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闭目千年
雪落城，迂回曲折的走廊里，有一扇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了......窗棱上的积雪瞬间落下，落在满地的积雪里，没有声响，有一双灰色的瞳看向太阳，白色的阳光并不刺眼......这人一身白袍，赤脚站在房门前，肤白胜雪，自从他打开了门，迎着阳光的雪停止了融化......
“醒了。”东扶一身红衣坐在走廊边，回头看了龙乙非一眼。
龙乙非呆呆的看着白色的太阳，一脸倦容：“你救了我？”
“是啊，你倒在雪地里，快死了......手里还握着这根白色的羽毛。”东扶伸出手来，指尖捏着一片白羽。
龙乙非刚要伸出手去，却像故意克制一般，握紧了拳头，收回了手：“为什么救我？”
“想救就救了，没有原因。救人要不是杀人，非得有个目的。”东扶笑着看着白色的太阳说。
见龙乙非沉默，东扶捏着白羽接着问他：“这个东西你还要吗？”
“......不要了。”龙乙非根本不敢看那根白色的羽毛。
东扶向后轻轻瞥了他一眼，指尖一松，白羽自由而飞，很快便飞过了楼宇，消失不见......龙乙非刻意躲避着，刻意的控制着自己。
“不欠了，你救了她，她也救了你。”东扶笑笑说。
龙乙非转身欲走入房间，却被东扶拦住：“想忘记吗？”东扶指尖出现一根银针，“很简单就会忘记的。”
龙乙非向东扶看了一眼，冷漠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龙乙非关上了房门。
东扶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此时，血蝶缓缓飞到东扶眼前：“这么快就回来了吗？看来挺顺利的。”东扶慵懒起身，走过迂回走廊，笑着跟随血蝶而去。
大殿之下，轩辕和的尸体握着一卷人皮卷僵直的站着，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黑色影子艰难的靠近，东扶淡淡一笑，一个闪身落在轩辕和身后，肆桀一身血污抬头看见了东扶，惊异不已......肆桀向后一看，他来时的铁索消失了，肆桀一只手握紧了剑，断臂滴着血，脸色憔悴，可眼神戒备着......
东扶一见他的样子淡淡的笑着说：“你碰了血蝶还能保住命，看来你很果断。”
肆桀微微皱着眉头，继续向后退着，他对东扶似有种恐惧.......
东扶向他身后看了一眼，他再后退半步就坠下深渊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逃避了？”
肆桀的剑颤动着......
东扶上前一步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肆桀身后，一团落雪坠入深渊，东扶严正的与肆桀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肆桀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好似东扶的话让他无地自容般。
“如果真的不想见我，先让我把你的伤治好，你再走也不迟。”东扶看着低着头的肆桀，像是劝慰。
“我不配。”肆桀低沉一语。
“你不愿做恶人，也不愿做我们这样的人。相对于我们，你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违背神道的逆行者，一身罪孽......”肆桀低语，像是指责，他微微皱着眉，心里把自己的灵魂都蜷缩起来......可他语气里分明透着怜悯，分明透着愧疚......
东扶揽起他的胳膊将他背在身后，走入雪落城，肆桀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力气......
“你不信我们，一个人背负，现在，事情也没有变好。”东扶似是奉劝。
“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你们分隔两个世界，他也不记得你，这样还算是亲人吗？”
“这是我的选择。”
轩辕和的尸体僵硬的动了一下.....
穿过走廊，跨过悬崖，那个悬崖上最小的宫殿，在那里，东扶救了很多人，那些曾经相信他的人。
东扶背着肆桀踏在铁索上，头顶高天，身下悬崖，大雪飘......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我只是，很好奇那只血色的蝴蝶。”
“我知道。”东扶推开了宫殿的门，幽暗的房间里，忽的燃起白色的光，“你若知道我在这，你也不会来。”
东扶放下肆桀，肆桀坐在木椅上，无格剑放在身旁，这一刻，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近年来，还有神谕吗？”东扶边替肆桀处理着伤口边问道。
“没有。”
“也没有肆灵的消息？”
肆桀摇摇头。
“你这么坚信他在山海境会过的好？”
“至少安全。”肆桀低着头说道，他好像对疼痛已经习惯了，处理伤口时，他面无表情，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他眼神深深的，脑海里有团雾，团雾里是一片嘶乱......兵刃交击山河碎，法化哀嚎天地悲，丈云山下有一条大河，几乎瞬间变成了血色......
有人说，那条大河像星星从天上流下来一样......现在那条大河干涸了......
“在想什么？”东扶帮他整理好伤口，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两人身后有一扇窗，肆桀将窗子推开，天阴了，雪下不停。
东扶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段时间，雪是不会停了。”
“现在所谓的光明只是假象而已......”
“有新的神谕要来了......”东扶看着窗外淡淡一笑。
肆桀则握紧了手，他转身拿起自己的剑向外走去：“我不会手软的。”
“我理解。我也不会。既然是战争，就必须要有输赢的吧。”东扶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
肆桀毅然决然的走了。
东扶的笑容收起，大殿的门被风吹闭了一扇，雪从窗子里飞了进来，东扶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我们都没赢......”东扶的眼中骤现杀气，他狠下心，收紧决心：“神谕吗......我偏要毁了......”
东扶闭上了眼睛，他从不怕黑暗。
记得当年，因他保护了不该保护的人，不，不能称之为人，他违抗神祖，他自毁神印，入世为妖魔......他曾坐在这里，闭目千年......他用了一千年来说服自己，自己不再是神明，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