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师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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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摸石头过河

花二小姐找了这么多理由,她也许只是为了藏私;但我却不能强人所难,师弟想要赢下这战只能靠自己。

或者简单点说,是靠那半本朽心诀。

花大小姐依然一动不动坐在花园的凉亭当中。我站在连廊的尽头远远望着,惊觉自己此生从未这样强烈的去的嫉妒谁:天赋龙血者,不需要任何寒暑苦练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下旁人献祭肉体乃至性命才能修成的功法。那么如果她是个经过系统训练的心智健全之人呢?江湖中还会有这么多不平事吗?

人要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毕生所求在另一人却是打出生就有,大概会失衡崩溃吧。至少此刻,我是由衷的替师弟,乃至是替空亡感到不值。

而后我突然想到些什么,原地向后转了半圈,几乎狂奔回茶室去找花二小姐。

二小姐在听了我的请求后既没有发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给出了一个很符合她一贯处世风格的回答:

“血在姐姐身上,她乐意或不乐意给你都是她的自由——除非是她拒绝了而你继续纠缠于她,否则我不会过问。”

我估计也是这么个结果。可相比被花二小姐一语否决,我更不知如何去跟大小姐开这个口。她心思纯净,能不能理解我要做的事先另说,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接受拒绝。而我该怎么开这个口?喂,虽然我抢了你未婚夫,但看在你俩曾经差点相守一生的份上,借一点你的眉心血,帮他也帮我个小忙?

做人不要脸到这个份上,我都想掐死自己。

大小姐听完之后眼睛扑闪扑闪的,态度却很坚决:

“阿叶呢?要他自己问。”

大小姐不能以常理度之,她的关注重点果然奇特。这导致我不得不如此这般,多解释了一大通师弟人还在信州城、莫约还要一两日才能回来。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成我并没有把握,因此最好先保密,免得他多想。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我多想?”

“你你你是从信州城飞回来的吗?雍王那边这么快都谈完了?”我惊的结结巴巴。师弟像鬼魂一样从我身后冒出来不是一两回了,他走路像猫,一点声音没有特别吓人。

师弟先向大小姐见了个礼,这才扭头对我道:

“没什么可谈了。小师叔早就帮我把能要的条件都争取了一遍。决斗具体日子定了七月初二,距今不多不少正是两个月整。朝廷发了观礼贴,届时任何有兴趣观战的武林豪杰均可前往……姑娘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不尴不尬的看看花大小姐,嗫嚅道:

“我是医者嘛,对这传说中的龙血之身着实有些好奇,就想向大小姐讨一点……一点眉心血看看。”

师弟皱起眉毛,敏锐的抓住我言语中的蹊跷质问我:

“只是看看区别,为何一定要取眉心血?”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花大小姐先扒着自己的手指头数起来,口中念道:“三才血酒,清露……”

“清露?……你想酿‘十端清露’?”

天有十端,十端而止。指的是天地人三才,加上阴阳和五行,刚好十端。‘十端清露’是部分专修内家功法之人,在冲关突破武功层级时会用到的一种药酒饮剂。根据“十端”对应的十味药方不同,所具备功效也有巨大差异。十端清露通常只作辅助之用,可若是采取一些稀罕乃至禁忌成分,则也能做些不得了的事。

我嫉妒花大小姐空有绝世才能而不用,动了半歪不歪的脑筋,想将这份不死的龙血借与师弟用用。从设想的付诸实施,早晚还是要落实到本人身上,他当场撞破那就撞破了吧。

师弟只听了一半便道:“我相信姑娘,这方法值得一试。”

我耸耸肩:“想多了,大小姐可还没点头呢。我说话没用,人家要你叶公子亲自来问。”

“难帮,要报酬。”她朝着躬身请求的师弟伸出手,弯下腰来微微一笑。

我以为“报酬”云云是花二小姐才会说的话。现在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白露山庄待太久,连大小姐都知道东西不能白给、要以物易物等价交换的道理了。

师弟也有些发懵,但面上仍然恭敬:“不知,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要阿叶亲亲!”

“……这!大小姐,这种事怎好儿戏!”

突如其来的荒唐要求使师弟瞬间乱了分寸,他半是求助半是辩白的急急去看我。可别说他了,就连我都被大小姐这招弄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管上不去下不来。春浅姑娘倒也不算个特别小肚鸡肠的小器鬼,师弟毕竟是与大小姐最为关系亲密的异性。如果没有我跳出来横插一杠,二人这会儿说不定早成了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神仙眷侣模范夫妻。

亲一下什么也不代表,小事情小事情。我这么想着,不自觉用力摁住了胸口,表示让师弟自己看着办,我回避就是了。

大小姐对师弟的喜欢跟我很不一样,像是仁慈的神赐下丰登五谷,又像花匠在悉心修剪一株盆栽。对一个思维永如孩童的人来说,男女情爱只是陌生而有趣的小小游戏。直到此时我方才彻底闹清楚自己其实不光在为了天赋龙血而嫉妒她。从某种层面上看,即便抛开名门身世,她本身便已无限趋近于完人。

可眼下这个完人并不理解我和师弟为何会对她的小小要求犯难。她咬着指甲使劲盯着师弟看了一会儿,歪头看见站姿僵硬的我,恍然大悟。撩开自己额前碎发扬起脸对师弟道:

“这里,亲亲。”

狭隘了,狭隘了啊白春浅!!我想起刚才过分失礼的表现,几欲当场挖个坑自裁谢罪。

酿十端清露要取眉心血七次,虽说她对外界的感官很淡并不知痛,我却不愿见到好好的女孩子为此破相。因而在首次取完血帮她清理后,顺手勾了个漂亮的桃花妆掩盖修饰伤口。大小姐对这个妆容尤其满意,我才刚一化好就高兴的冲到屋外满园子疯跑,见到个下人便要拦住显摆一番。

“我欠她的。”我说。

师弟搂过我道:“我们都欠她的。还有小师叔的,掌门的,师父的……所以这战只能胜不能败。”

我想到接下来要做的全是摸石头过河的事,便不由捏着装有大小姐血的小瓶子哀叹不已:

“这不单是你的战斗,更是对我的绝命考核。一点龙血究竟能不能中和朽心诀之力得由老天爷说了算,在决斗中能坚持多长时间也不太好预计,你动起手来还是得速战速决,越快越好。”

“是药三分毒,龙血对窥伺其力的寻常武人又是足够烧穿脉络骨头的毒中之毒,酿成十端清露多少能起到一点稀释缓冲的作用。但就算先天条件再好,这个量也是极限了。整个过程绝对肯定是很痛很痛的那种。撑不下来别总硬忍着,先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师弟搂紧了我:“比当初姑娘吞下的‘子母咒’还痛?”

我有点愤懑,觉得这家伙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警告他道:

“不知道。起码老和尚没让我不间断的痛上整整两个月。”

“哦……那看来真是会很痛了。拿龙血作原料的十端清露没有先例,想想应该也不会有来者。作为你的头一个试药者,等我当真撑不下去了,万请姑娘别忘了给点‘报酬’聊表慰问。”

我满脸黑线的推开他:“……抓紧最后这点时间接着贫吧!从明天起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