，眼泪流在地面上。他好恨，恨他为何成了杨素的杀人工具。他怎么就不能早点恢复记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早点与燕儿相认，也就不会出现那个的惨剧。
“可是，李神医说的对，再次见到燕儿的时候，我还是爱上了她。我能感觉到燕儿也以为是我复活，可她亲眼目睹我的死亡，李神医又不肯透露我的复活过程，她不肯相信她的感觉，才导致我们二人现在的状况。”张玉卿说着，将手上的第三个锦囊打开。只见上书：
“美玉临风，卿乃新生。与柒相遇，双鱼游之。”
张玉卿现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到李神医说的话，还是哈哈一笑，道：“李神医，神神叨叨，与‘妻’便与妻，双‘玉’便双玉，何苦还用谐音。可怜我的燕儿，还以为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