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乡的雪
01
2020年，这个冬天，有点久。
由于疫情影响，很多人都在老家呆着。
我也一样。
我记得下班回来的时候，还是晚上。三姐不停的和我说：“回来吧，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回去了，你看看，我们都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是不是不想你三姐了。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很多的好东西，很多的好东西，要是你来晚了，可能就找不到了。”
“好的，三姐，我在路上。”
“好，那就少说点，专心开车。”
“好的。”
到了家，三姐和叶子都在门口等着我。那一刻，自己心里激动，要是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聊着天，该是多么的幸福和知足吧。有时心里也会激动的不知所措，有时心里也会莫名的知足，此刻，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三姐拉着我笑着说：“小伙子又高了，呵呵，走，三姐给你做的好吃的，回家看看。”
那天晚上，自己吃得很饱，我们聊了很多。有时心里也会觉得空空的，有时，也会觉得日子过得很苦，不过此刻，我们觉得就像一家人一样，能够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聊着天，拉拉家常，该是多么的幸福和知足啊。
回去的路上，自己傻傻的看着小路不远处的灯光，微微的，散着光亮。
那一刻自己懂得，有些事情，需要等。
有些人啊，也需要慢慢的等。
02
在家的几天，心里其实是激动的。大侄子也都在，三姐给我带来的螃蟹，我放在盆子里。侄子笑着和我说：“叔叔，你说说螃蟹好吃吗？”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30岁了，其实真的没有吃过螃蟹呢。
有时生活就是这样，我没有想到，这样的梦想竟然还是三姐给我送来了。
院子里，嫂子和母亲在忙碌着，大哥站在门口笑着看着我们。这几年，侄子也开始长高了，不停的的找我要比身高，这一刻自己觉得真的很幸福。有时也会觉得难过，有时也会觉得失落，只是此刻的时光，最为幸福。
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呆过了。十年前，大哥他们一家人离开了故乡，独自去外地闯荡，如今回来了，我心里很是安慰，我心里真的是激动，有时生活不是这样的，有时生活不只是这样的孤独。
大哥他们回来了，母亲觉得高兴。
记得年前有一段时间，母亲一直问我：“你哥回来吗？”那一刻自己心里不知所措，其实我知道的答案是不回来，可是我不能说。
自己也没有说，只是觉得还没有过年吧，要是过年了，可能就回来了。谁家过年不回家呢？是不是？就这样安慰母亲，自己心里却很难过。
那一天晚上下班回来，我去了一家板面馆，可能是过去总是喜欢吃面的感觉，一直觉得这样的时刻，让人能够安静。有时生活也会落魄，有时日子也会孤独，可是总有一些时光能够让我们觉得安静的独处下来。
我觉得就是此时此刻的面馆，问了老板要了一份面，然后又要了点花生米，有时生活也会觉得安静，自己要了点酒，说实话，这是我来到这儿第一次喝酒。过去自己不喝酒的，嗯，至少来了这儿以后，自己觉得很是孤独，如今遇到了大哥回不回来的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对的。
大哥之前和我说过，不行就不回来了。
要是这样，可能就是如此吧，有时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生活也会如此，只是此时此刻的时光，让我们觉得不知所措。母亲上了岁数，有时安静的像个孩子，而我们却不能告诉她，大哥不回来了。嗯，这肯定是不行的，这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天晚上我想喝一瓶白酒，可是最后一杯，不知怎么，一个人喝不下去。
不喝了，付了钱，走了出来，才发现竟然下雪了。
嗯，下雪好。
好久没有和兄弟们一起通电话了，掏出手机，却有塞进兜里，可能这就是生活吧。有时自己的难处，真的不想和别人说，有时不想麻烦朋友。这可能就是最好的友情吧。
雪不停的下着，不停的下着。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晕。
自己走的很慢，害怕摔倒了，我不能摔倒，一定要好好的走路，自己保重好才是最好的礼物，才是最好的安排，才是最美的生活。
次日一早，电话响了。
我眯着眼睛一看，是母亲打来的。
到了一定的岁数，看到家里来电话，心里担心。
接通了，母亲笑着和我说：“昨天夜里，你哥打来电话说，车票买好了，今年都回来。”
我没有吱声，在电话里能够听到母亲愉悦的高兴。
03
侄子蹲在院子里，笑着和我说：“叔叔，你说说，螃蟹好吃不？”
“好吃啊，这是你姑姑专门从海边带回来的，咱们这儿根本逮不到。”
“哈哈，晚上能不能吃？”
“可以啊，就是给你吃的嘛。”
侄子接着说：“叔，我想拍点照片，你看看，螃蟹打架了，我要拍点照片，哈哈。到时候给我同学看看。”
“管，拿手机吧，我等着。”
也许自己和侄子能够有一种默契，从小他就喜欢跟着我，只要是有时间，他总是跟着我，我不能没有时间，那时自己读高中，嫂子和大哥整日忙碌着，到了周末，侄子就跟着我。
侄子其实喜欢吃饼干，我也是偶尔一次知道的。
他很老实，只要和他说坐在那儿不动，他就坐在那儿，看着我。傻傻的。
有一年过年，早早的大哥起来了，我害怕放鞭炮，但是在我们老家，要是能够起早放鞭炮，就是最好的时光。
大哥起来把鞭炮燃放了，而我站在远远的门口，捂着耳朵。
不一会儿雪花开始飘。
母亲高兴的说：“过年的时候，下雪好，下雪好。”
是的，母亲常说，过年下雪，这一年就有奔头。不管庄稼也好，不管做生意也好，都会风调雨顺。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过下雪，不过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这是我们应该有的祝福。
过年了，我们开始拜年。
村子里还是有习俗。
就是我们到彼此家的长辈家拜年，虔诚的跪着，然后小心翼翼的祝福：“过年好，老人家。”老人家常常会和我们说：“孩子，不要跪下，快起来。”是这样，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努力，一直在遵守着村子里的风俗。
就这样围着村子绕一圈，回到家的时候可能就是到了中午11点左右了。
侄子已经起来了，就在院子里，我笑着问他干嘛呢？
他说：“叔，我等你回来吃饺子。”
“好的，乖孩子，你快吃吧，叔和你爸拜年都吃饱了，不饿了，你吃吧。”
“不要，一起吃饺子，叔叔。”
“呵呵，好的，一起吃饺子。”
侄子高兴的搬着凳子放在屋子里，又跑去厨房，小心翼翼的把饺子端出来，不停的吹着，不停的吹着，其实饺子也是嫂子放好在锅里，不过还好是地锅，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已经不是很热了。我害怕烫着他，赶紧走过去：“你不要动，叔叔来。”
“没事的，没事的。”
“别没事，听我的。”
是这样，有时生活也会觉得孤独，有时生活也会觉得安逸。可是此刻我觉得最幸福。侄子搬着凳子坐在我旁边，我开始不停的和他说：“过年就不要乱说话，嗯这是规矩，到了厨房也不可以，说话要想好，这都是你奶奶从老奶奶那传下来的，过年都要说吉利的话，预示着新的一年越来越好，预示着步步高升。遇到了困难不要害怕，要想着法子解决，不要担心以后会是如何，也不要担心会变成什么，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是最好的。”
侄子慢慢的听着，不停的大口吃着饺子。
“慢一点，有点烫，别烫着。”
“嗯，好吃，叔。”
“慢点儿。”
一顿饺子吃完，院子里积满了雪。侄子高兴的说：“叔，咱们堆雪人不？”
“这个雪还没有停下来，你别着急，过一会儿下的小了就行了，好不好？现在我们开始慢慢的坐在屋子里等，等一会儿小一点好不好？”
“好。”
侄子匆匆的跑进了屋。
这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的院子里，侄子已经长成了大人，不过我还是能想起曾经的事。
04
今年过年，我没有带衣服，只是觉得也就是一个礼拜。
不曾想，由于疫情影响，大哥他们一家人全部都在家里了。和很多人一样，都开始不停的呆在家里，有时也会觉得热闹，侄子和我一起。有时他也会写一会作业，有时也会觉得慢慢的开始看电影。
大嫂是不愿意让他看电影的，总是觉得能够多看一点书是好的。
可是侄子不愿意。
这都理解，年轻的小伙子，当初我也是一样。要是能够好好的努力就好了，要是能够安安静静的看一会儿书，如今倒还可以，但是放在十年之前，我觉得肯定不乐意。有时看书不是别人说的，而是自己去看的。
只要是大嫂一出门，侄子就像是小鸟一样，高兴的能够跳起来。
电视是他的，手机是他的，电脑也是他的。
只要是不写作业，他心里都会觉得开心久久。
大哥也不会多说，侄子高兴的坐在凳子上，玩着手机，看着电视，好不惬意。但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大嫂回来了，他会赶紧把手机扔了，然后把电视关了，跑着去书桌旁边，不停的写着作业，我忍不住笑。
侄子双手合十，小声的和我说：“叔，你别笑，好不？别笑。”
我捂着嘴，点点头。
大嫂平日里还是比较严肃的，有时也会让我觉得害怕。这些年，侄子的成绩很不错，当然了和大嫂的教育法子少不了联系。她总是觉得只要认真，就有机会能够成功。
没错，而侄子，总是觉得在大嫂不在家的时候，能够偷偷的休息一番，过着安逸的生活，日子过得有张有弛，挺好的。
大嫂回来了，看着侄子在屋子里写作业，而我站在远远的地方，旁若无事的站在那儿，就说句：“嫂子回来了。”嫂子笑着说：“嗯。”侄子低着头，在那里认真的奋笔疾书。我强忍着心里的那股笑劲，忍着，不然有点对不住侄子了。
到了饭点，嫂子去厨房张罗饭菜，她刚一出门，侄子抬头看着我，高兴的笑了起来，嗯，这场戏算是很成功。
不知怎么，今年的雪花不停的飘着，不停的飘着，村子里的喇叭，不停的广播着疫情防控知识。
村长也不容易，每天也要在喇叭里不停的说着：“老少爷们们，不要出门，不要聚堆，都给我好好的在家待着，不要找事，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忙了一年了，都在家里歇歇。”
侄子会笑着问我：“叔，每天都在广播。”
“是的，这就是疫情防控宣传，告诉我们要留在家里，不要乱出门，不要到处跑，就在家里呆着就好。”
“哦，好吧。今年回去有点慢了，要是能够早点回去就好了，呵呵，好久没有留在老家了，好好的在老家待着吧，哈哈。我挺喜欢老家的雪，下起来，不是很冷，叔。”
“嗯，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院子里堆雪人的事情？”
“有吗？”
“有，你可能都忘了。”
“哦哦，咱们堆多大的雪人？”
“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就在院子的中间，看见没有，嗯，小狗趴的地方，就是那里。”
“哦哦，咋没有想起来呢？”
“嗯，那时你还小，不记事。”
“好吧，叔，看看今天的雪大不大？要是大咱们再堆雪人好不？”
“好。”
05
2020年，我觉得很幸福。大哥他们总算回来了，每天我都哪儿不去，过去自己喜欢到处跑着溜达，如今自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安安静静的在院子里走着。
我羡慕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久了，是的，一家人，不用担心其他什么，而是觉得能够好好的努力，就是最好的礼物。
今年，过年，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着书。
侄子不停的和我说：“为什么喜欢看书？为什么喜欢写字？”
“嗯，看书不一定是以后要挣多少钱，而是一种最廉价的提升方式，看书多了可能不会给你带来多少财富，可是能够让你觉得最幸福，心里踏实。”
“哦，以后我也要多看书。”
“是的，好好的努力比什么都好。”
有时也会下雪，只要是下雪，我就喜欢和大哥在西屋里呆着，我们兄弟俩一个人站在门口北侧，一个站在南侧。
这些年，我们很多时候都是不想说什么，家里的事也都是大哥操心帮忙办的，我和大哥拉家常的时候，忽然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远门的一位老大哥说的一段话。
去年，嗯我记得清楚。
我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都快到家了。老大哥遇见了我，他是我们村子里年龄很大的老者，和我们同辈份，他手里捧着一个饭盒。
呼呼的北风，飘着雪花。
“老哥，你干嘛去？”
“哦，我去给您大娘送点鸡汤，这是母鸡汤，她老人家今年九十六了，身体好着呢，这母鸡是自己家里养的，过年了，杀一只给她老人家尝尝。”
“哦哦，真好。”
“你要好好的，不要到处跑了，你们这个家，你哥这些年真的是尽心尽力了，他已经慢慢的老了，上了岁数，倒是你，要好好的努力，要好好的拼一把，争取把这个家撑起来。”
“嗯，是的老哥说的是。”
“不干怎么办？人家都说穷则思变，可是不光要变，还是要实干，不好好的努力是不行的，要好好的奋斗，要好好的努力，这要才可以好起来。不要害怕穷，没事的，咱们本本分分，慢慢的都会好起来。不要自卑，要充满信心。”
“好的老哥。”
“一家人都尽力了，如今你长大了，不要走得太远，记得常回来看看。”
“好的老哥。”
“你回去吧，我得赶紧把鸡汤送过去，别凉了。”
“好的，老哥可需要我帮着拿一下？”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嗯嗯好，再见老哥。”
这一晃一年过去了，我也回到了距离老家不远的城市，大哥也回来了。此时此刻，我们兄弟俩，站在门口，院子里的雪花，飘飘洒洒，很是轻快。
大哥和我说着家常，而我只是安静的听着。
过去的事情很多，过去的故事也多，而我做个倾听者，是不错的选择。
雪，不停的下着。
屋子里，欢声笑语，格格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