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结语

值得注意的是，沈约诗评中用以代指诗篇的那四联，却与永明诗律甚为相合。如曹植诗“从军度函谷，驱马过西京”（平平去平入，平上去平平）一联，每句均二五异声，上下句间二五字声调亦有别，完全符合永明句律、联律；如果用近体诗律衡量，则不仅上句二四同平声，且上下句第四字亦同平声，与近体诗句、联律皆有不合之处。王粲诗“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平平去平去，平上去平平）一联，也是每句二五字异声，上下句二五字声调参差，合于永明诗律；用近体诗律衡量，则上句二四同平声，不合近体句律，上下句第四字皆同平声，亦不合近体联律。孙楚诗“晨风飘歧路，零雨^[1]被秋草”（平平平平去，平上去平上）一联，只有下句二五字同上声，不合永明句律；若用近体诗律衡量，则不仅上句二四字同平声，且上下句第四字亦同平声，句、联均有不合之处。王赞诗“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入平上平上，平上上平平）一联，句、联皆合永明诗律；上句二四字同平声，两句第四字亦同平声，均与近体诗律相左。

看来，沈约在魏晋五言诗中单单称赏这四篇作品，且未用诗题称之，而是用其中一联代指，恐怕不只是因为此四诗具有“直举胸情，非傍诗史”^[2]的艺术特点，可能还因为这四联尤其符合永明诗律。有学者说此四联“平仄安排确已如唐人的律联了”^[3]，则与声律分析结果不符，也有悖于沈约诗律评价标准。

[1] 此处“雨”字疑可转读为去声。若然，则此句亦合于永明诗律。

[2] 此点亦为沈约所提倡永明体之重要艺术特点，与其“易用事”说相合。颜之推《颜氏家训》记载：“沈隐侯曰：‘文章当从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读诵，三也。’邢子才常曰：‘沈侯文章，用事不使人觉，若胸臆语也。’深以此服之。祖孝征亦尝谓吾曰：‘沈诗云：“崖倾护石髓。”此岂似用事邪？’”（颜之推撰，王利器校注：《颜氏家训集解·文章第九》，第272页，中华书局1993年版）

[3] 徐青：《古典诗律史》，第104页，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