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颜将早上锅里剩下的米饭全部舀出来，足有大半碗，就着腌菜坛子里挖出的辣椒酱，吭哧吭哧地大口吃完，空荡荡的肚子里才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

她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面正回味刚咽下去的最后一颗米粒，就听到外面的叫门声。

“莫颜，回来啦？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呀？怎么还关着门？”隔壁邻居家的媳妇高声问话，嗓音尖细。

看了看还没有收拾的碗筷，她一言不发，假装自己根本不在屋里，静等着对方走远。午餐吃得好不好，她并不是很在乎，只要饿不着肚子就行。但人毕竟是装在躯壳里的，里子可以不讲究，面子还是要撑一撑。

邻居之间挨得近，有时候会在饭后窜门，看看你家今天吃的是什么，然后再闲聊几句。也许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切对方餐桌上的情形，只是当做日常的一个举止，每天做的没什么意义的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只是大家都在这样做，将观赏他人的生活作为自己日常的一个部分。

莫颜无意于去探究别人，也极讨厌他人不请自来想窥视她，应该说极其厌恶。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其实她最厌恶的不是别人的目光，而是自己一地鸡毛、破烂不堪的生活被剥光了暴露在阳光下，所以她才会痛恨那些总是热衷于八卦的人。

“你不是在家吗，怎么都不回话？”隔壁家的媳妇不仅闲得没事做，还没有眼力见，非得要得一个满意的答复。

莫颜安静地坐着，既然一开始没有理会，那就彻底地当做自己不存在，掩耳盗铃也要坚持下去。

外面的女人罗里吧嗦地唠叨了几句也就走开了，四周顿时陷入无声，屋子里静悄悄。

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地敲在她心上，来回了几百下，莫颜起身，脚步轻轻地回卧室，钻进厚厚的被子，从床头拿出一本连环画津津有味地翻阅。看了不知多长时间，脑子开始发困，慢慢地，整个人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在外面野了大半天的时间，再加上伏在被窝内看书，消耗掉她不少的精力，莫颜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恍惚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才突然醒过来。

与卧室一墙之隔的外面是一条石板路，经常会有人来往走动。说话的人渐渐远去，声音越来越小，她通过窗子透进来的光线注意到天色已经不早，估摸父亲一会儿就会回家，赶紧起床淘米煮饭。

灶台前的干柴火只剩下几根，一会儿做饭烧水肯定不够用，她打开大门去旁边空置的牛栏里面搬运堆放的木材。就在她起劲倒腾时，遇见下午隔门喊话的邻居，尖着嗓子问：“下午在家为什么不开门啊？”

莫颜烦躁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想应答。

说什么呢？

说我不在家。这是假话，她又不想撒谎。

说我在家。那在家为什么不搭理人。因为很烦躁。那又为什么烦躁。

她心中有很多个不想与别人接触的理由，但是能有什么用处呢？还不如保持沉默来得简单。

然而事情并没有解决，因为不理人就是不讲礼貌不懂事，别人会对你指手画脚地评价。那些人会说，你看看那个谁家的孩子，架子真大，瞧不起人，啧啧，xx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孩子……

说实话，莫颜并不是很在乎，她每天连自己的情绪都消解不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七嘴八舌。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父亲极其在意。所以当他人冷嘲热讽的语言喷过来时，父亲将他认为受到的委屈全怪罪在莫颜的头上，女儿让他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