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老师说吴起太公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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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图国第一

夏振翼:《吴子》六篇,皆兵家机权、法制之说。

“机”,枢纽。“权”,权变,权衡轻重,引申为是非、好坏、善恶之标准。然每人各有其标准,欲达此一标准,必变个方法,中间所用的手段即权。权变、权衡、权术。

做任何事,皆有目的,必识“机”。机一碰,即动。权,即做事必把持枢纽,使之进行无碍。

立法容易,然依法行事难。所以什么方法皆有,但生作用者少,“制”之难在此。如立法能生作用,且使之无流弊,才称得上法制社会。应以实际事研究之。

人如能知自己智慧有所不足就好,一般人皆自以为是智慧的超级品。看舜是如何成其为大智者?“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中庸》)。不要自以为是智慧的超级品,遇事应多问问、多加以考察,还要研究左右环境的反应,然后采择别人的智慧。不要主观决定一事,否则小者危己身,大者危害国家民族,造孽莫过于此。

然其图国以“和”,教民以“礼”,治兵以“信”,庶几(差不多接近)汤武仁义之师,较之《孙子》十三篇纯用机智,不伦矣。故高氏曰:“起之言几于正,武之书一于奇。”

“不伦”,《吴子》与《孙子》不一类。

《吴子》言“几于正”,吴起为儒家论兵。

《孙子》“一于奇”,“一”为动词,完全在于奇。

书主在“悟”,人手一本《孙子》,装样而已!

盖起尝学于曾子,故其言多道德之遗意欤?

吴起是曾子的学生,其论兵以“内修文德,外治武备”为主,故“几于正”。

吴子入魏,启以文武之道,即动以不得不用之势。立身兼文武,则“治己”有全才;立国兼文武,则“治人”有全术。

吴子初见文侯,数语抉其隐衷,且即其日所加意者惕之;苟不得其人而轻试战攻,覆亡立至,令之心胆俱寒,随以国是委之,卒建大功。吴子诚战国之“人杰”也,学者毋以急于自售而少之。

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

【夏振翼批】(简称【批】,下同)此记吴子挟两端以干进,而惧之以害,以自任也。

【夏振翼注】(简称【注】,下同)文侯,晋大夫魏斯也,与韩虔、赵籍三分晋地为诸侯。

题炬:吴起学于曾子,儒服实其本等,但以兵机见文侯,未免为功名热念。

【夏振翼解】(简称【解】,下同)常见之时,所服者儒服,不改其素也。所挟者兵机,自炫其才也。盖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即樽俎可以寓折冲,裘带可以当韎韐(蔽膝)之意。第其心急于功名,是窥见文侯之好兵,而相机以投者。

“吴起儒服”,吴子着儒服,乃儒家论兵,因其为曾子弟子。

“兵机”,乃用兵之机。

文侯曰:“寡人不好(喜好)军旅之事。”

【注】寡人者,寡德之人,谦词也。

吴起与魏文侯,一个貌不惊人,一个不深刻了解。

“正颜色,出辞气”,此为高深的修养,“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论语·泰伯》),谈吐举止,使人一见面,即不敢小瞧你,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合乎标准。辞气,即声音的抑扬顿挫。

小孩自小即必须训练其“行、住、坐、卧”,吃有吃相,坐有坐相。现代人早上手拎袋豆浆,如同从医院打点滴出来的,焉有美感可言?如此习以为常,坏!

“性相近,习相远”,习气影响人甚大。就是有野望,也得加上功夫,要严格训练自己。

起曰:“臣以见占隐,以往察来,主君何言与心违?

【注】占,测度也。察,密视也。

【解】择君而事,常以事之外见者,测君之隐微;以事之已往者,征君之将来。君未始不留意于军旅,何言之所出,与心之所主相违背乎?

施子美曰:观人之迹,可以知人之心;观人之已为,可以知人之所未为。见者,迹也;隐者,心也;往者,已为也;来者,未为也。

“以见占隐”,拿实境占人心理的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孟子·梁惠王上》引《诗经》)。

“以往察来”,“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论语·为政》)。一层一层地深入,逐渐进入问题核心。

先举证,再批评,使对方无话可说。

“今君四时使斩离皮革,掩以朱漆,画以丹青,烁以犀象。

【注】四时,春夏秋冬也。斩离,开剥也,皮革,众兽之皮。掩,涂饰也。朱,赤色。漆,木液沾可饰器。画,图绘也。丹青,即图绘之色。烁,光闪也。犀、象,二猛兽名。

【解】于春夏秋冬之际,使人开剥皮革,以为衣甲,而掩之以朱漆之饰,取其光泽;画之以丹青之色,取其华彩;烁之以犀象之形,取其威猛。

施子美曰:此乃《周官》卢人为卢器之制也。

“烁以犀象”,犀、象,二猛兽。人少以人像,而是以兽像装饰自己的威武。

皇宫一进门,即摆一排铜兽,东西方皆然。自此分析人的心理。

“冬日衣(yì,穿)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为长戟二丈四尺,短戟一丈二尺,革车奄户,缦轮笼毂。观之于目则不丽,乘之以田则不轻,不识主君安用此也?

【注】戟,有枝之兵。革车,重车也。掩户,言其车之高大遮蔽门户也。轮,车之两轮。毂,外持辐,内受轴者。缦笼,谓以兵革蒙罩于外,所以备矢石便战攻也。

【解】彭氏曰:“不温”以下数句,正是破他不好军旅之语。

施子美曰:甲之为用,以冬日衣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车戟之用,观之于目则不丽,乘之以田则不轻,此乃攻战之具。有其具,而曰不好其事,果安用此哉?

这些均是于日常无用的东西。

“若以备进战退守,而不求用者,譬犹伏鸡之搏狸,乳犬之犯虎,虽有斗心,随之死矣!

【注】伏鸡,抱雏之鸡。乳犬,欲乳之犬。搏,击也。犯,干也。

【解】指归曰:物之至难搏难犯者,狸也虎也;而况伏鸡乳犬当之乎?盖军旅重任,非得能用之人,虽有备具,亦终必亡耳。

施子美曰:无善棋,有善奕;无胜兵,有胜将。兵而无将,是以其卒予敌也……吴起此言,欲文侯以己为将也。

谈话之术,渐入主题。

孟子谈话之术高,但有时并不合乎逻辑。打烂仗与讲学理,有所不同。应学会如何推销自己。

“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家;有扈氏之君,恃众好勇,以丧其社稷。明主鉴兹,必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故当敌而不进,无逮(及)于义也;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也。”

【批】古人偏废之失,以见文武贵乎兼资也。

【注】废武,不治武备也。好勇,不修文德也。鉴,视也。内修、外治,言当两全也。不进者,不能御侮也。哀之者,矜恤其民也。

陆经义曰:吴子初见文侯,内外仁义之论,言简而确,气壮而正,盖由曾子“大勇教”中理会来。

【解】陈孝平曰:以“当敌不进”四语为戒,方是兵机。

味“当敌不进”四语,单指“治武”与前“兵机”二字照应。

施子美曰:天下之事,未有偏而无弊者……刚猛相济而政和,况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其可偏废乎……明主鉴兹,故内则修文德,外则治武备,示不偏胜也……爱人者,圣人之本心,而治兵者,御敌之一术,二者其可偏废乎?

“承桑氏”,出自少昊穷桑氏,子孙以桑为氏。

“有扈氏”,启的庶兄,不服启“家天下”,大战于甘,为启所灭。

“内修文德”,“修文德以来之”(《论语·季氏》),使民知孝悌忠信,以抚绥百姓;“外治武备”(《史记·孔子世家》),三军进退有方,节制严明,整治武备以防之。“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文武兼资,国之所以常治也。

“当敌而不进”,有敌人,不敢与之正面较量;“无及于义”,义者,宜也,不宜于立国之道。

“僵尸而哀之”,李华《吊古战场文》曰:“苍苍烝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其存其没,家莫闻知。”

行冷战之术,每天都得主动。吹牛不必多,但要中肯。吹牛三句,叫打瞌睡者都得听完。

孔子有智,但想扭转一个时都不易!圣人不能生时,然“时至而不失之”,换言之,时来就抓住之。

现在必“识时”,还必懂得“用智”,才知道今是什么时。知属于什么时了,就应知道要怎么做,否则即为违时。但每个人各有其时,“时”“位”均不同。

时,有先时、治时、因时、违时四个境界。先时,先于时,治国领袖人物没有不能先看几招的。棋圣几段,也就是说下棋之前,至少必看三招,才能达段数。至少也必治时,还要能控制时。因时,是马后课。违时,更不能谈了!

大盗盗国,代代有之。中国史中,土匪时代最久,王者、霸者少有之。故《大易》赞“革命”,曰“革之时大矣哉!”

“必临敌而敬”,先时,先来一着,革你的命。《孙子》所谓“先着”者也。

于是,文侯身自布席(铺设坐席),夫人捧(执)觞(shāng,酒器),醮(jiào)吴起于庙,立为大将,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均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注】布席,设坐席也。捧,执也。觞,酒器。醮,祷祭以酒灌地也。庙,祖庙。西河,魏地,与秦接境。均解,谓彼此相持,无胜无负也。辟,开广也;拓,充大也。

此章述起仕魏,而隐括其遇合之降隆,功业之盛也……吴子遭逢文侯,以显功名,诚幸甚也,故特冠此于篇首。

【解】醒宗:立为大将,正文侯倾心委任处。一见之倾,便能折节隆贤,较之古人后车与载者,同一好尚。

新宗:魏处中央之地,四面受敌,其来久矣。今得吴子而天下莫敌,辟土四面,拓地千里,功何伟哉!

施子美曰:有非常之礼,而后可以待非常之才;有非常之才,而后可以立非常之功。

此段分四个层次:王、霸、失时、逢时。

“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可看出夫人之识机。

“立为大将,守西河”,有守就有权。吴起有练兵、实战经验,且为常胜将军。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文侯与吴起两人合作,就写下辉煌的历史。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韩愈《马说》),史上不知有多少人才被埋没了!

吴子曰:“昔之图(治)国家者,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

【注】图,犹治也。教,谓训告率廸,如师保之训其弟也;亲,谓爱育抚恤,如父母之爱其子也。百姓,畿内之民;万民,统宇内之民而言也。百姓曰教,万民曰亲者,互文耳,非万民不教而百姓不亲也。

谈氏曰:吴子教百姓,“亲万民”一语,可为千古治民之祖。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孟子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原不专一智巧为务也。其所以称大兵于天下者,亦惟朝而训诲,夕而抚摩,使上下相亲,如家人父子可耳。彼天下之不能教、不能亲者,自不敢逞其兵力以抗我矣。

【解】《指南》:教之亲之,俱在平日言,味“必先”二字,可见。

施子美曰:盖百官者,教文所自出,故以“教”言。万民则欲从其上之教,故以“亲”言。

《尚书·尧典》曰“平(辨)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於(wū)变时雍”,“百姓”,百官族姓;“黎民”,一般大众,万民。“教百姓,亲万民”,有层次。

“不教而杀谓之虐”(《论语·尧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论语·子路》),《春秋》重民,“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春秋繁露·竹林》)。

“有四不和: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阵);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

【批】欲用民力,必先导之使如家人父子,而后可望其同仇敌忾也。

【注】和,顺而睦也。国不和,则上下离心;军不和,则吏不附;阵不和,则行列不整;战不和,则进退乖违,皆未可也。言此四者,以起下意。

【解】周鲁观曰:百姓万民,原无分别,看章旨,不过教民之不和者以归于和,然后可用耳。

施子美曰:此军之所以贵和也,和于国而后可以出军。

“有道”,做事有方法、步骤。

“先和而后造大事”,和,发而皆中节,“协和万邦”。和合,齐心协力,然后可以图大事。

无病不死人,抓来的兵能够和合、造大事?专以兵起家者,训练士兵如同训练老虎。

“是以,有道之主,将用其民,先和而后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谋,必告于祖庙,启于元龟,参之天时,吉乃后举(用事)。

【批】言善图治者,有以得人和之效。

【注】先和者,谓于未事之时,使其千万人如一心也。造,作也。大事,征伐之事。信者,自恃之谓。私谋,非公议也。告,报也。启,咨也。元,大也。元龟,出蔡地,用以占卜吉凶。《书》曰:“誴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言用兵既和其众,又质之于鬼神也。参,度也。度之天时,以验其顺逆也。吉,谓天时、神明两相符合也。举,起行也。

【解】醒宗:“先和”,统承上四项在内。先和,非专为造大事。而造大事,不可不先和也。

此即为解题而作。

“不敢信其私谋”,信私谋,信己智,不能接受别人。

领袖人物不迷信,但可以“信”迷别人,“必告于祖庙,启于元龟,参之天时,吉乃后举”。

“告于祖庙”,宗庙,昔在太庙议政,庙谟、庙算。

“启于元龟”,“元龟”,出蔡地。“臧文仲居蔡”,“居”,养也;“蔡”,大乌龟。养王八,懂王八的心理。“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论语·公冶长》)臧文仲建造自己的宗庙,房顶呈拱形,柱子上画着水草图案,庙内藏着大龟,像天子的宗庙一样。孔子很会吃豆腐,吃得很文雅!《中庸》称:“人之为道而远人!”

“参之天时”,兴兵之常,民必知之。

“为谁而战?为何而战?”此时,就有逢迎者,逢君之恶,当政者喜什么,就说逢迎的话。

“民知君之爱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与之临难,则士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矣。”

【注】与之,犹言使之。士,指三军而言。进死,人之所难,而反以为荣;退生,人之所欲,而反以为辱者,皆人心之踊跃然也。

【解】新宗:民知君之“爱其命,惜其死”,承上“告庙、启龟、顺天”说,不轻用民命,便是爱惜吾民。

“进死为荣,退生为辱”,即感激思奋之意。

此为政术,使百姓以死为荣。

搞政治必得有术。“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论语·雍也》)政治家应比画家更具有艺术天分,才能把社会治理得很灿烂。如弄成像破车般,就糟,完全不堪入目!

吴子曰:“夫道者,所以反本复始;义者,所以行事立功;谋者,所以违害就利;要者,所以保业守成。若行不合道,举(用事)不合义,而处大居贵,患必及之。

【批】此章言道义谋要,为人君之本,而归重于四德之全修,以为应天顺人之举。言人君不可悖乎“道、义、谋、要”之四端,以自取其灭亡也。

【注】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人所共由者,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本,根本,即人之性。始,赋予,即天之命。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谋者,筹度之谓。违,背也,远,去也;就,即也,就之也。要者,约也,犹纲领也。保业,谓保全基业,不至倾覆也;守成,谓遵守成宪,不至废坠也。处大,崛起在位;居贵,身为天子。患,灾害也。

【解】王若汉曰:实实救民水火,去暴除残,本为利天下,方是义。

陆经翼曰:害者,所常违之者也;利者,所当就之者也。若不能谋,遂有害而不见为害,有利而不见为利矣。惟其谋之也,而后害之所在,以谋而知所宜违;利之所在,以谋而知所宜就。

“道”,常道。人所必行之路。有道,办事有路子。

“行不由径”(《论语·雍也》),“率性之谓道”(《中庸》),道并不神秘,是很实际的。性,道之体;道,性之用。常道,日常行事。做事必有方法、步骤。

“反本复始”,复其始,返其本性。复性,将性之本能完全发挥出来,《易·说卦传》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命、性、心,三位一体。

一套,就有用,熟能生巧。活着叫“荣民”,死的叫“荣烈”。

“义者,所以行事立功”,做事完全合乎计划、步骤,即一切“宜于义”也,才能行事立功。

“谋者,所以违害就利”,远离害,亲近利。《易经》就是要人“趋吉避凶”。

“要者,所以保业守成”,创业维艰,守成更难。

“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论语·子张》),才叫进步。所以,每天要努力上进,如连新闻、杂志都不看,又如何进步?

“行不合道,举不合义”,设若做事的行为不合乎人性,可以做?“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论语·子张》)。

“处大居贵,患必及之”,想不到的好,做梦都没有想到,真不知东南西北,接着,想不到的坏来了!突如其来的事,皆难处也。人暴得大位、大名、大利,皆非好事,不祥!

“是以,圣人绥之以道,理之以义,动之以礼,抚之以仁;此四德者,修之则兴,废之则衰。故成汤讨桀,而夏民喜悦;周武伐纣,而殷人不非(诽)。举顺天人,故能然矣。”

【批】言圣人之盛德及人,斯其民心悦服,即“以仁易暴”,而人不以此非之。

【注】绥,安之也;理,治之也;动,鼓舞之也;抚,爱育也。德者,行之而有得于心也。修,补其阙也。喜,形于色;悦,存诸心。

新宗曰:上顺乎天心,下顺乎人意,故“一戎衣(殷)而天下咸服”,盖所处之时势使然,非容矫强也。

刘氏曰:性有四德,此章首言道、义、谋、要,中言道、义、礼、仁者。盖谋,即智也;要,亦理也。道,散之万事;德,会之一心。吴子之言,殆有所本欤?

“散之万事,会之一心”,一致百虑,殊途同归。

“绥之以道”,“绥”的手段,比“安”高明、舒服。“归绥”,证明你跑掉,再抓回笼。归来,既不能打,也不能骂。昔为别人拿去,再拿回,得“绥之”。“春风风人,夏雨雨人”,即“绥”的滋味。

中国字有深意,触类旁通,必好好玩味。许多书不易看,因不识字。

高阳(1922—1992)专吃清朝的饭,他屋中,就一部《大汉和辞典》,一部《清史稿》。

有时有所感触,但一感一触,就完了,否则怎么……是中国人,出辞气要……

“理之以义”,“义者,宜也”。整理得恰到好处。理发厅,剃头户。

先知,创教的智者,可以启发人的智慧。我无处不跑,曾在灵修院做旁听生一年,就为了了解基督教。

“动之以礼”,对人,“临之以庄则敬”(《论语·为政》),“敬事而信”(《论语·学而》),“动之不以礼,未善也”(《论语·卫灵公》),进退周旋,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约之以礼”(《论语·雍也》),对己,“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论语·子罕》),以礼约文。

“抚之以仁”,抚慰,亲生父母摸摸头,感到无限的安慰。

膝下,小时候抱着父母的腿转,父母摸摸儿的头。写“膝下”,有无尽的安慰,皆无法用言语所能形容的,冷暖自知。回味真人性的滋味。

昔日对父母不孝,感到无尽的亏欠,因自人性教育。不生儿育女,不知父母恩,回想父母的爱。

“活不过小狗,不愿再把这狗再给人”,因为生活习惯、爱的方式不同,难以再适应其他的方式了。

婆媳之所以不合,主要在于生活习惯不同。昔“门当户对”,是指知识水平,而非财富。是有钱的,皆没职业,即穷人。

“修之则兴,废之则衰”,何以时代不上轨道?冷静想一想。将人性之深处挖出,就因为没了人性才情薄,无情无义。对人性认识不清,才造成今天的种种偏差。应恢复人性,使之自根上认识,返本复性,本立而道生。

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

【批】此言欲用民力,必使知礼知义,以生其耻,而无取于好战也。

【注】教,教导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励,勉励也。义者,忠信之行、节操之为也。

【解】指归:人心之中,本有不容踰越之品节,在上者诚有以教之,耳提面命,则人自感动其本原,而相安于节制。

王若汉曰:刑威法令,可以慑人心志,而不可一人性情,惟礼教之入人深也。“必”字,有断然不易之意。

施子美曰:夫人既有耻,则教励之者至,而无所用而不可矣!

精义为要,读文章贵乎得其精义。

“教之以礼,励之以义”,“《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史记·太史公自序》)明礼知义,才能“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过矣”(《春秋繁露·俞序》)。

“使有耻”,终极目的,知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孟子·尽心上》),耻不如人。下“知耻”的功夫,“耻不从枉”,“不从枉,则邪事不生”(《管子·牧民》)。

人皆“见贤思齐”(《论语·里仁》),“思齐”,为功夫之所在。思与贤齐,不让他专美于前。自人性看,人其实很有希望。自小即懂得争,想高过别人,此即人性。学任何东西,老感觉比不上大师兄,耻不如人,就会每天下真功夫,不断地努力求进步。

“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然战胜易,守胜难。

【注】人知礼义,则有羞恶是非之心,而急于尊君亲上之道,用之即戎,自效死而弗去也。大,大国也;小,小国也。足以战者,言皆致其力也;足以守者,言皆坚其志也。大国易于胜人,小国难以自守。

我的人生观与你们不同,自年轻即参加革命,主在求中国不被瓜分。告知:“入美国籍者,不许登师门。”现在后悔了,学生不来,就装腔作势,表里不一嘛!

现在开口就骂“老贼”,但社会的进步就是跑接力,一棒接一棒。接棒时,要想如何接好、跑好这一棒,而不是骂前一棒。

一个时代有其思想,因此思想有其产物。我的时代,净受外国人的气,不同于你们的时代,故我教外国学生有教外国学生之道。

人必得有所守,即守住分寸。

施子美曰:知之非难,行之惟难。

“战胜易,守胜难!”所以,往往“富不过三代”。

就是会背书,也不能治国平天下。我就以小时读的几本书混饭吃,在台四十年,“不识字”(师尊在台身份证:姓名刘柱林,学历栏不识字),还可以指导博士论文。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嘛!同学搞什么主义的都有,无论谁成功,我都是老师。

“故曰:天下战国(好战之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是以数(shuò,屡)胜得天下者稀(少),以亡者众(多)。”

【注】“故曰”以下,皆引成语。“五胜者祸”,言黩武玩兵,自取其败也;“四胜者弊”,言暴师既久,数战民疲也;“三胜者霸”,言威势陵人,敌自畏服也;“二胜一胜”,言不得已而用之,故为帝王之兵也。

施子美曰:不然,《孙子》何以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五胜者祸”,五胜之国,国民易骄,故祸之。

乡国自古就骂“臭美”,谚语。“满不在乎”,此话在“满洲国”成立之前就有。下令不许说,民间说得更厉害。见什么,皆一笑!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心经》),好好玩味笑话,都悟明白了,就知自己该做什么,不糊里糊涂过日子。

吴子曰:“凡兵者之所以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

【批】言五兵之由。

【注】焦氏曰:争名,谓图王定霸。争利,谓夺地争城。积恶,谓两国积怨。内乱,谓敌有弑逆。因饥,谓民穷思乱。五兵,惟积恶、内乱,可兵;余皆乘人之危,非义举也。

施子美曰:五兵所起,必有“因”也。

争名、争利、积恶、内乱、饥饿……兵之所以起。

争名夺利,无所不用其极。今天又有几人知严家淦(1905—1993)?他能使蒋家信他,何等不易!他用何功夫能使蒋经国对他信之不疑?如以此功夫建立一事功,岂不永远活在人的心中?

孙中山不然,说“要作大事业,不要作大官”。把社会事看清了,愈知自己要做什么。“富而可求者,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论语·述而》),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不成功的!

“积恶”,恶不积不足以灭身。读书如读智慧,今天读了,明天就有用。《心经》好好悟,心理上就不会有压迫感,“远离颠倒梦想”。

如死后真有鬼,又何必警察办案?难道鬼皆“死得其所”?鬼神之道,鬼,自己祖先;神,有遗爱在民者。祖师庙,国家祭祀之一。祭鬼神,是在报恩。祭天,求赐福、赐寿。

“饥”,五谷不熟,饥荒导致民乱。中国史上多次变乱,皆肇于百姓挨饿。百姓只要有饭吃,就乐得冒泡,还会造反?有些人钱太多,刺激没钱的也乱,现皆因没钱而犯罪!

“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

【批】言五兵之名。

【注】名,即因兵之起而名也。名虽有五,惟义兵可以名言,余皆不可以名言也。

【解】言兵所由名;名者,名此五等之兵也。

知道朝鲜战争是怎么打的?刀片,烧火棍。是祸,躲不过。

中国有宿怨,积怨太深了!

“禁暴救乱曰义,恃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

【批】申五者命名之义。

【注】禁,止也;救,拯也。恃,倚也。怒,私忿也。弃,废也。贪,图也。疲,敝也。

“因怒兴师曰刚”,因己之私忿而兴师。“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孙子兵法·火攻》),怎么可以太刚,乱发脾气!

“弃礼贪利曰暴”,灭弃谦让之礼,唯知贪人之有。暴发户往往为富不仁。

“五者之服,各有其道:义必以礼服,强必以谦服,刚必以辞服,暴必以诈服,逆必以权服。”

【批】言五者之兵,皆有所以服之之道。

【注】服,谓折其心,屈其体也。

【解】兵之所起不同,所名各异,而所以服之者,亦自有殊施也。

金千仞曰:一样有一样服他底道理,不可参错紊乱也。

施子美曰:兴师之名,虽则不同,制教之术,亦随之以异。

“道”,处理事情的方法、步骤。

“以权服”,人世(事)有轻重、是非、好坏、善恶,处世应善用智慧。“权”,“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行权,乃最高的境界,不易!

“先谋而后动”,做事要谋定而后动,必先谋,谋步骤、方法而后动。

你们光有想法,没有做法。想法不一定错,做法不周全。表态的机会多,可是表态亦得表得标准、美,才能动人。有想法,也得有做法。

为何去?去,得有所获。想自对方得点东西,不易。去有目的,有所得才不白去,必要有方法。谋之前,必要了解对方,如北方人吃咸不吃甜。

必要真了解对方的情势,谋定而后动。如是“输诚”,也得事先让对方知道你是“诚心”来降的,否则还以为你是在“偷降”。

我回去看师母,但她已故去,不会让人抢去了。人生求不得之苦,才是真苦。

武侯问曰:“愿闻治兵、料人、固国之道。”

【批】武侯嗣立,而即以军旅、人民、国是三者致问,而求之于道也。

【注】武侯,文侯之子,名击。治,整理也。料,量度也。固,持守也。兵不治,则纷而无纪;人不料,则才不能见;国不固,则暇衅易生。道,理所当然者,得其道而存,失其道而亡,此武侯所以谆谆致询也。

学术,也得用得上。诸子百家学术,无不以“知敌”为先。未知敌,不知谁是谁,那去做什么?想斗,也必了解斗的对象,“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但必要真知。知敌,设谋,谋对敌的步骤与方法。

去访问人家,必要事先安排,人家已先了解你了。

淮海战役,就解决国民党的问题。

不打没把握的仗。人家在你面前说“软话”,必要小心,人家早就了解你了。

起对曰:“古之明王,必谨君臣之礼,饰上下之仪(则),安集吏民,顺俗而教,简募良才,以备不虞。昔齐桓募士五万,以霸诸侯;晋文召为前行四万,以获其志;秦穆置陷陈(阵)三万,以服邻敌。

【批】言治兵、料人、固国三者,道属一贯,而必以礼教育之。

【注】凡君问,皆称“起对曰”者,尊君之词也。明,哲也。谨,敬也。君使臣事,皆有定礼,敬谨之不使紊乱,以明尊卑之谊也。饰,修也。居上处下,皆有仪则,修饰之不令废坠,以辨贵贱之分也。吏,谓将吏。俗,风俗也。简,选择也。募,广求也。良材,有用之才。备,犹防也。前行,可当行阵之前者。陷阵,力能摧陷敌阵者。齐桓公,姜姓,名小白。晋文公,姬姓,名重耳。秦穆公,嬴姓,名任好。皆春秋之霸主。

王若汉曰:礼为治国之大经,必谨其礼,使尊卑之等明,上下之分定,然后治兵、料人,可以次第举行。

【解】叶伯升曰:从未有体统之陵夷,能经国而诘戎者,惟深于礼者,始可与言军旅耳。

“谨君臣之礼”,要有礼之分界,必要有谨,谨之以礼,“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能)敬之”(《论语·公冶长》),守礼。父子之亲、夫妇之近,皆必谨之以礼。举案齐眉,谨夫妇之礼。夫妇如有第一次吵,就会吵不休,千万不要有第一次吵架。

大全:这“仪”字非是粗迹……“仪”字从“礼”字来,“饰”字从“谨”字来。

“饰上下之仪”,饰,表现在外,“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中庸》),威自礼生,“君子不重则不威”(《论语·学而》),要自尊自重,天德自尊吾自贵。

“顺俗而教”,“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礼记·王制》),不可按己意教,顺其俗,入境要问俗。风俗并非一二日形成的,“风俗之厚薄,系乎一二人心之所向”,“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孟子·滕文公上》)。

国民党打“汉民族主义”,积怨,因为不了解民族心理。不了解民族心理,百姓与统治者乃背道而驰。

王汉若曰:“简募”字,从“料”字来,简而不募,则网罗不广;募而不简,则甄别不精。斯天下良材入吾彀中也。

“简募良才,以备不虞”,简选、召集,举用能者,使能者在职。如长于办外交的掌交通,即不才,不能胜任。人才得平日就储备之。

“故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乐以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矣。”

【批】此正言料人以治兵,而决围屠城,皆在所易,又何固国之足云?

【注】聚,集也。一卒,百人。除丑,犹言雪耻也。练锐,勇锐之士,而复加以练习也。决,犹开也。屠,即攻也。

胡君常曰:五者,一以取胆气,一以藉忠勇,一以备觇谍追逐,若见功除丑,则使过之涤。

吴起以“兵不在多,以治为胜”思想,根据士兵不同特长编组,并加以严格训练,成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军。

【解】王汉若曰:此五项,皆锐也。如胆勇气力之人,杂一无胆勇气力者在于其中,即有胆勇气力者,亦为沮丧不振矣。惟聚于一处,则比权量力,锐而益锐,锋芒自不可当。

施子美曰:此军之练士,不可不察也。

平时得“料民”,看哪个人是什么材料,要有备才能无患。

吴起善于练兵。“聚为一卒”为重要之术,使之“一其志”。

“聚”,将一类类聚在一起。将相近的聚在一起,本身得有“通德类情”的智慧。德,行为的表现。

群德,搞小组织,首要得行为、嗜好相近,此乃通德功夫。其次,看情如何,还必得类情。如此,才能发挥群的作用。

同学在一起,学什么的凑在一起,十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要有群德,不能净耍单帮。养群德,不忮,《大学》称“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为“养群德”之不二法门。一个“他呀!”于人无影响,倒显出你的失德,就听不了说别人好。就是卖豆浆,也得有三个人,如无容人之量,就连个豆浆店也开不成。

群,非不管好坏人皆凑在一起,拉一帮,饥不择食,结果达不到目的,还适得其反。匆匆忙忙找,必得出事,必须在平时就要留意。

许多事可以锻炼出,否则难以成事。我就自己一人在台过四十多年。

以为一代大学毕业就有办法?“三世为官,才懂得吃和穿”,那要多少世为官,才学会搞政治?

“智者不怒”,不生气,还能乱跳桌子?

“去守”,应守住而没守住。

会数学,也应好好算一算。真是至死不悟,强哉矫!通德类情,换言之,犯同一毛病。

总在一起者,总有相类之处,臭气相投。一出手,知你不会成功,经验!一半一半,则应八十四,但现已超过。

“练锐”,皆有专长,已是能手了,再加以训练。

武侯问曰:“愿闻(知)陈(阵)必定,守必固,战必胜之道。”

【解】“道”字,须看得深,不可作“法”字讲。

要知其所以为。

起对曰:“立见且可,岂直闻乎?

【注】立见,谓立时可见也。直,犹但也。

【解】夫阵定守固,战胜之道,立待而目见之,且以为可,岂直闻其言而已乎?

不是靠讲,而视怎么做。不必讲道,问问自己。

“君能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则陈(阵)已定矣;民安其田宅,亲其有司(对领导亲热),则守已固矣;百姓皆(如出一口)是(肯定)吾君,而非(批评)邻国,则战已胜矣。”

【批】此言用兵之道,在于用贤亲民之间。

【注】不肖,不使得与贤者为伍,则行阵画一。民守本业,爱长上,则守御自坚。是吾君者,以吾君所行为也。非邻国者,以邻国所行为非也,皆,谓百姓之言,如出一口也。

尤尺威曰:用得其人,则行阵自定;民安其业,则所守自固;百姓视其君如父母,则攻战自胜。

【解】新宗:最难调摄者,百姓是非之口。今百姓皆以吾君为是,自效死力于君,乐为之用,宁有不胜者乎?

“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选贤举能,必选真有贤才者从政。贤才,专指对国家行政有贡献者。

韩愈《马说》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周文王跑那么远,就为找一位钓鱼的糟老头?

“才难!”指干才而言,“如有周公之才之美”(《论语·泰伯》),周朝之所以有八百年江山,即因周公的干才。如真有周公、姜子牙之才之美,则可以传国传家到八百年,而非只八十年而已。

哀莫大于不知耻,还说“两眼炯炯有光”!道,非说,全视表现。多读书,如同温度计,遇事即知几度。天天讲书,没有用。你们能知而必行,才有用。上课前,事先看一遍,很重要!

武侯尝谋事,群臣莫能及,罢朝而有喜色。

【注】谋,筹度也。事,指国政言。

【解】汪殿武曰:武侯当日,在朝之臣,岂无智虑过之者?由其好谀恶直,群臣罔敢与抗,是以甘为退逊耳。武侯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即此一事,足征其骄矜太甚也。

施子美曰:人莫不有求胜人之心,人之所以求胜人者,矜也,忌也。矜则欲夸己之长,忌则恶人之出其右。人孰无是矜忌之心?人而无矜忌之心,则无胜人之心矣!

看清了,不必迷信!

“知之为知,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以不知为知的人,最可怜!就人云亦云,也不加以考虑。

起进曰:“昔楚庄王尝谋事,群臣莫能及,罢朝而有忧色。申公问曰:‘君有忧色,何也?’曰:‘寡人闻之,世不绝圣,国不乏贤,能得其师者王,得其友者霸。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者,楚国其殆矣!’此楚庄王之所忧,而君说(悦)之,臣窃(私,自己)惧矣。”

【注】楚庄王,芈姓,名旅。申公,即申叔时,楚县尹。绝,无也;乏,少也。圣者,神明不测之号;贤者,才德出众之称。得师者王,如汤之于伊尹,武王之于太公;得友者霸,如齐桓之于管仲,燕昭之于乐毅。不才,谦词。殆,危也。

李卓吾曰:吴子所引之言,似为忤君,而不知实为爱君,即古良臣进规,不过是也。

【解】子舆氏曰:“有大过则谏”,吴子诚圣门中人,直陈不阿,下此则未能也。

施子美曰:庄王之所以忧者,谓其世不绝圣,国不之贤也。得其师而后可以王,得其友而后可以伯。若此者,盖其所得之材不同,故其所成之功亦异。

楚庄王乃一位有“自知之明”的领袖。

能王天下、霸天下,全看识不识才。

以一人之智应付全世界,办得到?应以众人之智应付,众志、众智成城。

于是,武侯有惭色。

【注】有惭色者,闻起谏而愧悔也。

【解】王圻曰:武侯徒有惭色,亦非乐受其谏,宜乎起终不免也。

吴起能强国,但最后身亦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