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云变幻

李牧的大都督府规模颇为宏大，王耀武一行人等都被安排在了偏院休息，夏明晖等人因日常就驻扎青州，在城中各有住所，便自行回家而去。

因临近黎明入睡，第二天又没有紧要公务，王耀武便多歇了一阵，直到第二日巳时方才起床。王耀武穿戴整齐，正在吃着家丁送来的早点，门外便进来一名军士，行礼说道：“王将军，大都督有请。”

王耀武忙放下手中碗筷，跟着军士来到正院李牧的书房处。守卫通禀过后，王耀武推门而入，却见公孙由纪、宋万里均在房中，李牧则坐在书桌后面，同二人正说着什么。

见王耀武进来，李牧指了指宋万里下首的一张椅子说道：“耀武来了，休息的可还好么。”

王耀武行过礼后，说道：“耀武粗人一个，到哪里都是倒头就睡。”边说边坐在位置上。

李牧哈哈一笑，随即说道：“你这次做的不错，昨天带来的匈奴人我已派人提审过了，你们后来抓到的几名刺客，今天也已能开口说话。”

王耀武忙问道：“可曾问出了什么？”

李牧摇摇头，说道：“这几人口风挺硬，始终不肯如实交待。不过你信件中特别提到的那名要刺杀乌达鞮的刺客，确实有点意思。宋将军和几名老教头根据你的描述，推断出不少信息。”

宋万里家学渊源，自身天赋又高，是大汉朝军中有名的高手。而征北军中另有几名教头，是李牧着意聘请的武林稽宿，均武功深湛，见识渊博，为征北军兵士训练提供了一大臂助。

王耀武捉拿刺客当夜就给李牧写了密信，将过程源源本本汇报过去。尤其要刺杀乌达鞮的那名刺客，王耀武将其行为、招式都写的十分详细，李牧看后尤为重视，便找来宋万里和几名老教头一同参详，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王耀武听了此话，便看向宋万里道：“宋三叔，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宋万里只比李牧小了几岁，两人是多年的搭档。而王耀武的父亲王祖显当年位列征西大将军，与李牧、宋万里均是平辈论交，宋万里家中行三，因此私下里王耀武便称宋万里为宋三叔。此处乃是李牧书房，并非严肃的公务场合，王耀武就直接以私交相论了。

宋万里为人颇为平易，当下笑呵呵的问道：“耀武，你可听说过契丹的玲珑教么？”

王耀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当年在家练武时，仿佛听家祖谈起过，不过这一教派似乎远在北海，从未履足过中土，因此具体情况家祖也不太清楚。”

宋万里点点头，说道：“你家老太爷见闻广博，当年就知道这玲珑教了。不错，玲珑教本来只在漠北极寒之地活动，从未进入过中原，我也是最近几年才听到了一些他们的风声。”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咱们的断岳刀王魏远风老教头却对玲珑教所知甚多。魏老壮年之时曾跟随马队到过北海，在当地接触了一些玲珑教的好手。”

“传说玲珑教的开山老祖本是北海上的一名渔人，平日里好些拳脚功夫，有一年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一头黑色巨蟒，又误打误撞吞食了巨蟒的蛇胆，竟然因此打通了奇经八脉。这玲珑老祖本身也是极聪明之人，他意识到天降奇缘后，就在北海边觅地苦修，几年时间便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功。”

“玲珑老祖感念一身武功因蛇而起，因此对蛇有种特殊的感情，乃至在住处也养了几条大蟒为伴。后来他观察蛇类行动，心有感悟，又据此自创出一套功夫。待到武功大成后，玲珑老祖便开山授徒，创建了玲珑教。这玲珑二字本为“灵龙”之意，概因玲珑教以蛇为尊，将蛇看做是龙的化身。”

王耀武不料这玲珑教的来头竟然如此诡异，他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难道那刺客与玲珑教有关？”

宋万里道：“不错，这人所使的功夫应该便是玲珑教的独门绝技。据魏老教头讲，玲珑老祖所创的这门奇功，每招每式都是由蛇类的动作演化而来，动作诡异，方位刁钻，与胡汉各族的武学均不相同，乃是自成一派的功夫。尤其他们的内功，专走阴寒一路，可聚力成线，刺破敌人内劲，不知情者陡然交手之下，往往要吃大亏。”

王耀武回忆当时情景，黑衣刺客手臂动作夸张吊诡，果然有几分蛇蟒的影子。而王富体内被侵入的内劲，也是阴寒如冰针，自己二人从所未见，颇花费了些精力方才化解。此刻印证宋万里的话，越想越觉这黑衣刺客便是玲珑教之人。

王耀武想了片刻，又问道：“即便此人是玲珑教徒，那他为何又要刺杀乌达鞮？玲珑教远在北海，那里是契丹人的地盘，怎么又跟匈奴王子扯上了关系？”

李牧突然说道：“呼韩邪跟契丹人搭上线了。”

王耀武听到这话，不由大惊声色，脱口道：“啊？竟有此事？”契丹人雄踞漠北近百年，与同样发源自漠北的匈奴人乃是世敌。匈奴之所以离开草原，占据了河北幽燕之地，就是在连年交战中被契丹人打败，才被迫南下的。因此匈奴与谁联合王耀武都不会吃惊，唯独选择跟契丹人合作，那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牧沉声说道：“民以义交，国以利交，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金贵妃仗着冒顿宠幸，又有敏何查这位大将军撑腰，一直在打压呼韩邪的势力，甚至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呼韩邪雄才伟略，心思之深远狠毒远超金贵妃甚多。他暗地里结连契丹，眼光怕是根本不限在这匈奴皇位之上，一旦让他合纵成功，先取中原，再图天下，也未必不能。”

王耀武没料到李牧竟讲出这番话，当下越想越惊，额头鬓角都隐隐冒出汗水。自从跟随李牧光复山东以来，征北军厉兵秣马，实力大为提升，已隐隐有压制各胡族之势。再加上胡族之间矛盾更甚，一向各自为战，因此无论朝堂还是军中都普遍情绪乐观，认为光复中原已为期不远。谁料向来不插手中原事务的契丹也要来趟这路浑水，再加上呼韩邪这么个狠角色，一切形势风云突变，鹿死谁手仍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