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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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要报仇

劫匪们拉下了面罩,北月武数了下,十二个人。有几个面孔似乎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北月武面有威色,问了一句:“敢问来者何人,敢在我雪界的地盘上放肆。”

领头的人一张国字脸,身形瘦长,肤色偏黑,右颊上带有一处银钱大小的疤痕。

“北月武!你还不认识我吧。本来呢,我在你面前的身份应该就是个无名的劫匪,不过既然你今天都要死了,我索性告诉你,在下是婉妃新晋升的御林军总统领,魏霸天。”

魏霸天的声音带着几分太监的细声细气,出乎北月武的意料。

“武姐姐,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花荣在旁边小声问。

“这么说,根本没有什么劫匪,他们是婉妃派来杀我的。”北月武这才想起,那几个面熟的人,是婉妃手下青衣团里的人,当年亚宁王给婉妃和他们正式授予官位仪式时,她曾见过。

北月武继续问道:“我北月武此前在宫中深居简出,也从不过问政事,又主动废了自己皇后之位,你们要取我性命,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婉妃娘娘要你死,这就是理由!”

“她答应过我祖母,不能伤害我一家人性命,否则神师盟主定不会饶她。”

“你觉得婉妃会相信这些鬼话吗?”

“我一个将要去古月庵渡过余生的人,她何必要冒着被神师盟主追杀的风险来伤我性命?”北月武怒斥道。

魏霸天满脸的得意和嘲讽:

“要怪就怪你那不能消停的亚宁王吧,今日你们走后,亚宁王在宫里造反,派手下几个小毛贼把婉妃的冠华宫给烧了,还好婉妃吉人自有天佑,无甚大碍。

亚宁王可就倒霉喽,婉妃把他抓了,关到了冷宫。是不是很可笑,亚宁王可是这个历史上第一个被妃子关进冷宫的国王。这下可以名留青史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小声在魏霸天的旁边说:“魏总领,跟她废话什么,直接动手吧,马上天黑,万一生出事端来完不成婉妃交代的任务,咱们的人头都不保。”

魏霸天一脸的不耐烦:“我是统领,还是你是统领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北月武想拖延一下时间,她深知这十二人中,有几个青衣团的高手,都曾打败过皇宫里的九品高手,如果现在动手,就凭花荣一人,很难脱身。一到天黑,花荣和冷月逃离的机会更多一些。

她知道婉妃性情多变,杀人的主意也绝非是多加思索的结果,但还是追问了一下:“你还没回答婉妃为何一定要杀我的问题。”

“亚宁王都进冷宫了,婉妃当然要自己登上皇位啊。你们这些前朝老人,怕是看不惯,会找机会造反吧,怎能留你性命。”

她继续问道:“既然要杀我,又为何扮为劫匪,多此一举。”

“天下人皆知婉妃答应你祖母要保你安全,那婉妃必然要做到,不然怎么堵悠悠众口呢?所以,今天你死后,情节会是这样的。”

魏霸天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只见四个黑衣匪徒迅速下马,穿过客栈的木廊,走到旁边的马棚里,在角落里的粮草堆里戳了几下,大喊着“出来”。

四个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花荣一看,这四个人正是婉妃安排的一路护送她们的随从。

魏霸天把手臂举过头顶,似是漫不经心般轻轻将手按下。

四个人头迅速落地,鲜血喷洒了半个木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北月武和冷禅都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

道一川在树上看到这一幕,几乎吓出声来,冷月及时爬到他身边,捂住了他的嘴巴。这也是一木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冷月没有预料到突然之间会刀起头落,未能及时为他们捂住双眼,心里暗自懊悔。

一木完全被震撼。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也失去任何表达能力,她尿湿了包裹自己的被褥。

魏霸天继续说道:“婉妃派了四位高手一路护送北月武一家人前往古月庵,路上杀出劫匪,四位高手和冷月花荣拼死守护,无奈寡不敌众,一行人全部被劫匪杀害。”

这位店老板,他指了指北月武旁边的店家:“他贪生怕死,躲在粮草堆里,见证了这一场屠杀。”

店老板带着恐惧和讨好之意像鸡啄米一般点头。

“至于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大力气抢劫你们,全都因为这个。”

魏霸天又示意了一下,另一个随从从马匹上卸下一个麻袋来,鼓鼓囊囊,似是很重。

“打开给他们看看,让他们死得更明白点。我魏某人,武功虽然不高,可是说到讲故事的能力,那可是雪界无人能及,不然怎会从这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得到婉妃娘娘的提拔呢。”

此时天色已暗,店家很识趣地拿来了几个马头灯,借着灯光,袋里隐约可辨金光闪闪的东西。

“武姐姐,是一袋子金条。”花荣在旁边提醒。

“北月武虽然表面上主动申请废后,又说要去古月庵苦修,却带了这么多黄金,让人匪夷所思。不仅辜负了婉妃娘娘的信任,还害死了婉妃派去的四个高手,又搭上了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

魏霸天说完,跳下马来,贴近北月武,带着讽刺的口吻:“皇后娘娘,你看这个情节多么完美。”

一只手要去抚北月武的脸颊,她本能躲开,厌恶地轻喊了一声:“滚开!”

这时,一个黑衣随从跑过来:“魏统领,屋内没有看到冷月和两个小孩。”

“给我搜,这两个,给我拿下!”魏霸天恨恨地说。

花荣却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把短刀顶到了魏霸天的脖子上,刀锋在脖子上割出了血痕。花荣在幽天刹神师的学生里,以“快”见长。北月武此前听祖母讲过,却是第一次得以亲眼所见。

花荣牵制着魏霸天,和北月武背靠着背。除了两个前去搜索冷月的青衣团的人,剩下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双方对峙着。

花荣把刀又刻近了魏霸天的脖子一点,他失去了得意之色,命令其他人:“靠后!”

北月武深知花荣带着自己,即便逃离了当前的困境,脚程也快不了,最后还是会被这一众人赶上。祖母溺爱自己,从小不让沾一点武术,作为一个天刹神师的孙女,此时倒成了众人的累赘。

她摸出腰间防身用的短刀,背对着花荣说:“冷月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你不要管我,要逃出去,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告诉一川和一木,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他们,以前深居宫中,自以为有大智慧,只求一个小家之安稳,面对邪恶,只知躲避和退让。如今我雪界国已不国,民生不堪,作为曾经的皇族,又岂能坐视不管。以后收复雪界,拯救天下百姓之后,再来祭奠我的亡魂。”

花荣正纳闷北月武为何会说出此番话,却见她一把短刀已经刺在心脏处,嘴里涌出一汪血出来,身体抽搐着,缓慢地倒下。

她强忍着痛苦,挤出几个字:“快走,不要管我。”

花荣一面心碎难忍,一面又要胁持魏霸天,苦痛之中,泪水簌簌落了下来。想到若是自己恋战,冷月说不定也会沉不住气跳下帮忙,又会连累到两个孩子的性命。于是胁持着魏霸天走出几百米的地方后,一刀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之后纵身跃入苍茫的雪山之中。

道一木此时已从恐惧带来的木然中清醒过来,看到母亲倒下,心里涌起万分悲痛。全然忘却了此时的处境,想要放声大哭,却被冷月捂住了嘴巴。

同样被压抑着哭声的还有道一川。而冷月自己,嘴唇咬出了斑斑血迹。

此时太平湾的风更大了,呼啸的风声,似是有千军万马会从空气中过来。一木多希望此时能天降奇兵,救起生命垂危的母亲。

可这远离人烟的太平湾,给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魏霸天一死,众人无主,花荣杳无踪迹,奉命搜寻冷月和道一川、道一木的两个人,索性也放弃了搜查,回去跟众人商议眼下的对策。

原来劝魏霸天的随从,此时自然成了众人之首,他道:“既然北月武已经死了,我们也算完成了婉妃娘娘交给的任务;但是冷月、花荣和皇子道一川不死,婉妃必定不满意,我们诸位的性命都保不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定要统一口径。”

“那我们继续追杀她们吗?”

“今日的局面,婉妃是不会相信的。今晚不赶回去答复,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这店老板留着会不会走漏风声?”

“做掉吧,就说在跟劫匪打斗的过程中,也被杀掉了。”

婉妃派来的一行人骑马归去,等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冷月抱着一川和一木从藏身的树上下来,疯了一样地奔向北月武。

“娘”,道一川喊道,拿手去抚摸北月武已经冰凉的脸。

一木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妈”,在冷月的怀里挣扎。

冷月就把她放下,任她小小的身子趴在血泊中,只为了能用手摸一摸北月武的脸。

三个人在风声肆虐中,抱在一起哭泣。冬季的太平湾一片空荡,任何一点声响都引人注意,三人怕被人发现,只能压抑着抽泣的声音。

冷月忽然听到远处有人走动,正欲抱着一木和一川逃离,只听黑暗中那人喊了一声。“我是花荣。”

四人相会,不免又是一阵悲痛。

花荣和冷月收拾了北月武的遗体,为她在太平客栈后边的山脚下,堆起了一个坟茔。看到昔日的皇后,如今归宿却是如此简陋,花荣心里悲伤难抑,跑去山中,用刀剑仓促劈了一块木牌,立在坟头。

“暂时不写碑文了,免得被歹人损坏。等有一天我们收回雪界,一定会回来,好好安置武后的遗骨。”花荣跪在坟前说。

“今夜去哪里休息?”冷月问。

“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刚刚那些人都回去复命去了,短时内没有人会再回来。两个孩子都还没吃东西,就在太平客栈住上一夜吧。”

四人进入木屋,冷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给一川和一木加热已经冷掉的食物。两个孩子挂着一脸的泪珠儿,相互依偎在床榻的一角,看上去甚为可怜无助。

刚才的惊恐和悲伤尚来不及平复,却听得远处又传来马蹄的声音。

“快躲起来,我出去看看。”花荣说完,跳上太平客栈的房顶,躲在烟囱的后方,以方便观察来人。冷月迅速抱起两个孩子,又带了客栈里的一床褥子,隐入了木屋后方的一片黑暗之中。

月亮此时从云中出来,花荣在月色中,依稀看到是两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而后在太平客栈前停下。马匹被缰绳勒住时发出的鸣声,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无法看清来人的长相。

“里面亮着灯,也有火,你去看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花荣一下子听出来这是齐澜的声音,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恨还是暖,不假思索就跳下屋顶,站在了齐澜的面前。

齐澜吓了一跳,正欲拔剑迎战,听到花荣喊了声,语气里是愤怒,又带着一丝嗔怪:“你一个背叛了幽天刹神师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是花荣!你们果然在这儿!你没事就好。”齐澜的声音里都是激动。

两人已是许久未亲近,齐澜忍不住要抱住花荣,却被花荣躲开。

“武皇后死了。”她哭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刚才的抗拒之意也已消失,倒在齐澜的怀里。

五个人盘腿坐在太平客栈的床榻上,相对无言。冷月抱着一木,一川似乎对冷禅和齐澜极为厌恶,侧对着他们,半靠在花荣的肩上。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冷禅打破沉默。

“齐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希望你能说明白。”

齐澜就把和冷禅在朗界的经历,以及在婉妃身边的潜伏计划跟冷禅和花荣一五一十讲了一下。一木和一川在一旁听着,一川对冷禅和齐澜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表情中的仇恨之意消失了。因为情绪还是太激动,他断断续续地讲:“齐澜和冷禅叔叔,我错怪你们…”。未及说完,又抑制不住,紧紧抱住花荣,变成嚎啕大哭。

一木被冷月抱着,伸出小手去抚摸哥哥的脸,喃喃地用婴儿稚嫩的声音,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哥哥不哭。”

道一川却哭得更厉害了。

待到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冷月问齐澜和冷禅:

“你们今天又为何而来?”。她抑制不住看齐澜时的心痛之意,匆匆撇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哥哥。

“我们无意中从林建男那里知道了今日御林军的出动计划,还知道他们今日被叮嘱不能穿官服,统一穿黑衣,依现在皇宫内的局势,能被婉妃这么对待的人,只能是武皇后。

只可惜我们不能及时脱身,不然会被林建男怀疑。天黑后趁着无人注意,我们骑着快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这个仇总有一天要报。”冷月咬着牙说。

“我来报!”一木从嘴里清晰地喊出这三个字。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一起看向她,她婴儿的澄澈眼睛里,发出的却是只有成人才有的坚毅目光。

道一川这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妹妹不同于平常的婴儿,他只当她是个天才,又是怜爱又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