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
听到要求后的反应
参与者三:那么,当这个人说“我可以同时听你说话和看电视”时,非暴力沟通者该怎么回答呢?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感到心烦,因为你听到了压力,而你想摆脱压力,对不对?
参与者三:当然!你总是在提要求。我的天啊!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所以,这些要求让你感到疲惫不堪,而你是想出于喜欢,而不是迫于压力才做一些事,对不对?
参与者三:没错。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现在我感到沮丧,因为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不致使你把我的话当成要求。我认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什么都不说,放弃满足自己的需要;二是告诉你我想要什么,让你把这当作我的要求。不管选哪种方式,我都是输家。你能告诉我,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参与者三:啊?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对不知道非暴力沟通方式的人来说,这就让人非常困惑。他们成长于一个强权世界,他们的父母可能觉得让他们做某事的唯一办法就是惩罚他们或让他们感到内疚。他们可能不熟悉其他沟通方式,不知道请求和要求之间的区别。他们真的认为,如果不做别人希望的事,就会感到内疚,或受到威胁。帮助这类人将我的请求视作礼物,而不是要求,对我这个非暴力沟通者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一旦我们真成功了,就可以给自己省却数年的痛苦;因为,如果人们不用非暴力沟通之耳去倾听,任何请求都会变成痛苦。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想知道该怎样向你提出我想要的,而又不至于让你觉得我在给你施压。
参与者三:我不知道。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很高兴我们正在把这点说清楚,因为这让我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既了解我想要什么,同时又不会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或是我在强迫你这么做。
参与者三: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而且……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会做他让你做的事。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能影响你改变对爱的定义吗?
参与者三:变成什么呢?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爱不是克制自己来为他人付出;相反,爱应该是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需要,用心倾听对方的感受和需要。用心倾听并不意味着你必须顺从——你只需准确地领会别人的话,把它当作对方送的礼物。爱是真诚地表达我们自己的需要,但这并不意味着提要求,而只是“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对这个定义怎么看呢?
参与者三:如果我认同这个定义,那我就和现在大不一样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是的,没错。
如果我说得“太多”,请阻止我
马歇尔:开始另一个场景怎么样?
参与者四:如果对方说得太多,有时候人们会感觉受不了了,就会说:“我希望你安静点儿;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
马歇尔:如果你是非暴力沟通者,你的意识里就不会有“太多”这样的词。认为有“太多”“正好”或“太少”这样的词是危险的想法。
参与者四:昨晚我听到你和其他培训师告诉我的是,我必须停下来一会儿,好让其他人有机会回应。
马歇尔:“必须”?
参与者四:不,不是“必须”。我的意思是,“怎么做好一些”。
马歇尔:是的,你知道,你不一定非得去做某事,因为人生有很多时候并不是非做不可。【笑声】
参与者四:嗯,我是想从朋友那里得到点信号……
马歇尔:当他不想再多听一个字时?
参与者四:是的。
马歇尔:当我们不想再听别人说下去时,我们所能做的最善意的事就是让他们停下来。注意这个区别:不是“他们说得太多时”,我说的是“最善意的”。因为我问过几百人:“如果别人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而你还在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希望对方假装在听,还是希望他们让你停下来?”除了一位女士说她不知道能否在别人让她停下来时做到不难过,其他人都坚定地说:“我希望他们让我停下来。”
在非暴力沟通中,对着别人微笑、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以掩饰你已经停转的大脑,对对方来说并不是好事。这对任何人都毫无益处,因为这时候你面前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压力和紧张的来源,没有人希望这样。人们希望自己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能让你的人生更丰盈。所以,当他们的行为没有产生这种效果时,请友好地对待他们,让他们停下来。
我花了好些时间才鼓起勇气去验证这一点,因为在我成长的主流文化中,这种行为是没有过的。还记得在一个社交场合中,我第一次决心冒险这么做。当时我和北达科他州法戈城的一些教师共事,被邀请参加一个社交聚会,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不到十分钟,我就没什么精神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大家有什么感受,想要什么。一个人可能会说:“诶,你们知道我们在假期里做了什么吗?”然后他们就会谈谈假期,再然后,其他人也会谈谈他们的假期。
听了一会儿后,我鼓起勇气说:“不好意思,对这样的聊天我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我想与你们相连,但却没有真正感受到这种相连。我想知道你们是否喜欢这样的谈话,这会对我很有帮助。”如果他们确实喜欢这样的谈话,我会努力找出办法来让自己也乐在其中。但是,其他九个人都停了下来,盯着我,仿佛我把一只老鼠扔进了大酒杯里。
有两分钟的时间我觉得自己死定了,但很快我就想起来,从来都不是他人的反应让我感觉糟糕。既然感觉糟糕,我就知道自己戴上了评判的耳朵,认为自己说错话了。换上非暴力沟通之耳后,我能够从他们的沉默中听出他们的感受和需要,于是说:“我猜你们现在都很生我的气,宁愿我没有参与你们的谈话。”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对方的感受和需要上来,顿时就感觉好多了。注意力转移到这以后,我就彻底消解了他人让我灰心丧气、将我非人化、或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权力。这是千真万确的,尽管在这个例子中我猜错了。我拥有非暴力沟通之耳并不意味着我总能猜对。我猜他们很生气,但其实他们没有。
第一个开口的人对我说:“不,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你刚才的话。”然后他说:“曾经我也很烦这种聊天。”他正是刚刚说话最多的那个人,但这不再让我感到惊讶。我发现,如果我听得烦了,很可能说话的那个人同样觉得很无聊。这通常意味着我们的谈话没有生气,我们不仅没有在谈话中了解彼此的感受和需要,反而陷入让双方都感到无聊的社交习惯中。如果你是中产阶级的一员,可能已经习惯如此,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我记得巴迪·哈克特曾说,到了部队他才发现自己可以吃得惯清淡的食物。在那之前他太习惯母亲做的饭菜了,胃灼热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类似的,许多中产阶级人士都太习惯于无聊乏味了,以至于这也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大家就是聚在一起随意漫谈,这种聊天毫无生气,但这是你知道的唯一方式。我们已经死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我们这群人一个接一个地发表看法,九个人都表达了和我相同的感受:不耐烦、沮丧,觉得我们人虽在这儿,但却毫无生气,身心怠惰。然后,一位女士问:“马歇尔,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呢?”“做什么?”“无所事事,让彼此无聊。你只是今晚在这里,而我们每周都这样!”我说:“可能我们还没学会像我刚才那样冒险,把注意力放到生命活力上。我们真的从生活中得到我们想要的了吗?如果没有,让我们为此做点什么吧!生命的每一个时刻都很珍贵,非常珍贵。所以,当我们活力不足时,让我们做点什么,唤醒它。”
“你想要我怎样?”
参与者五:马歇尔,我在想,有时我们女人和丈夫聚到一起,开着车兜风,会说“哇,那栋房子好漂亮啊!”或“看那个湖——我就想去这样的湖上玩!”他们就会认为得给我们把那房子买下来,或立刻带我们去那湖上玩。即使我们看起来好像很感兴趣,但我们并不是在索要什么东西——我们只是大声说出来而已。
马歇尔:那现在,我可要替男士辩护了——当然不仅仅是替男士。当你说起某个事物,但又不说你想想要他人怎样时,你给对方制造出的痛苦比你可能意识到的还多。其他人不得不猜测:“她是想让我说些那件东西很可爱之类的表面话,还是在试图给我传达什么言外之意呢?”
就像下面这个例子中的那位先生。在达拉斯机场往返于航站楼之间的小火车上,一位先生坐在他妻子旁边,我坐在他们对面。车开得非常慢,于是,这位先生很烦躁地转过头对他妻子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慢的车!”注意:这和“那栋房子好漂亮啊!”是不是很相似?她称赞房子时想要什么?他说车慢时又想要什么呢?他没有意识到,当我们只给评论,而不清楚说明我们想从中获得什么时,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痛苦。这就成了猜谜游戏。但是,要知道你想从自己的话中得到什么,需要有一种活在当下的意识,全心投入于当下。而他除了一句“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慢的车”,再没说其他的话。
我坐在他们对面,能看出他的妻子感到很不自在:她爱的人正在痛苦中,她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她做了我们在不知别人想要我们怎样时都会做的事:沉默。
然后,他做了我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都会做的事: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好像只要不断重复,就会有奇迹发生,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们没有意识到那样只会让他人精疲力尽。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慢的车!”
我喜欢她的回答:“车都是电子控时的。”我认为这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她给了他已知的信息呢?因为她想从中调停,让情况变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告诉她想要什么,这就加重了她的痛苦。
于是,他第三次重复:“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慢的车!”这回她说:“你想让我对此做些什么?”
你看,他想要的东西是我们每个人每天都想要的,求而不得时,我们就会情绪低落。每天我们都想要这样的东西,通常还不止一次;没有得到时,我们就会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大多数时候我们想要某样东西,自己却不曾察觉;即使意识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要。这就是悲剧所在。
我肯定他想要的只是理解。他想要一种回应,告诉他她明白他的感受和需要。如果他们学习过非暴力沟通,那段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丈夫:天啊!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慢的车!你能现在就对我的感受和需要做点回应吗?”
妻子:我猜你现在是真的很恼火,希望他们能够换种火车管理方式。
丈夫:没错。而且,你知道,如果我们不按时赶到那里,我们就要迟到了,可能就得在票上额外花钱。
妻子:所以你害怕,你希望能准时到站,这样我们就不会另外多花钱。
丈夫:是啊。【叹气】
当我们感到痛苦时,若有一个人给予我们理解,这是很可贵的。这种关注有着惊人的作用。它没有解决问题,但建立了一种联系,使得问题解决变得更能让人忍受。当我们没有得到理解时——就像那位先生一样——双方都会觉得比开始时更加痛苦。
强迫性暴食背后
参与者六:马歇尔,我能跟大家分享昨晚发生的一件事吗?我丈夫不能陪我参加第二天晚上的夫妻关系工作坊,因此我心里不太舒服。晚上我11点回到家,他11点零5分时从汽车旅馆给我打来电话,我告诉他课堂里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一群人讨论了吃的话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是个强迫性暴食者。之前,我俩已经到了他根本不想和我讨论食物问题的地步,因为他觉得我简直是在用食物杀死自己。这对他来说很痛苦,他都不愿谈这件事。
于是,我告诉了他你的建议,告诉他工作坊上发生的事,然后,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敞开了心扉。讲完课回到家,他吃了一个冰激凌来缓解这一天课没讲好的糟糕情绪。接着,我们终于在以吃来躲避痛苦这件事上,真正理解了对方。
昨天我突然想通了——真的想明白了!。我想吃杏仁摩卡糖,于是我就想象着巧克力啊杏仁啊里面脆脆的馅料啊,然后我想:“我到底是想要什么呢?”爱!这个词在我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要的,是爱。
马歇尔:你想和丈夫有某种情感联系。过去,你不知道怎么开口获得那种联系,结果,它可能就以糖果的形式出现了。
参与者六:对!这感觉很棒!我们打了一小时的长途,我觉得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
马歇尔:所以连续两晚你感到了真正的沟通!现在我们得让你____抛开“强迫性暴食者”这种念头,用非暴力沟通的语言与自己对话。使用非暴力沟通的语言时你不能说这个词,因为非暴力沟通中没有评判。记住,所有评判都是对事物的最糟糕的表达。非暴力沟通是一种方法。当我们这么说自己时,比如,“我是个____ ”,这是静态思维,会把自己困囿其中,导致预言自我实现。当我们认为自己(或其他人)是什么样时,我们的行动通常就会使其发生。非暴力沟通语言中没有“是”这样的动词;你不能说“这个人是懒的”,“这个人是普通的”,“这个人是对的”。让我们把“强迫性暴食者”翻译成非暴力沟通语言。用你今晚已经学到的四个信息。
参与者六:“每当我出于需要被爱、被感动等而吃东西时……”
马歇尔:我感觉怎样?
参与者六:“我觉得食物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我……”
马歇尔:“我感到沮丧……? ”
参与者六:“我感到沮丧,因为我没有满足自己的需要。”
马歇尔:“我感到沮丧,因为我真的非常想搞清楚自己的需要是什么,这样我就能满足它们了。”
参与者六:对,没错。
马歇尔:“所以我想继续像昨晚和比尔打电话那样沟通。现在每当我感到有这个冲动,我就想停下来问问自己,‘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看到我们怎样翻译这个评判了吧?“我是个强迫性暴食者”,我们将这句话转换成我感觉如何,我没被满足的需要是什么,对此我想怎么做。这就是如何以非暴力沟通的方式与自己对话。
“当我因为想要其他东西而吃东西时……”这是第一步,她对自己所做之事的观察。第二步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感受:“我感到沮丧。”第三步是:“我没有满足的需要应该和我真正想要的相联系,这样我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一步是:“我想对此做些什么来让自己的美梦成真呢?”当我发现自己想吃东西时,就停下来问自己:“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然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需要。
现在她不再认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她更懂得这个一步步向前推进的过程。也许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通过这么做她能找到解决方法,因为她不再老是想自己是什么人,而是关心自己的感受和需要,以及自己要对此做些什么。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因为如果你这样想,你就得花大把时间质疑自己是否是个“无价值的人”。非暴力沟通者不会花时间思考自己是怎样的人,而是思考每一个当下的事——不是“我是什么”,而是“我此刻的生活如何”。
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参与者七:有时,我们习惯了自己做每件事,都没有体会到让别人帮助我们有多美妙。你在和参与者六说话时,我在想,如果人能了解自己的需要,那该多好啊。有时我只是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然后就很沮丧。
马歇尔:我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在得到了某样东西,而它却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时,我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比方说,我想要个冰激凌蛋筒,于是买了一个,吃完感觉很不舒服,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我想要的。
对于一个非暴力沟通者来说,这不是分清孰是孰非的问题。使用这种生命的语言需要勇气,需要你更多地基于直觉,而不是基于思考做出选择。非暴力沟通是要了解你未被满足的需要,并选择你对此想采取的行动。
参与者七:我发现自己是个实干家。
马歇尔:你给自己贴标签了。
参与者七:我的意思是,我想通过帮助他人做点什么来和他们建立联系。有时我遇到一些人,他们并不期望得到我的帮助,这种感觉太好了。但是,接着我就会开始想他们是否真想获得帮助,还是只是不愿让我走进他们心里。
·当他人不愿接受时·
马歇尔:那可能是因为在过去的生命中他们总让人给自己做事,然后再付钱给那些人。这种感觉很可怕,所以,现在他们也不信任你了。他们不知道给予还有有另外一种方式,那些给予的人不是为了照顾他们,而是发自内心愿意这么做。
参与者七:我很伤心,因为我无法明确地告诉他们,我想要的是发自内心地给予。也许我可以跟他们说:“你们不给我机会让我付出,这让我很伤心。”
马歇尔:如果你只说到这里,那我们就回到小火车上那位先生的情况了。
参与者七:那我再加上一句:“你能否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呢?”怎么样?
马歇尔:很好,我很高兴你加上了这句话。你感到伤心,因为你真的很想有机会为他人付出,让他们既接受你的礼物,又觉得心安。
参与者七:是的,这真的很简单。
我们在吵架吗?
参与者八:每次我试图跟我女朋友谈点什么时都感到很沮丧,因为她告诉我她不想吵架。每次我试图表达自己的感受和需要时,她都觉得我是在跟她吵架!她说不想当着她孩子的面吵架(孩子一直都在那儿)。
马歇尔:哦,那是有点难办。如果人们认为我们想要争吵,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想赢。因为有着评判性思维的人几乎不会想到你可以心平气和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需要,而不指责其他人,因此很难说服他们相信我们不是这么想的。
参与者八:但最让我郁闷的是,即使我试图理解她的感受,她也认为我是在和她吵架!每当我试图去猜测她的感受和需要时,她都觉得这是“吵架”。
马歇尔:因为她不想让你评判她。她害怕一旦承认你所说的或允许自己脆弱,你就会打击她,说她有那些感受和想法是错的。
参与者八:按她说的,她真的不喜欢处理这些事的原因是她希望生活中只有美好的部分,而没有那些沉重的东西。
马歇尔:是,生活中有太多令人不快的东西了,干吗要关注不开心的事呢?
参与者八:嗯,也对。
马歇尔:那正是我爸爸参与第一次工作坊时所说的话。如果你这么看的话,这句话很有意思。但当他第一次从小组成员那里认识到,如果他们的父亲能够直接表达出痛苦,那么感受父亲的痛苦也是一份礼物——将他的感受和需要当作礼物——对此他觉得不可思议。从此,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肯定有许多人认为谈论痛苦是种消极的、不愉快的经历,因为他们把它跟内疚游戏、惩罚等其他事物联系起来。他们没有把它看成非暴力沟通之舞的一部分,没有认识到能够谈论这些感受有多美好。写书的第一版时,我将积极感受和消极感受分别列了两个单子。然后我注意到人们如何认为消极感受是消极的。而那不是我的本意,因此,在第二版里我将“积极”和“消极”两个词打上引号,但似乎还是不管用。所以,现在我将之改成:“我们的需要得到满足时的感受”和“我们的需要未得到满足时的感受”,以表现这两点都很重要,因为二者谈论的都是生活。
所以我们得做些功课来说服你的朋友了。
马歇尔,扮演女朋友:听着,我不想和你争论。人生已经有够多让人不开心的事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开开心心地过个晚上,看看电视,享受彼此的陪伴呢?
参与者八,作为非暴力沟通者:那么你是感觉生气了……
马歇尔,扮演女朋友:又来了!总是谈感觉!
参与者八,回到他自己:【沉默】哦。
马歇尔,作为他自己:【对着听众笑起来】那么,你们喜欢看着这个家伙受罪?
马歇尔,扮演女朋友:你这么做我真是受不了!【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参与者八,回到他自己:其实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她连珠炮似的轰炸我,然后我被打倒在地。【笑声】
马歇尔:倒数十秒!好了,你扮演她,尽管放话过来吧!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那么你真正想说的是……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跟我提这个,因为我不喜欢谈这个!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感到非常沮丧,因为我……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为什么你就不能扮扮好人,我愿意与之共度良辰的那种人?让我们好好爱对方,忘掉这些!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想让我们共度的夜晚轻松舒适,彼此都觉得是享受,对吗?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对。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也很喜欢我们关系中的那部分,我发现,当我们能处理所有一切时,就有那种感觉。你知道,我希望想笑时就能开怀大笑,想哭时就能放声大哭。如果将它们砍掉一半,我会发现另一半也没了。这点很重要。你能告诉我你所听到的吗?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你又开始大谈特谈感觉啊沮丧啊。我不想听这些!
马歇尔,非暴力沟通者:那么,你是真的很怕陷入那些忧郁的感觉里,而想要置身其外,是吗?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是的,而且,今晚当着我孩子的面,我不想吵架。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是担心我们会吵架吗?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请不要再说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当孩子不在这里时我们再继续这个对话,怎么样?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行,如果你想,可以在午饭的时候来找我。
【午饭时】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想告诉你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都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你感觉它是非常积极的。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我不想听这些。你又要开始喋喋不休工作坊的那些内容了吧?【笑声】我只想专注于生活中积极的部分,不想提起那些怨气。我只想享受美好的事物。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真的想享受生活,不想陷在负面事物的泥沼里,对吗?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是的,我不想我的生活中有那些负面的东西。你知道艾米丽今天出什么事了吗?她去接儿子,却哪儿都找不到他。一开始她以为他和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回家了。但是不一会儿,她碰到了一个邻居的小孩,说他看见她儿子在午饭时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一起离开了学校。你可以想象艾米丽当时的心情了,特别是两年前她姐姐的小孩出过类似的事。记得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就是她姐姐来走亲戚的那次——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抱歉我得打断你一下。你是说,听到类似艾米丽那样的事,对你来说是很恐怖的经历?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看到我是怎样做的了吗?这位女朋友说的话超过我想听的了,于是,我的精力开始下降。所以,我以非暴力沟通方式打断了她,以便理解那一刻她言语背后的感受。我并不是想和对方抢话,而是让对话恢复生机。就像我说过的,我的猜测是,当我觉得无聊时,一般对方也觉得无聊了,所以,让他们停下来对彼此都是好事。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是想告诉我,你觉得那种经历特别可怕?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是啊,他可能会跑到大街上,然后——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发现任何时候我们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这点让你很害怕。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不要又对我来那套!当他走到大街上,他妈妈追上来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抱歉,我又要打断你一下。我真的觉得很不耐烦,因为在我们的谈话中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那种理解。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好吧,但是现在我得去接孩子。快放学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否还想继续我们的关系。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当然了,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很想和你在一起啊。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在这段关系中我需要的一些东西总是得不到,比如,谈论某些感受的能力。如果这和你希望从恋爱中得到的东西不同,那我想搞清楚,以便我们能够有一个非暴力沟通式的分手。
参与者八,扮演女朋友:【突然使用了非暴力沟通语言】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感到非常沮丧,因为你想表达你的感受和需要,对吗?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这是我想要的,但我不知道你需要在我们的关系中怎么做。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有些人想把事情保持在那个层面上,他们有权寻找愿意和他们一起停留在那一层面的人。但我发现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他们经常误以为我想要他们回忆过去的痛苦。通常我也能够让他们看到,他们理解的意思和我实际的意思之间的差别。但对这位女朋友,我可能必须得聪明地为此安排时间,因为她没有给我多少时间。
对“不”的解读
参与者九:我知道非暴力沟通是要弄清楚自己的需要,提出自己想要什么的请求,但这对我男朋友不管用啊。如果我跟他说想要什么东西,他就会很愤怒,暴跳如雷。然后我就告诉他要大方点儿,或者也许我宁愿自己一开始就没跟他提这些!
马歇尔:很奇怪呵,一个词竟然能让听到的人一下子变得像野兽一样。他们自己变得粗暴,同时也粗暴地对待说话人,而这只是个很小的词——只有两个字母。谁能猜出来是哪个词吗?
许多参与者:是“No”!
马歇尔:没错。让人惊讶的是,很多人竟如此害怕这个词。他们不敢开口索求自己想要的,因为他们担心如果别人说“不”该怎么办?我告诉他们,不是“不”困扰了他们,他们则说:“就是它,我很害怕被拒绝。”问题从来不在于“不”本身,而在于当别人说“不”时我们对自己说什么。如果我们告诉自己这是个拒绝,问题就来了,因为这很伤人。当然,如果我们有非暴力沟通之耳,就永远不会听到“不”。我们会认识到,“不”只是对一个人想要什么的漫不经心的表达。而我们不会听到漫不经心,只会听到想要的。这需要训练。
马歇尔,对参与者九说:那么你男朋友是怎样对你说“不”的呢?
参与者九:呃,我要某样东西,他就说:“不!”然后我说——
马歇尔:根据你刚才所说的,我们就知道问题是什么了。各位,他听到了什么?
参与者九:要求。
马歇尔:他听见了要求。每当人们那么说“不”时,他们都特别害怕自己的自主权会被夺走。他们害怕如果真的听到了对方想要的,自己就会被卷入其中,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做。因此,当人们那么说“不”时,我们知道他们压根就没听进我们的请求。这与我们无关;很显然这不是拒绝,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有听见请求——他们听见的是要求。
参与者九:所以这时,我试图去猜测他的感受,而他说:“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不想玩这种游戏,也不需要这样。我只想让你明白这个事实,我的答案是不。”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你只要明白我是多么害怕自己的自主权被夺走。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能做自己选择的事是非常难得的,我们做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因为我们爱的人必须要拥有某样东西,也不是因为如果我们不去做他们就会抓狂,或喋喋不休、不依不饶,直到我们去做为止。人们非常害怕将这么多生命浪费在并非出自真心的给予上,所以他们对此反应很大。他说:“懂我的意思了吧!理解我的话!我只是今天不想做这个。我只是需要保护我的自主权。”从你男朋友说“我只想让你明白”时的语气来看,他讨厌依附于他人,因为没有自主权而郁闷不已41。那你接着对他说了什么?
参与者九:我就转过身睡觉了。【笑声】好吧,我对他大喊大叫了一通:“不,不,不!”我很生气,愤怒无比,说:“我很难过。”然后他说:“得了吧,你那么有活力。”【笑声】然后他就沉默了。
马歇尔:你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他觉得面对你他无法保护自己。你正处于盛怒的状态,他知道要撤退,要保护自己。
参与者九:那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就自己默默地忍着【给予自己理解】吗?
马歇尔: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认识到这和你无关。
参与者九:呵,这个我可以做到。
马歇尔:在别人对我的需要说“不”时最好的做法就是:确定我认为自己的需要没什么不对。我得很快做到这一点,因为,在那种激烈的情绪和痛苦下,我可能会犯错,认为如果我的需要让别人那么害怕,那一定是它们有什么问题。
参与者九:呃,我只是希望听出他想要什么。
马歇尔:他被保护自己的自主权这个需要捆住了——这个自主权就是他想要的。在这段感情中,他需要有个空间让自己觉得安全,让自己感觉在他准备好做某件事之前不会被卷入其中。
参与者九:所以,我能一定程度上保持安静,去理解自己。
马歇尔:嗯。你要知道,如果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那么他要三生三世才能明白这一点——如果我妻子说得没错!【笑声】所以,与此同时,你要去找些同性朋友,不要把自己给气坏了。有一次,我妻子说了一句玩笑话——我听过的最棒的俏皮话,她说:“你可以把要求当作一块石头。”【笑声】我说:“说得对!”
·用非暴力沟通的方式反复重申你想说的·
参与者九:每当他陷入依附、没有自主的忧郁中,我真的很绝望,因为我想让他知道,实际上我不能迫使他做任何事,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如果他能相信这一点,我们之间就会开心多了。你听到我的痛苦是什么了吗?
马歇尔:只有当他感觉到你能够充分理解他在亲密关系中的恐惧时,他可能才会开始理解,当你有自己的需要并将这种需要表达出来,却总是被他当成命令时,你有多沮丧。当然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参与者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和他有效地沟通?让他知道,我多么希望他能明白我并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马歇尔:你可以试试。这个人会把听到的任何话都当作要求,甚至是——也许尤其是——你的沉默。所以,也许你也该享受一下吼出来的乐趣。如果你将自己的需要深藏在心里,那他就会将之当作一个重担背负着。将你必须说的话对他吼个几千次,兴许他就能理解了。
参与者九:我关注的是不对他说、自己调整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也许会认为我是通过避而不谈来回避这件事。
马歇尔:是啊,不能说出我们的需要是多么痛苦啊。大声嚷嚷也没什么不对:“我想让你告诉我,我必须做什么,或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陷入任何痛苦的事情之中。”同时,理解他的恐惧,也许他成长于一个总是数落他有错的家庭。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所以,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来学会信任他人。我觉得,仅仅告诉他你不想强迫他做任何事不会起作用,因为他早年的经历给他带来了恐惧,所以他需要大量的理解。
表达感受和需要
马歇尔:谁还有类似的经历?
参与者十:是我男朋友打来的一个电话,他说:“嘿,我今天来不了了。我女儿下午1点半放学,我想跟你好好相处,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紧张。”
马歇尔:那你怎么回答的呢?
参与者十:我很清楚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很难过。”我是这么说的。
马歇尔:“我觉得很难过。”
参与者十:是的,但我当时不能确定自己的需要。
马歇尔:你没能说出自己的需要,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那句话也显得有点评判意味。这个人需要理解,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很难过”。这样一来,争吵就要开始了。
参与者十:听我这么说后,他问:“为什么?”
马歇尔:我问过许多国家的人:“你听到的最让你难过、最让你没安全感的话是什么?”“为什么”这个提问高居榜首。如果你真的想吓吓人,问“为什么”。“为什么?”
参与者十:我沉默了,一言不发。然后他列举了一大堆不能来的理由。
马歇尔:这个可怜的、找死的家伙。他没有意识到当他试图解释,试图为自己辩解时,听起来就像攻击。然后呢?
参与者十:我说:“我很难过,我要想想。”然后我想,我要打电话给我的一些学习非暴力沟通的朋友。
马歇尔:哈,聪明的做法!好了,如果我理解得没错,你是真的很想跟这个人在一起。
参与者十:是。
马歇尔:但是这个人的需要和你的需要相冲突。他在说:“我现在有其他需要,而不是满足你的需要。”
参与者十:是的,理智上我能明白,但心里……
马歇尔:理智上你能理解,但心里很难过,因为你听到了什么?
参与者十:我听到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马歇尔:是的,你听到了拒绝。就这样,让生活真正悲惨起来。当一个人的需要和我们的需要相冲突,那个人说“现在我想做其他事,而不是满足你的需要”时,你就将之理解成“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说得比较委婉,你说“我很难过”。我必须承认,听见“不”时,我戴的就是评判性的耳朵,这个时候很难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
是的,不管怎样,让我们学习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因为这可以省却我们很多痛苦。如果听到他人与我们的需要不同,就将之视为拒绝,那么我们很快就会真的被拒绝。每当你的需要与他人的需要有冲突时,你就将之理解为拒绝,谁会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呢?这很快就会让事情沉重起来。所以,除非我们学会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否则,我们只会将对方推开。我知道,这样做并非很容易,但我们需要学会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马歇尔戴上一对毛茸茸的非暴力沟通之耳,观众轻声笑起来。他对笑声回应道】我觉得很受伤。【更多笑声】
参与者十:你的耳朵不起作用啦。【更多的笑声】
马歇尔:是的,这对耳朵显然不够完美。我需要换一对。
现在,我一戴上这对耳朵,奇迹就发生了:拒绝从地球上消失了。我从未听到“不”,也从未听到“不想”,评判和批评也从地球上消失了。我所听到的都是真相,对非暴力沟通者来说就是:所有人表达的都是他们的感受和需要。不管人们怎样表达,他们一直在说的事情就是他们现在怎样,以及他们想要什么以使生活更美好。当人们说“不”时,这只是一种让我们知道他们真正想要什么的糟糕方式。我们不想因为听到拒绝而使事情变得更糟,因此我们听到的是他们想要什么。
你们中有些人也许听我说过这个例子,妻子对丈夫说:“我不想你花这么多时间在工作上。”然后丈夫就报名参加了保龄球俱乐部,妻子更生气了。【笑声】她告诉他不想让他做的事,但他没有非暴力沟通之耳,不知道如何听出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当然,如果她直接说出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事情就会简单些。但是,如果他戴着非暴力沟通之耳,当她说“我不想你花这么多时间在工作上”时,他会说:
丈夫:哦,这么说来你很关心我的幸福,你希望我能多点娱乐?
妻子:不是的。过去半年的时间里,你只花了两个晚上陪我和孩子。
丈夫:啊,所以你真的很失望,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你想让我每周至少有一个晚上陪陪你和孩子?
妻子:没错。
你们看,使用非暴力沟通之耳,我们绝不会听到人们不想要什么。我们努力帮助他们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只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是很危险的,这会让我们陷入各种困惑。
当我们清楚自己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特别是当我们清楚自己希望别人出于什么原因而这么做时,我们就知道,决不能通过任何威胁或惩罚措施使我们的需要得到满足。不管我们是家长、老师,抑或其他任何身份,都无法通过惩罚来满足我们的需要。但凡头脑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希望他人为我们做某事是出于恐惧、内疚或羞耻。我们以非暴力沟通为导向,足以看到未来,看到任何时候如果有谁出于恐惧、内疚或羞耻而做什么事,那每个人都是输家。所以,我们现在要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给予此人理解。让我们再试试。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我真的很纠结。当我头脑清醒、可以全神贯注地听你讲话时,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今天,我的注意力被女儿转移了。
参与者十,回到她自己:你希望我也是非暴力沟通者吗?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是的,戴上这些耳朵。【他将一对非暴力沟通耳朵递给参与者十,她将之戴上。】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真的很失望。
马歇尔:不,不,这个可怜的人需要的是理解。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那么,当你能全心全意与我在一起、不会分心的时候,你真的很想和我共度一些美好时光,只是今天,因为你女儿放学早了,你需要照顾她,是吗?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是的,谢谢你理解我。你看,我很害怕如果我不能一直满足我在乎的人的需要,那个人就会误认为我在拒绝她,然后我就会被拒绝,被抛弃。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的需要和你的相冲突。我曾有过那样的糟糕经历——当我不按别人希望的那样做时,我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我很怕告诉你我的需要和你的相冲突,怕你会将之理解成“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你想要更多理解吗?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嗯,我想要更多理解。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猜,今天你没办法陪我了,这让你很害怕,因为你觉得自己需要照顾女儿。你也不敢告诉我,怕我觉得你是不想花时间和我在一起。过去,你有很多这样的经历,很多时候你想满足你所关心的人的需要,但当你的需要跟他们的相冲突,或当你没有能力做到时,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不想花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当他们感觉被拒绝了时,就惩罚你,然后你会觉得羞愧难当。他们评判你,你就感到更内疚、更害怕了。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是的,没错!能得到你的理解感觉真是太好了!管他什么女儿,我来了!【笑声和掌声】现在,当你说你很难过时我能听进你说的了,因为我已经先得到了我想要的理解。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在想,现在你是否愿意听听我的感受。
马歇尔,扮演她的男朋友:愿意,我想听听你现在的感受。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真的感到很失望。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哦,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失望的。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现在,注意,他已经有了为别人的感受负责的“自杀”倾向。她一说自己很失望,他马上就警觉起来。没有非暴力沟通时,人们一听到有人正痛苦着,马上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现在必须为此做点什么。然后这个人就会做不熟悉非暴力沟通的人首先会做的事:道歉。你知道,当你听到“我很抱歉”这四个字时,立即就能感到一种评判意味扑面而来。然后他就反复说着一大堆你不想听的理由,比如,为什么他今天去接女儿很重要啦,把你丢在所有的痛苦中啦,没有得到任何理解啦等等。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真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失望的。但这是我唯一的一天,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借口,借口,为自己辩护,辩护,等等。嚯!【笑声】
参与者十,回到她自己:这时要表示理解吗?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不用,用非暴力沟通语言吼出来吧!你已经对他表示了理解,现在要回你想要的理解。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呃,我现在就需要和你分享我的感受。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可以啊,这么做很重要。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告诉你我的感受,在我说完之后,也许你得重复一遍我说过的话,好吗?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哦,可以,不过我有个坏习惯,我听话听不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听众。我妈妈也不是个好听众,还有,呃,你知道的……【笑声】
参与者十,回到她自己:下一次我得跟他妈妈谈谈吗?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不,大声用非暴力沟通方式说出来吧。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听出你因此而感到有些痛苦。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不,不用给他那么多理解,用非暴力沟通方式吼出来吧。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需要与你分享这件事给我的感受以及我在这件事情上的需要,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倾听我要说的话。之后,我希望你告诉我刚才我说过什么,好吗?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好。【马歇尔耸耸肩、转转眼珠,观众笑】参与者十,回到她自己:你事前跟他谈过吗?【更多笑声】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我对他的表达方式可是一清二楚!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听到你说你今天不能陪我了,我真的非常失望。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好吧,但是……
马歇尔,扮演非暴力沟通教练对她的男朋友说:嘘,嘘,听她把话说完。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有时你们需要一个非暴力沟通教练来救场。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非常期待与你一起度过那一天,因为我很喜欢有你陪在身边,我当时需要见到你。
【马歇尔模拟爱评判的玩偶(男朋友)和非暴力沟通玩偶(NVC教练)之间的对话。】
NVC教练:你能告诉她她刚才所说的话吗?
男朋友:是的,我理解她的感受。
NVC教练:你能不能直接说出她的感受?
男朋友:不,她是对的——她完全有权那么想。是我太糟糕了。早知道自己可能没法做到,我根本就不该许下承诺。我太糟糕了。我只是感到特别内疚。
NVC教练:你有没有意识到,当你把她说的话当作是对自己的一种评判时,更加违背了她的本意?
男朋友:啊?
NVC教练:当你觉得别人说的话是意在指出你有错时,这就更加违背了对方的本意,因为这样的话,她不仅没有得到她所需要的理解,反而感觉自己的诚实给你造成了困扰。如果在她试图告诉你她的感受和想法时,你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么,以后她就会觉得坦诚相待很难。
男朋友:但是我没有戴非暴力沟通之耳,除了我做错了什么外我听不到其他的。
NVC教练:你想要非暴力沟通之耳吗?
男朋友:想!【马歇尔将非暴力沟通之耳戴在了爱评判的男朋友玩偶上,观众笑了】
男朋友:你真的感到很失望,因为我……
NVC教练:不,你的耳朵没戴好。她不是因为这个那个而感到失望。不用为她的感受负责,只要听出她的感受和想法就好了。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那么,你是因为很期待这件事,很想和我共度那一段时间,所以才感到失望。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没错!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用新的非暴力沟通之耳倾听】这是你真正期待的事。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是的,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得到理解的感觉很不错吧?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是的,感觉真的不错。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你不想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可怜虫?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当然不想。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你只是需要这种理解。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是的!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我要做的就这些?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话语间别样温柔】是的,真的非常谢谢你听我讲这些。
马歇尔,扮演男朋友:这太神奇了!我总以为要想被爱就得做其他人想要我做的所有事。人们只需要我的理解和诚恳——这个观念真是太让人震惊了!谢谢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努力坚持使用非暴力沟通方式的。
参与者十,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也希望这样!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当我们开始生气或自卫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认识到我们没有倾听对方。能将我们从这些争吵中解脱出来的是我们的意识。如果我们完全没有从他人的话语中听到礼物,那说明我们根本没有倾听那个人。非暴力沟通之耳掉了时你得注意,愤怒是一个绝佳的线索,对非暴力沟通者而言,愤怒就像警钟。一旦我感到愤怒、开始自卫或听到攻击、要求,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倾听对方。我不是去了解他们的感受和想法,而是在大脑中评判他们在某些方面是错的。如果正在运用非暴力沟通,我就知道要尽快闭嘴,戴上非暴力沟通之耳,倾听自己。如果戴着评判之耳,那我就已经伤害了自己。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我倾听自己,理解自己。我意识到,戴上评判之耳听他人说话,给自己制造了多少痛苦。注意到这点,我便闭上嘴,享受大脑中的这场秀,就像看电影一样。【笑声】
有时人们需要的不是安慰
参与者十一:我想知道,理解某人,说“你好像很害怕,需要安慰”和真的安慰他们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们说“是的,我确实需要安慰”呢?
马歇尔:如果他们说想要安慰,我也可以给他们安慰,那就没问题。问题是,当他们想要理解时我们却给了安慰。比如有一次,我的大女儿照着镜子,说:“我丑得跟猪似的。”我则说:“你是上帝创造出的全世界最美的人儿。”她说了声“爸爸!”然后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时我做的是评判,而她想要的是理解。于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需要,我试图弥补。
我做了什么呢?我稍稍评判了一下自己:“你整年都在教这个,当真遇到事情时,你就忘了。你忘了佛的建议:‘不要弥补,在此即可。'”然后,我走进她的房间,对她说:
马歇尔:我猜,你需要听的是你对自己的外表有多失望,而不是我的安慰。
女儿:没错。你总是试图弥补一切。【笑声】
马歇尔:呵呵的确如此。
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事
参与者十二:有时我感觉自己是在顾及伴侣的感受。以前,有时我会和另一对夫妇或在一群人中说一些他认为是隐私或个人的事。尽管从此我对他的事和我的事区分得很清楚了,但是偶尔还会觉得能说和不能说的事之间的界线很模糊。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在人群中时,什么时候我征询他的意见“我可以说这个吗?”较为合适,同时又不会显得我太依赖他。有时我这么问,他说“不可以”或者说我不该说什么事,我就很愤怒,感觉像被审查一样。你明白我的问题了吗?
马歇尔:我想我明白了。让我想想。你是说,有时你不清楚自己的伴侣对你和别人谈论的事情什么时候感觉舒服,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
参与者十二:是的。
马歇尔:你没有用非暴力沟通的方式提出你的问题,而正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迈进。我给你把这个问题厘清了,并将之翻译成了非暴力沟通语言。在《精神病学的革命》一书中,人类学家厄尼斯特·贝克认为,抑郁源于认知受限的选择。他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提出那种问题,就让我们的脑袋里充斥着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这样行吗?”“这样合适吗?”这类问题通常都无法回答,最后我们把自己的大脑都转晕了。注意,我将这些问题换了种说法。你说,有时伴侣对你说的一些事情感到不舒服,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说这些事,也并不意味着这么做不合适,而只是表明他不喜欢这样。你尽管问你的伴侣:“我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能给我举个例子吗,什么是你想让我说的,什么是你不希望我说的?”
马歇尔,扮演伴侣:显然,我不希望你对其他人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笑声】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我们需要搞清楚情感奴隶、谴责和释放之间的区别。情感奴隶和非暴力沟通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当人们认为他们不得不做每件其他人认为合适、正确、正常的事情时,就成了情感奴隶。这些人终其一生认为自己必须取悦别人,猜测别人觉得什么是合适的。这是非常沉重的负担,比如,有人回到家来,因为某事而感到难过,至于到底是为什么事,对于情感的奴隶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伴侣:我对一切都感到难过。
评判者:哦,来,喝点鸡汤吧。
马歇尔:你看,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人在痛苦中,对方就认为该赶紧过来照顾这个人。然后他们来到非暴力沟通工作坊,也许对于我们为什么不对他人的感受负责这一点,我解释得不够清楚——我没有讲明我们应该对什么负责。结果,当他们从工作坊回到家,伴侣说“我对甲事依然感到很难过”时,他们回答说:“呃,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可不对你的感受负责。”【笑声】
伴侣:你从哪儿学会的这个?
非暴力沟通学员:在非暴力沟通工作坊中。
伴侣:我要去杀了那些人!
马歇尔:非暴力沟通的概念是:我们不对其他人的感受负责,但我们知道,我们不需要跟他们作对,说一些“我可不对你的感受负责”之类的话。我们可以只倾听他人的感受,不失去自己关注的重点。我们可以倾听他们想要什么,理解他们,但不一定要做他们想要的事。我们要说清楚自己需要理解,而不是需要他们放弃或让步。倾听并尊重他人的需要并不等于我们必须做他们让我们做的事。
这回答了你的问题吗?还是我跑题了?你必须非常清楚你自己需要什么。没有非暴力沟通时,我们说:“我可以吗?”“这样行吗?”——非暴力沟通者从不是想得到别人的许可。非暴力沟通者从不放弃表达自己需要的权利,而让别人告诉他该做什么。
在非暴力沟通中我们会这样说:“这是我想要的,我想知道你对此的看法是什么。我不仅想知道自己的需要,也想知道你的需要——不是因为听到了你的需要,我就得放弃我的需要或是做出妥协。我知道我不能将自己的利益建立在你的牺牲上。你的需要和我的需要同等重要,但我很清楚,这从不意味着我得放弃自己的需要。”
对亲密关系的恐惧
参与者十三:你准备好听我分享下一个事例了吗?她说:“我无法和你保持长久的关系。在你身边我迷失了自己。我在感情上还不够成熟。我发现自己现在行为异常,竟然陷入其中,同意和你保持长久关系。我一定是有什么毛病,以至于竟认为自己能如此迅速地爱上一个人。”我告诉她:“我仍然愿意做你的朋友。”她则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歇尔:是的,这个人学的都是“暴力沟通”概念里的爱,比如,“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就会克制自己的需要,照顾他们”。这种人一旦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一种相爱的关系,就会变得爱评判。在那之前,他们都很可爱,很棒。因为他们披着非暴力沟通的外衣,所以他们是最危险的评判者。【笑声】你看,在恋爱的早期,他们发自内心地付出;他们享受这种付出,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在越界之前他们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付出。
这条界限是什么呢?就是当人们害怕他们已经“做出承诺”时。如果你真的想吓死他们,谈论承诺吧,或者用“认真的”这个词。一旦他们认为这是段“认真的感情”,或者“爱”这个词出现——“我爱这个人”——你就要挂掉了。从他们将这段感情定义为一段认真的感情那一刻起,他们就觉得他们要对你的感受负责。因为,为了表现爱,他们需要克制自己来为你做事。
这一切的背后都隐藏着这样的话:“在和你的感情关系中我迷失了自我,我无法忍受这一点。看到你的痛苦,我迷失了自我,我需要摆脱这一切。”至少他们对此负责,在更初级的阶段,他们可能把一切都怪罪于你:“你太依赖了。你太贪求关爱了。”这真是一派胡言!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的内心变化。
马歇尔,扮演伴侣:我很害怕恋爱,因为我刚刚结束一段感情。一看到你有什么需要或痛苦,我就无法告诉你我感受到的痛苦,然后我就开始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监狱里一样,觉得窒息,所以,我只想尽快摆脱这段感情。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作为一名非暴力沟通者,我必须对此做很多工作,但我认为自己的需要和爱没什么错。如果我觉得这有错,那会给这糟糕的现状雪上加霜。我不需要对此负责,只需要真正倾听你正在说什么。
所以,你就慌了神。你很难在坚守我们这份深情与爱的同时,不将之视为责任、义务和职责,不放弃自己的自由,不觉得自己必须照顾我。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正是这样!这简直就像一座监狱,我几乎没法呼吸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一听到我的痛苦或感受,你就感觉自己的生活仿佛停止了。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是!【叹气】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如果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朋友而不是恋人,会更安全些吗?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不……我和朋友之间也这样,我和任何我在乎的人之间都是这样,曾经我和我的狗也是。【笑声】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天啊,这可让我进退两难了。我想表达自己在这种感情中的痛苦,但是如果我说出自己的痛苦,又怕你会很抓狂。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噢,我会的,我会的。你一表达任何痛苦,我就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因而必须为此做点什么。我这辈子完蛋了,我必须照顾你。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然后我对自己说:“啊,我得不到任何理解,多么痛苦啊。想要有人理解我的感受和需要——内心所有的想法——我希望这对他人是份礼物,如果别人把我的需要解读成命令,我会感觉很痛苦。我不知道怎么从这个人身上得到我所需要的。让我再试一次,看能否从这个人身上得到理解。”
你愿不愿意努力只倾听我说的一句话,而不要觉得自己对此负有责任?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什么意思?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想告诉你我的感受和需要,希望你仅仅去倾听这些感受和需要,没有别的。不要觉得你必须为此做点什么,也不要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只要重复你听到的我所说的话。你愿意这么做吗?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我试试吧。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感觉很难过……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对不起。【笑声】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请别这样。等等,等我把话说完,你重复一遍我的话。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希望我的感受和需要对你而言是个礼物而非威胁。你能告诉我你听到我说了什么吗?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听到我不该反应太强烈。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不是,我真的不是在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有某种感受和需要——你只要关注这点就行了。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希望我的感受和需要对你而言是个礼物而非威胁。你能告诉我你听到我说了什么吗?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听到我让你难过了。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不是你让我难过,是我的需要让我难过。你能只听到这点吗?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再说一遍。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真的希望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对你而言是个礼物而非威胁。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你感到难过,因为我……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不是!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因为你?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谢谢!
参与者十三,扮演伴侣:因为你希望你的感受和需要对我而言是个礼物而非威胁。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很感谢你听到了这话。安心地去吧,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回到我身边来,喜欢我。
·用非暴力沟通的方式提出具体的请求·
参与者十三:但是还有下一句。【笑声】
马歇尔:是什么?
参与者十三:我想说:“我感到害怕;我需要感觉到我们仍然是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曾经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不一定重要,我不需要你作为我的特别伴侣,但我仍然需要感觉到我们彼此感情相连,还是朋友。”
马歇尔:到目前为止你做得都不错,但如果你只是到此为止,那就不是非暴力沟通。你已经说明了你的感受,以及想和她继续保持联系这一未得到满足的需要,但在最后你没有说清楚你想要对方具体怎么做。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那可是火上浇油。当你对一个没有非暴力沟通之耳的人说“做朋友吧”,又不说明你想要他们怎么做时,他们就会觉得“你想压迫我,想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对不懂非暴力沟通的人,你必须给出非常具体的指示。你不能说:“我希望你爱我,理解我,我需要你聆听,需要你做我的朋友。”具体说说,你到底想要这个人做些什么来成为你的朋友?
参与者十三:“我想每个月至少给你打一次电话,问问你怎么样,也让你知道我的近况。”
马歇尔:你现在需要说的是:“我想让你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我每个月给你打一次电话,问问你的近况。”
马歇尔,扮演伴侣:每次多长时间?
参与者十三:噢,周日,大约半小时。
马歇尔,扮演伴侣:好的。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用非暴力沟通,我们就需要这么具体。
面对性别歧视或种族歧视
参与者十四:【柔声说】我认识一个人,他说,女人一结婚就会变成泼妇。
马歇尔:现在,没有非暴力沟通,我们会立即将之视为性别歧视论。然而,这么想的话,我们就失去了让这个人更加敏感地察觉到我们的需要的力量。一旦我们评判某个人是性别歧视论者或种族主义者——即使我们没把这个评判大声说出来,而只是在脑中这么想了一下——我们就几乎没有力量得到自己需要的了。那接下来你说了什么呢?
参与者十四:我顿住了,因为我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告诉他这个评论是性别歧视。在停顿期间,我感到很痛苦,听到男人对女人说这样的话,我连使用非暴力沟通的心情都没了。
马歇尔:那几秒钟的停顿耗尽了你所有的非暴力沟通能量,然后你就允许自己不用非暴力沟通了。
参与者十四:我摇摇头,说:“女人本就应该被允许撒泼。”
马歇尔:你是在同意他的话。对非暴力沟通者而言,从来就没有同意或不同意这回事。我提醒你:永远不要猜测别人脑中——那里很丑陋——的想法。【笑声】远离他们的脑袋,让我们走进他们的心。
马歇尔,扮演男人:你们女人结婚后都会变成泼妇,真的是这样吗?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沉默】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这就是停顿。这个非暴力沟通者现在非常生气。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当非暴力沟通者生气时,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听到他们需要听到的。所以,这个非暴力沟通者停下来休息,享受了一会儿正在她脑中进行的评判秀。
非暴力沟通者【内心对话】:我真想把他那个性别歧视的脖子给拧下来。我烦透了这些言论,也烦透了自己对自身需要的迟钝。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得总是在工作中忍受这样的对话吗?
非暴力沟通者【说出来的】:你是不是因为婚姻中的事情而感到紧张,想要谈谈?【许多笑声】
参与者十四:其实,当时我真是那么想的,但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会儿我们正在一位同事的告别午宴上。
马歇尔,扮演男人: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刚刚只是逗乐呢。你对一切都那么敏感。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所以,你刚才只是跟我闹着玩儿,然后还希望我乐在其中?
马歇尔,扮演男人:是啊。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好,那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很难做到这一点。我想告诉你,听到那样的评论我有多痛苦。
马歇尔,扮演男人:你不该这么敏感。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希望你能等我把话说完,然后再告诉我我不该做什么。你愿意这么做吗?
马歇尔,扮演男人:小心眼!太小心眼了!【笑声】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所以你真的觉得很伤心,你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开开玩笑?
马歇尔,扮演男人:是啊——你们这些自由主义者还真是很讨厌。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所以你就想开开玩笑,逗逗乐,不深究每个词的意思?
马歇尔,扮演男人:是啊。
马歇尔,作为非暴力沟通者: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到那样,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为什么要我做到这点会如此痛苦。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听听我内心的想法。
马歇尔,回到他自己:所以现在我教育他了。
骂人:对未被满足的需要的悲剧表达
参与者十五:非暴力沟通者会如何应对激烈的辱骂?
马歇尔:在非暴力沟通中,所有的辱骂都是对未被满足的需要的悲剧表达。当辱骂冲一个非暴力沟通者而来时,他会问自己:“什么是他们想要而没有得到的?”可悲的是,除了骂人,骂人者并不知道其他表达需要的方式。
骂人者:你太敏感了!
非暴力沟通者:你想让我别这么理解你,对吗?
骂人者: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
非暴力沟通者:你希望我把最后一块蛋糕留给你,是吗?
骂人只是对未被满足的需要的悲剧表达。非暴力沟通者知道没有所谓的正常、反常、对、错、好或坏,知道这些都是训练人们臣服于君王的语言的产物。如果你想训练人们服从更高的权威,顺从地融入等级结构,那么,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正常的”、什么是“恰当的”就非常重要,然后让顶层的权威来定义这些标准。如果你想更多地了解这是如何产生的,可以读读我的一个关于社会变迁的小册子。
当人们在这种文化环境中成长,他们就被这个悲剧的把戏给耍了。最痛苦、最有需要时,除了骂人,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们想用非暴力沟通来打破这个循环。我们知道,暴力的根源在于人们痛苦时却不知道怎样清晰地表达这种痛苦。安德鲁·施穆克勒有本书叫《走出脆弱》,他在其中写道,暴力——不管是夫妻之间、家长与子女之间,或国家之间的言语上的、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暴力——归根结底都是人们不知道如何与内心沟通。相反,他们所学的语言暗示坏蛋、恶棍的存在,正是这些人造成了这个问题。有个国家,甚至连国家领导都说另外某国是“邪恶的帝国”,然后另外某国的领导就会反驳说“这是帝国主义压迫者”,而没有看到并揭示出对方此言背后的痛苦、恐惧和未得到满足的需要。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社会现象。这也是为什么非暴力沟通者只专注于去听辱骂背后的痛苦和需要,而不是听到辱骂并针锋相对地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