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姐

几日后。

“皇上，内务府康公公求见。”皇帝没有抬头，他继续批改着奏折。时而认真的在上面画几个红圈，用朱笔批注几行字。“让他进来。”一个有些憨憨的公公进来了。“奴才参见皇上。”“有什么事说吧。”皇帝手上还是不停的动着，似乎不是很关心他要禀报什么。尽管这样，康公公还是需要陪着笑容。他递上一份折子，上面是新入宫的小主们的住所和位分安排。首领太监李玉接过折子，递给皇帝。皇帝随手翻来看了看，其实他不是很关心这些人都住哪，他就只想看看陆陵岚的。他总算找到了，一看上面写着：‘陆陵岚庆常在钟粹宫’。皇帝心中暗自高兴，太后还是说话算话的。不过他想到陆陵岚殿试那天表现得实在太差，险些把太后激怒了，他想给她一个教训。“这个陆氏怎么还是常在？只给答应的位分便是。”皇帝心想位分也没什么，以后晋升的机会多得是，到时候还能让那女人知道感激朕。他随手把折子扔到康公公身上，正好砸中胸口。“嗻，奴才这就回去改。”康公公慌忙接住，那样子滑稽极了。第二日，圣旨便传出了宫。

“小姐，咱们今日就要入宫，您还在想什么呢？”清莲的话打断了陵岚的思绪。“没什么，不过是再留恋一下宫外的风景，走吧。”路上陵岚也没什么话说，就这样马车很快停在了神武门前。过了顺贞门，有一位看着十分和蔼的嬷嬷迎了上来。“参见小主。奴婢是来引您入宫的。”“有劳嬷嬷了。”于是陵岚、清莲、还有李大娘跟随嬷嬷的脚步来到了钟粹宫。钟粹宫离御花园并不远，陵岚在路上还瞥了一眼上回掉手帕的地方。不过想到殿试的场景，她又不由得有些发憷了。“这儿便是了。因小主您是答应，所以住的是偏殿。”“劳烦您了。”说着陵岚让清莲塞给嬷嬷一些碎银子。“多谢小主，多谢小主...”那位嬷嬷就离开了。

按理说，答应可配两名宫女，两名太监侍奉的，陵岚带来的清莲算一个那么还有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呢？（李大娘是陵岚的奶娘，算是嬷嬷就不计入宫女中）陵岚正想着，他们这就来了。“奴婢/奴才参见庆小主！”一名肤色白皙、脸颊红润的小宫女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奴婢清风，愿从今日起效忠小主！”“清风？真是赶巧，这丫头唤作清莲。”清莲听到随即迈着碎步小跑过去。“妹妹好！”还行了一个礼。清风亦回了礼。“如此真是和睦呢。”陵岚看到心里也甚是高兴，清莲总算有个伴儿，从前在府里的丫头不是如李大娘这般年老就是如母亲般严肃，如今可好了。“奴才肃风也是，必对小主忠心不二！”“奴才福标发誓今后小主说什么奴才做什么，小主不让做奴才绝不做！”二人单膝跪着，一手触地，皆望向陵岚。陵岚瞧着这二人傻傻的模样真是惹人发笑。“起来吧！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们小风子、小标子？”陵岚轻轻歪了歪头。“哈哈哈，小风子？小疯子！”清莲毫不避讳的大笑起来。清风也来劲了：“还有小标子呢！小彪子！你是不是特别彪悍呀！”陵岚刚想咧嘴，后面站着的李大娘，不现在应该称李嬷嬷了，上前一步反手就打在了清莲的脸上。清莲顿时脸颊通红，很快肿起来了。李嬷又一个侧身，抬手就要打清风。陵岚见状不妙，迅速上前拦下了李嬷。“这里是皇宫，怎能容你二人如此嬉笑打闹！没规没矩，不成体统！”陵岚过去在府中也不是没见过李嬷这副架势，她知晓李嬷的脾气，立刻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奶娘，算了吧。咱们和清风才头一次见面，你已经打了清莲此事便作罢了。况且清风也看见了，您就当杀鸡儆猴吧。”李嬷看在陵岚的面上，总算饶过了清风。而清莲，撅着嘴巴坐在台阶上，闷闷不乐呢。小风子、小标子见状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以后要在这李嬷的手下当差日子怕不好过呢！“你们三人看什么！还不快跟我去搬行李！”李嬷呵斥道。于是清风、小风子、小标子都乖乖的跟去搬陵岚的行李了。“好了，别生气了，李嬷是心狠了点，但是在宫中谨慎点也好。别坐在台阶上了，地上寒气重！我去给你煮个鸡蛋吧，好好敷一下就没事了。”陵岚一把拉起清莲。清莲还是生气：“讨厌死了！真不知道夫人干嘛把她也带上，明明之前都说好就我一个人的！”说完，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很快行李都搬进来摆放好了，陵岚找出一个鸡蛋，又找到了钟粹宫的小厨房。鸡蛋煮好了，清莲却还是不见踪影。这丫头...能去哪儿呢？皇宫这么大，走丢了可如何是好。陵岚一边想着，一边拿着鸡蛋到处转悠。此时钟粹宫正殿——苏尽瑢懒懒的瘫在炕上，好像快要睡着了一样。她似乎根本没有兴趣去浏览这座钟粹宫。她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搬运着她的物件。皇帝赐了她贵人的位分，还有一个好听的封号“纯”。不仅如此，按规矩本是要嫔位以上才可居正殿，皇帝也破例让她住着了钟粹宫的正殿。这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苏尽瑢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还满心思的想着陈庄呢！宫人们忙里忙外的，苏大小姐的陪嫁可多呢，不过...怎么好像有个小丫头在闲着？这总算吸引苏尽瑢把她的眸子睁大瞧了瞧。她定眼一看，这丫头好像还一边脸红彤彤的？“喂！你过来。”苏尽瑢立起了身。清莲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她只好乖乖的过来了。“奴婢参见...”糟糕！还不知道面前这位主子是谁呢！“你不是我宫里的吧，说吧，你是哪儿来的？”“奴婢是庆答应的陪嫁丫鬟。”“庆答应是何人？”“我家主儿名叫陆...”“陆陵岚。”陵岚一脚跨进了正殿。“嫔妾参见纯贵人。”清莲一见自家主子来了，顿时有些羞愧。本不该乱跑的，眼下只好祈求上天这位纯主儿不是什么难处的人。“嫔妾冒昧前来叨扰，还请姐姐勿怪。这是我的贴身丫鬟清莲，初来宫中不识规矩，且容妹妹带回去好好调教。”幸亏陵岚入宫之前在家中就提前学习了一些礼仪，否则今日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原来是妹妹的人啊。姐姐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妹妹带回去就是了。”苏尽瑢就笑着让丫头茉莉送主仆二人离开了。陵岚牵着清莲离开了正殿，她想，要是当日在太后那里也能如此自如的应对就好了。“对不起，小姐...不，主儿。”“没事啦，来，鸡蛋给你煮好了，快趁热敷一敷吧。”清莲接过鸡蛋，捧在手心。“多谢主儿。”

汪施鬟来了钟粹宫。她知道陆陵岚也住在这儿，不过她还是要先去看看苏尽瑢的，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多年的姐姐嘛。“嫔妾参见姐姐。”苏尽瑢还是和昨天一样毫无生气，不过见汪施鬟来了，她还是高兴了些许。“坐吧。”苏尽瑢坐在小桌边，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姐姐还没怎么用早膳吧，妹妹带来了些腌萝卜干，很开胃的。”苏尽瑢瞧了一眼，好像是还不错。才夹了几筷子，就有了用膳的欲望。“妹妹手最巧了，什么都会做。这腌萝卜干确实挺开胃的。只是没想到你连这个它也带来了。”“姐姐真是过奖了。”茉莉会意，向外喊道：“传膳吧！”丫头们这就端上来了早膳，宫里的早膳到底还是和府里的不一样。苏家再怎么还是比不过皇宫的。所以连苏尽瑢见了这些都有些惊讶呢。先是点心四甜蜜饯，再是一道凉菜酱拌小黄瓜，菜品则是鲜滑浓郁的奶汁鱼片，清香可口的莲蓬豆腐。主食有稀珍黑米粥，荷叶膳粥，最后还有一盘千层蒸糕。四甜蜜饯由苹果、桂圆、鲜桃、青梅四样组成。小黄瓜是新鲜黄瓜切成条，配有一碟宫廷秘制酱料。奶汁鱼片汤汁浓郁乳白，嫩滑的鱼片吸饱了汤汁，味道极鲜美。莲蓬豆腐中莲蓬的清香溢满整桌，雪白的豆腐躺在餐盘上令人垂涎欲滴。黑米粥软糯可口，滋阴补肾，养肝明目。荷叶膳粥清暑利湿，最益夏日食用。千层蒸糕香甜软糯配上粥再合适不过了。极善烹饪的汪施鬟感觉大开眼界了，她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些菜品。于是二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用完了早膳。早膳过后，汪施鬟便向苏尽瑢提议：“昨日来到宫中光忙着收拾东西了，今天有空怎能不去宫中转转呢？”尽瑢正是无聊呢，她自然答应了。“姐姐不介意我介绍个新朋友来吧？”“我怎么会介意呢，是谁啊？”汪施鬟叫她等等，自己便拐弯去了偏殿。此时陆陵岚也刚用完早膳呢，正和清莲清风二人说笑呢。“妹妹！”陵岚一听，这声音竟有些熟悉。“妹妹不认得我了吗？”汪施鬟满面春风的进来了。陵岚心中十分惊喜，急忙过来与汪施鬟行了平礼。“妹妹怎会不认得汪姐姐呢！”“还未来得及恭喜妹妹呢，前些日子我听闻你最后还是入选了，想去找你可翻遍了驿馆也找不着你呢。”提起这个，陵岚倒也满心疑惑。“我倒很奇怪，不是撂了牌子吗。怎么最后又有我的名字了。”“哎呀，别想了。反正都入宫来了，走，我跟你介绍个人。”汪施鬟牵起陵岚的手，一同往外走。清莲见状赶忙跟了上来。到了庭院里，苏尽瑢正一边等待，一边观赏着院中栽种的绣球花。“姐姐，这就是...”“呀，这不是陵岚妹妹吗？”陵岚微曲膝盖：“嫔妾...”“不必了，都是姐妹何故这么多礼数。”“原来姐姐已经见过了，这倒是我多此一举了。我和岚儿在殿试时就曾有一面之缘，现在岚儿又与姐姐同住一宫，今后来往更方便了。”陵岚忍不住说：“原来她是你姐姐啊。”汪施鬟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看苏尽瑢说：“是啊。啊...不，应该说，胜似姐妹。”陵岚听这话便知不是亲生姐妹了，她想。看着她们二人虽以姐妹相称，而长相却能让人一眼圈出许多不同来。汪施鬟一副丹凤眼，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能言善辩，鼻头有些尖尖的，脸蛋窄而长。苏尽瑢则是脸略宽又是尖下巴，小巧可爱的鼻，嘴唇宽而薄，一双桃花眼中似有几分高傲与凌厉又似藏有丝丝情愫。“妹妹，怎么？”见陵岚看着她，尽瑢有些不解。“喔，没什么，只因姐姐生得好看，不禁多看了几眼。”“妹妹小嘴真甜。走吧，咱们去瞧瞧这皇宫到底还有什么稀罕的。”

真是赶巧了，今日好像新来的嫔妃们都出来了。出了钟粹宫没几步，远远的就瞧见一群穿红戴绿的嫔妃。正在捂嘴笑的那个，是豫贵人博尔济吉特氏。她旁边的呢？芳常在陈氏。瑞常在索淖洛氏。还有一个角落里没吭声的，是平常在夏氏。不过陵岚她们并没有过去会面，而是走了另一边。同在宫中嘛，迟早会见到的，何必急这一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