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6.惜才

林玺对有自知之明的果决聪慧之人一向欣赏：“如果你出身世家豪族，不失为致远的良配。”

巫小梧说道：“没有凤凰的命，就该安安分分做麻雀，若盲目攀寻高枝，只怕翅膀也难保。

林玺将支票撕碎，微微一笑：“价码提高三倍，我会让致远亲自拿给你。”

此举也在意料之中，巫小梧心领神会：“不愧是林委员★，我从林警官手中拿走钱的那一刻，所有的情分就此决裂。”

林玺说道：“我还有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想要了解。”

巫小梧恭顺道：“林委员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林玺说道：“连环凶杀案破获难度极大，更何况是罕见的虐杀，但重案特别行动组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摸清头绪，展开有针对性的排查，原因是什么？”

巫小梧说道：“这要归功于林警官，第一起虐杀案发生后，他曾对杀手的犯罪动机与心理做出过准确分析，认为这并不是简单的报复性仇杀，很有可能是连环杀人的开始，那时大部分人觉得他是危言耸听，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他推测的正确性，如果没有他，案件调查恐怕很难顺利开展，再加上其中有不少巧合因素，多位死者都与十年前的仁爱孤儿院事件有关，而我恰好就是受害者，总之各种客观主观因素都算有利，查案的进度自然会快一些。”

林玺又说道：“案件突然由军★接手，重案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想必都不甘心吧。”

巫小梧耸肩笑笑：“其实除了林警官之外，其他人都十分庆幸能将这烫手山芋一般的案子移交给了军★，连环虐杀案前期查的确实很顺利，不过仇恩与万顺突然跳楼自杀，使得调查进入瓶颈，短期内恐怕难以取得进展，而后半年的破案率是年终奖金定级的重要指标，与其耗在希望渺茫的大案之上，还不如多破几个容易的中小案件。”

林玺问道：“致远有私下继续查连环虐杀案和天理会吗？”

巫小梧尽量使自己表现的自然：“他确实挺难放下，不过也没有办法，如此复杂的案件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调查。”

林玺锐利双眸密切注视着她面部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警局中想必有不少愿意帮他的人，比如你、风杨还有梁青局长。”

巫小梧放于桌下的手紧张交叠，指甲深深嵌入手背，借此保持镇定与冷静：“我不过是一个普通法医，只会验尸不懂查案，除非出现新的死者，否则我很难帮得上忙；风哥更不可能，他性情闲散风流，向来执着的是女人而不是案子，特别是暂代行动组组长之后，被分配了不少棘手的要案，哪还有闲心追查被移交的事；梁局长也是如此，临危受命升为局长，成日里大会小会从未间断，再加上他也不想在刚上任时就出现一桩费时费力又可能破不了的悬案，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查。”

林玺难以心安：“致远真的就放弃追查真相了吗？”

巫小梧只讲一部分对方已经知晓的事实：“林警官认为欧阳慕是连环虐杀案的主谋，可是证据很难找到。”

林玺轻晃酒杯琢磨片刻：“你曾和欧阳慕同在仁爱孤儿院，关系好像还很亲近，你相信他是罪犯吗？”

“我当然希望他不是，但…”巫小梧语塞几秒，才说道：“欧阳慕昨日在医院已亲口承认…。”

林玺问道：“致远真的没有找到定欧阳慕罪行的实质性证据吗？”

“连环虐杀案移交军★之前，我帮忙重新整理了所有资料，其中并没有欧阳慕的直接罪证，本有一位医生可以证明欧阳慕在虐杀案发生期间身在上海，不过那位人证已经遇刺身亡了”，李乐康命悬一线、浑身是血的惨状再次浮现于她的脑海，心犹惊胆犹颤。

林玺又问：“如果警方发现了欧阳慕犯罪的证据，你会愿意冒险为他脱罪吗？”

巫小梧蹙眉道：“怎样脱罪，难道去偷吗？就算我想，也没有机会和能力，按照警局规定，重要证据需要负责人亲自审批，再由专人进行保管，我在正常情况下根本接触不到证据，而且林警官过目不忘，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徇私，对于欧阳慕的事，实在是爱莫能助。”

眼前人所说的话大多出乎林玺的意料：“听说你曾多次与郑燕婉和孙耀宗等人发生冲突，就为探明案件真相，我本以为你是与致远一样满心正义的人。”

巫小梧自嘲般地笑笑：“这世道黑暗扭曲，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为正义而活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比如梁青局长，空有累累破案功绩，在★场却屡遭排挤，连带着我也受牵连，验最费力的尸首，干最辛苦的工作，却迟迟无法升职，如今他的棱角也被磨平，就想顺顺当当熬到退休，正义的代价太高，我可付不起，与郑燕婉在案子上的争执说到底是为了发泄私怨，我们两人从读警校起就是死对头。”

林玺说道：“在北平警局多年，致远的组里从没有过女警员，你能留在他身边工作，说明在验尸方面定有过人之能，能通鬼神的传言是真的吗？”

巫小梧笑笑：“林委员真是抬举我，若通鬼神之术，一场法事挣的钱就比警局一个月的薪水高，如果真的有如此异能，又何必在局里苦兮兮地熬着，那些谣传不过是大家对于法医的误解罢了，已经过世的师父宋中原还曾被人称为‘鬼眼’，其实仅仅是在传统验尸理论的基础之上借鉴了一些国外的先进成果罢了。”

林玺继续问道：“致远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除了警局的人之外，还和谁见面比较频繁？”

巫小梧回想后说道：“林警官不大喜欢我多追问私事，不过…确实有异常的地方，他这一阵常常神神秘秘地打电话。”

林玺预感此为重要信息：“你知道他在和谁联系吗？”

巫小梧面露难色：“林警官接电话时会特别避开我，起初我怀疑可能是女人，偷偷去听了一次，他发现后还大发了一通脾气。”

林玺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巫小梧说道：“没听太真切，对方好像叫阿泉。”

林玺查问细节：“阿泉？哪一个泉字？”

巫小梧装傻道：“我就听林警官叫了这么一声，不太清楚是哪个字，也不敢多问。”

林玺细想她方才所说，并无发现漏洞：“拿到钱之后该怎么做你清楚吗？”

巫小梧干脆道：“我立刻递辞呈离开警局，绝不会再和林警官见面。”

林玺思量片刻：“像你这样聪明又懂分寸的人，直接辞职有些可惜。”

巫小梧不解其意：“您想让我怎么做？”

林玺说道：“致远的脾气我很了解，他一旦看清你虚伪贪财的本质，就会立刻分手，绝不会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你回到闸北分局就好。”

巫小梧心中明白了几分：“林委员是有事需要我办吗？”

林玺眼神意味深长：“我一向惜才，不愿看到警局失去你这样一位好法医。”

巫小梧颔首道：“林委员如此抬爱，着实惶恐，以后您有需要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