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老中医论中医诊治SARS
(一)邓铁涛论中医诊治非典[1,2]
中国中央电视台的开播格言“传承文明,开拓创新”可以看成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导言、中医振兴的指针。千万不能丢掉中医的精华,空想创新。当然世界各国文明也在传承之内,但世界人民都希望我们把中华优秀文化传给世界。
1.战胜“非典”我们有个武器库
“非典”是全新的疾病,为20世纪以前所未见。无论中医与西医都遇到了新问题,中医不能袖手旁观。对病毒性疾病的攻克,中医自有其优势。历史上,追溯至仲景时代,他的宗族素多,十年不到却死亡了三分之二,伤寒十居其七,这个七就包括了流行性病毒性疾病。故1956年石家庄流行乙型脑炎,师仲景法用白虎汤疗效超世界水平,并不因为中医无微生物学说而束手无策。1957年北京乙型脑炎流行,白虎汤效果不明显,蒲辅周用温病之法,疗效又达90%。1958年广州流行乙型脑炎,笔者曾参加救治,为暑热伏湿之证,凡舌苔转厚者必不死,暑湿得外达故也,统计中医之疗效亦达90%,且无后遗症。20世纪60年代广东麻疹流行,番禺等地因麻疹肺炎死婴不少,本校医疗队所到之乡村,用透疹清热之法,死亡病例便被制止。20世纪60年代广州曾流行流感,用吴又可法“达原饮”收到良好的效果。
国家“七五”攻关项目——“流行性出血热的研究”亦显示了中医治疗急性热性传染病的成果:南京周仲瑛研究组治疗1127例流行性出血热,中医药组治疗812例,病死率为1.11%;西医药对照组治疗315例,病死率为5.08%(P<0.01),明显优于对照组。江西万有生研究组治疗413例,中医药组273例,病死率为3.7%;西医药对照组140例,病死率为10.7%(P<0.01),疗效优于对照组。由于时、地、人等有关条件不同,周氏、万氏的辨证论治完全不同,周氏治疗以清气凉营为主,万氏则以治湿毒法为主。此病西医同辨为病毒性疾病,按西医理论,病原相同,治法必同;但中医治疗如果两者对换,则很难取得良好的效果。所以病原体只能作为中医辨证论治的根据之一,诊治的关键在于辨证论治。
这些事例说明中医辨证论治不把着力点放在对病原体的认识上,而在于病原体进入人体后邪气与正气斗争所表现的证候,这些辨证论治的理论及方法传承两千多年,是战胜“非典”的武器库。
2.战胜非典的理论依据与特色
世人多不理解为什么中医没有细菌学说,却能治疗传染病,对病毒性传染病的治疗效果甚至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因为中医走的是另一条路。
中医虽无细菌学说,但细菌早已被概括于“邪气”之中。吴又可的戾气、厉气、杂气学说,已非常接近对微生物的认识,可惜明代无光学上的成就,导致未能进一步发展!但温病的病原说发展到吴瑭,却使中医理论从另一角度认识了发热性传染性及流行性疾病,提出独特的温病病因理论。这一理论,即使在今天仍具有极高的科学性,足以破解中医虽无细菌学说,仍然能治疗急性传染病之道理所在。
吴瑭在《温病条辨·原病》篇专门论述温病的病因、病机、证候、诊断、治疗与预防等方面的问题。其中关于病因理论的论述共三条。吴瑭曰:“叙气运,原温病之始也,每岁之温有早暮微盛不等,司天在泉,主气客气相加临而言也。”吴氏继承传统之理论,承认气运的变化是温病发生的原因之一,他承认吴又可戾气致病,但温病不能统由戾气所致。他最后补充流行病发生的微与甚,还与凶荒兵火之后有密切的关系,即承认大自然的变化规律与发病有密切的关系,大自然的变化既作用于人体,也影响致病物质的生长与广泛为害,又创造性地提出地理气候及社会因素与发病有密切的关系。
《温病条辨·原病》篇:“《阴阳应象大论》曰:‘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故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故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吴瑭注曰:“上节统言司天之病,此专言人受病之故。”按:伏气为病,如春温、冬咳、温疟,《内经》已明言之矣。亦有不因伏气,乃司天时令现行之气,如前所列《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所云是也。此两者,皆理数之常者也。更有非其时而有其气,如吴又可所云戾气,间亦有之,乃其变也。温病之形成有内因与外因两大因素。“喜怒不节,寒暑过度”而致“生乃不固”,说明正气内存的重要性。“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是说明“重阴必阳,重阳必阴”。冬天属阴,寒亦属阴,两阴相重,与正气相持(伏气)不即发病,至春天乃发,便成温病,总之,用以说明邪正相争的观点。吴瑭承认吴又可的戾气这一致病物质的存在,承认戾气与司天时令现行之气同为致病物质,其区别为引发疾病之轻与重,是一般还是特殊的发热性流行性疾病。
《温病条辨·原病》篇:“《金匮真言论》曰:‘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吴瑭注:“《易经》曰履霸坚冰至,圣人恒示戒于早,必谨于微。记曰:凡事预则立。经曰: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圣人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一节当与月令参看,与上条冬伤于寒互看,盖谓冬伤寒则春病温,惟藏精者足以避之……不藏精三字须活看,不专指房劳说,一切人事之能动摇其精者皆是。即冬日天气应寒而阳不潜藏,如春日之发泄,甚至桃李反花之类亦是。”这一条强调“内因”在发病上的重要性。其“冬不藏精须活看”之说,是吴氏的创见,吴氏把冬伤于寒与冬不藏精互看,统归之为内在致病因子,并处于重要地位。吴氏之论符合唯物辩证法的内因与外因的辩证关系,即内因是物质变化的关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
总而言之,吴氏之病原说为:①岁气、年时(气候与环境因素);②藏精、冬伤于寒(人体内在因素);③戾气、时行之气(致病物质)。
气候环境——致病物质活跃。
发病的变化——正气不足以拒邪。
这样的病原说比重视病原体的现代医学理论似乎略胜一筹。当然吴氏对于微生物的认识与现代微生物学相比,有天壤之别。如果今天把微生物学的知识,取代比较含糊的戾气与时行之气,那就是比较完善的传染病流行病的病因学说了。
治疗不是只知与病毒对抗,而是既注意祛邪,更注意调护患者的正气,并使邪有出路。正如叶天士所说:“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结,势必孤矣。”这是一个多么高明的战略啊!
中医注重祛邪或透邪,不是杀灭病毒。所谓祛邪,叶天士认为可以汗解,也可以从小便去,而仲景早就有三承气汤之法以祛邪,吴鞠通又将三承气汤扩而广之,还有杨栗山升降散之法,可谓丰富多彩。西医知道发汗可以退热,今天不少青年中医也学了西医用退热针退热,而不知应该以微汗出才能祛邪,大汗淋漓病必不除。大汗能退一时之热,过后又热。西医还有一个理论就是高热会损伤脑,故一遇高热便用冰敷,不知一冰便使邪气内伏,邪无出路,病必缠绵或有后遗症,特别是乙脑之类属暑热之证。前人说:“暑当予汗出勿止”,故中暑证冰敷者多死也。中医之三宝是高热护脑之圣药,但今天的药监部门又认为三宝有重金属,药监部门无中医药之才,中医则无权,可悲又可叹!
中青年中医,学了不少西医这应是好事,但欠缺独立思考,更因中医教育把四大经典作为选修课,便放弃了中医的辨证思维,以西医理论为指导,对非典之发热患者,不敢不用抗生素,还认为可以对抗继发感染之类,而现在的新抗生素强力杀菌也强力抑制患者的正气,使人体菌落失调。而中医若辨证准确,因势利导,增强正气后邪可抗拒。故非典不宜随便使用抗生素,白细胞偏低便是正气不足的表现之一。中医有扶正祛邪之法应注意善用之。故非典后期往往可用人参以培其根也,如仲景的人参白虎汤。
3.非典属于春温病(伏湿)
根据临床观察和初步总结,该病属于中医春温病伏湿之证,病机以湿热蕴毒,阻遏中上二焦,并易耗气夹瘀,甚则内闭喘脱为特点。治疗方案:
(1)早期:
多在发病后1~5天,病机以湿热遏阻,卫气同病为特点。治疗上强调宣透清化。常见证型有湿热遏阻肺卫证、表寒里热夹湿证。
1)湿热遏阻肺卫证:
症见发热,微恶寒,身重疼痛乏力,口干饮水不多,或伴有胸闷脘痞,无汗或汗出不畅,或见呕恶纳呆,大便溏泄,舌淡红,苔薄白腻,脉浮略数。
治法:宣化湿热,透邪外达。
方选:三仁汤合升降散加减。
药用:杏仁12g,滑石15g,通草6g,白豆蔻5g(打,后下),竹叶10g,厚朴6g,生薏苡仁20g,法半夏10g,白僵蚕6g,片姜黄9g,蝉蜕6g,苍术6g,青蒿10g(后下),黄芩10g。湿重热不明显,亦可用藿朴夏苓汤加减化裁。
2)表寒里热夹湿证:
症见发热明显,恶寒,甚则寒战壮热,伴有头痛,关节痛,咽干或咽痛,口干饮水不多,干咳少痰,舌偏红,苔薄黄微腻,脉浮数。
治则:辛凉解表,宣肺化湿。
方选:麻杏石甘汤合升降散加减。
药用:炙麻黄6g,生石膏30g(先煎),炒杏仁10g,炙甘草6g,白僵蚕10g,片姜黄9g,蝉蜕6g,薄荷6g(后下),连翘15g,金银花15g,黄芩10g,芦根15g,生薏苡仁20g。
(2)中期:
多在发病后3~10天,病机以湿热蕴毒、邪伏膜原、邪阻少阳为特点。治疗上强调清化湿热、宣畅气机。
1)湿热蕴毒:
症见发热、午后尤甚,汗出不畅,胸闷脘痞,口干饮水不多,干咳或呛咳,或伴有咽痛,口苦或口中黏腻,苔黄腻,脉滑数。
治则:清热化湿解毒。
方选:甘露消毒丹加减。
药用:生石膏30g(先煎),炒杏仁10g,茵陈蒿15g,虎杖15g,白豆蔻6g(打,后下),滑石20g,法半夏10g,僵蚕10g,蝉蜕6g,苍术6g,姜黄10g,石菖蒲10g,柴胡12g,黄芩10g。
2)邪伏膜原:
症见发热、恶寒,或有寒热往来,伴有身痛,呕逆,口干苦,纳差,或伴呛咳、气促,舌苔白浊腻或如积粉,脉弦滑数。
治则:疏利透达膜原湿浊。
方选:达原饮加减。
药用:厚朴6~9g,知母10g,草果1~3g(后下),黄芩12g,柴胡15g,法半夏10g,杏仁10g,生薏苡仁30g,滑石20g。
3)邪阻少阳:
症见发热,呛咳,痰黏不出,汗出,胸闷,心烦,口干口苦不欲饮,呕恶,纳呆便溏,疲乏倦怠,舌苔白微黄或黄腻,脉滑数。
治则:清泄少阳,分消湿热。
方选:蒿芩清胆汤加减。
药用:青蒿10g(后下),竹茹10g,法半夏10g,赤茯苓15g,黄芩10g,炒杏仁10g,陈皮6g,生薏苡仁30g,滑石20g,青黛6g(包煎),苍术6g,郁金10g。
(3)极期(高峰期):
多在发病后7~14天,临床突出表现为气促喘憋明显,或伴有发绀,病机以湿热毒盛、耗气伤阴、瘀血内阻为主要特点,少数可表现为邪入营血,气竭喘脱;治疗在祛邪的同时必须重视扶正,可选用白虎加人参汤、清营汤、犀角汤等加用活血化瘀之品,并静脉使用参附注射液、参麦注射液、丹参注射液等。
1)热入营分、耗气伤阴:
症见身热夜甚,喘促烦躁,甚则不能活动,呛咳或有咯血,口干,气短乏力,汗出,舌红绛,苔薄,脉细数。
治则:清营解毒,益气养阴。
方选:清营汤合生脉散加减。
药用:水牛角30g,生地15g,玄参15g,金银花15g,西洋参5g(另炖服),麦门冬10g,山茱萸15g。并可静滴参麦注射液以益气养阴。
2)邪盛正虚、内闭外脱:
症见发热不明显,喘促明显,蜷卧于床,不能活动,不能言语,脉细浅数,无力,面色发绀;或汗出如雨,四肢厥逆,脉微欲绝。
治则:益气固脱,或兼以辛凉开窍。
药用:大剂量静滴参麦注射液或参附注射液,并用参附汤或生脉散(汤)送服安宫牛黄丸或紫雪丹。
(4)恢复期:
多在发病后10~14天以后,病机以正虚邪恋,易夹湿夹瘀为主要特点。主要证候有气阴两伤,气虚夹湿夹瘀。治疗强调扶正祛邪,并重视化湿、活血。
1)气阴两伤证:
症见热退,心烦,口干,汗出,乏力,气短,纳差,舌淡红,质嫩,苔少或苔薄少津,脉细或细略数。
治则:益气养阴。
方选:参麦散或沙参麦冬汤加减化裁。
药用:太子参15g,沙参10g,麦门冬10g,扁豆12g,炙甘草3g,山药10g,玉竹10g,法半夏6g,芦根15g。
2)气虚夹湿夹瘀证:
症见气短,疲乏,活动后略有气促,纳差,舌淡略暗,苔薄腻,脉细。
治则:益气化湿,活血通络。
方选:据虚实不同可分别选用李氏清暑益气汤、参苓白术散或血府逐瘀汤等加减化裁。
药用:太子参15~30g,生白术15g,茯苓15g,扁豆10g,生薏苡仁30g,佩兰10g,郁金10g,法半夏10g,桃仁10g,丹参12g,当归10g,赤芍12g,忍冬藤30g。
4.典型医案
邓某,女,33岁,广东省三水籍,医务人员,因发热伴恶寒2天,于2003年1月25日入院。两天前自觉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入院当天自觉症状加重,测体温38℃,微恶寒,神疲乏力,稍口干,纳差,面红,无头痛,无流涕,无咳嗽,咯痰,无咽痛,无汗,无鼻塞流涕,睡眠一般,二便调。查体:体温(T)38℃,心率(P)68次/分钟,呼吸(R)20次/分钟,血压(BP):90/60mm Hg。神志清,全身皮肤、黏膜无出血点,亦无黄染,咽无充血,双侧扁桃体不大,气管居中,双肺呼吸音正常,未闻及干湿啰音,白细胞5.0×109/L,中性粒细胞63.9%;红细胞4.31×1012/L,血红蛋白131g/L,血小板95×109/L,胸片检查示右下肺少许模糊阴影。
诊见:发热,微恶寒,干咳,无痰,动则心慌气短,头痛,微感胸痛,口干口苦,纳差,神疲乏力,舌淡红,苔薄白,脉濡细。
西医诊断:右下肺炎(非典)。
中医诊断:春温伏湿。
治则:清凉解毒,透热达邪。
处方:青蒿15g(后下),黄芩15g,柴胡12g,大青叶20g,板蓝根30g,半夏12g,枳壳10g,浙贝母12g,紫菀12g,天竺黄12g,杏仁10g,炙甘草6g。1剂/天,水煎服,配合清开灵注射液静滴加强清热,西药则投以泰能、稳可信。
二诊:1月27日,仍发热,热势上升,以夜间及午后为甚,T:38.6℃,肢体困倦,纳食减少,舌脉未变,二便通畅;化验:白细胞2.9×109/L,中性粒细胞57.7%;血小板90×109/L;胸片与24日比较,右下肺感染灶明显扩大,大片灶,为湿热蕴毒,阻遏中上二焦之表现,治宜清热解毒达邪,解表宣肺化湿。
处方:炙麻黄8g,杏仁10g,石膏20g(先煎),甘草10g,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竹茹10g,白茅根15g,前胡15g,桑枝10g,薏苡仁20g,滑石18g,藿香6g,佩兰6g。
三诊:1月28日,热势仍未遏止,反有上升之势,T:39.2℃,症状未减,疲倦加重,双肺呼吸音粗,肺底闻及少许湿啰音,舌淡红,苔薄白,脉濡细。化验:白细胞2.5×109/L。因湿热蕴毒,毒势盛,并易耗气夹瘀,毒瘀互结,且变证多端,有入营之势,治宜加重清热凉血解毒,化瘀软坚散结,少佐益气之品。原方继续服用,加服安宫牛黄丸,并加用仙方活命饮,西洋参10g(另炖)。方药如下:金银花30g,浙贝母15g,赤芍15g,白芷12g,陈皮3g,升麻g,防风12g,当归6g,虎杖20g,皂角刺12g,穿山甲12g(先煎),乳香6g,没药6g,连翘18g,五爪龙15g。根据西医观点,此时属于炎症渗出期,需注意肺纤维化的问题,而运用仙方活命饮以化瘀软坚散结,甚合拍。西药则停用泰能、稳可信,改用可乐必妥、复达欣。至1月30日,应用可乐必妥后出现头晕,故停用所有抗生素,停用后头晕等症状大减,体温降至37.5℃。
四诊:1月31日,体温降至正常,但神疲,乏力,头晕,偶有咳嗽,白黏痰,无口干,舌淡,苔薄白腻,脉濡细,查:白细胞2.3×109/L,中性粒细胞50.2%;红细胞3.12×1012/L,血红蛋白97g/L,血小板90×109/L;胸片:病灶增多,密影;热势已退,胸片虽病灶增多,强弩之末也,未足为虑,此乃正虚邪恋,治当清热养阴,扶正透邪,此时舌苔呈现白腻,为伏湿外达之象,治疗上重视化湿、活血。处方:炙麻黄8g,杏仁10g,甘草10g,黄芩10g,半夏10g,竹茹10g,白茅根15g,桑枝10g,薏苡仁20g,太子参20g,五味子20g,麦门冬15g,藿香6g,佩兰6g,仍加服仙方活命饮,并加大补气而性温和之五爪龙至30g;热势既退,停用清开灵注射液,改以参麦注射液益气生津。
五诊:2月4日,已无发热,乏力,偶咳嗽,未闻及干湿啰音,舌淡,苔厚微腻,脉濡细。胸片示:有所吸收;白细胞2.4×109/L,中性粒细胞47.8%;红细胞3.62×1012/L,血红蛋白131g/L,血小板191×109/L;病势渐衰,但湿性缠绵,如油入面,且易伤气,又易夹瘀为患,治宜清热利湿,益气活血。处方:杏仁12g,甘草6g,青皮6g,桃仁12g,当归6g,苍术9g,五爪龙30g,太子参20g,橘红6g,升麻10g,白术10g,神曲12g,麦门冬10g。加服:太子参15g,土茯苓30g,茯苓12g,枳壳6g,陈皮3g,威灵仙20g,杏仁10g,薏苡仁30g,苍术9g,大枣3枚。
六诊:2月8日,自觉身体轻爽,舌苔腻转淡,脉细;白细胞6.5×109/L,中性粒细胞46.2%;红细胞3.62×1012/L,血红蛋白131g/L,血小板161×109/L。2月12日胸片示:右肺炎症全部吸收。守方略有加减,治愈出院。
该病案有以下发病和病机特点:①起病有接触同类病患者的病史,感受戾气,具有传染性,初期即有肢体酸痛等湿重的表现,为伏湿所致,较之普通的风温不同,故诊断为春温伏湿。②起病后进展较快,2天右下肺即出现大片阴影,毒力强,出现白细胞、血小板下降表现。③患者神疲乏力,发热加重,为毒盛伤正的表现;患者初期之所以感受传染发病,是因为先有正气不足,感受毒邪之后,热、毒、湿使正气更损,内因外因共同导致的结果,此外,患者神疲较重,抗生素的使用同样损人正气。根据上述病机,治疗应注重祛邪,所以初期透邪,给以清热解毒达邪,解表宣肺化湿之药。结合伏湿特点,自始至终应注意到利湿渗湿使邪有去路。后期注重增强正气,益气养阴,因势利导,扶正祛邪。
本病有戾气、湿、瘀、毒、虚兼夹,故需随证治之。在治疗时注意“三早”,即早期应用安宫牛黄丸,可防邪毒内陷心包,阻止传变;早期应用人参扶助正气,及时停用抗生素;早期应用活血软坚散结,防止肺纤维化,防止病灶扩散,以及加快病灶吸收。本病的治疗效果如下:①发热至退热仅用6天,比同类病患者退热快,如自1月27日体温38.6℃时开始计算,至1月30日体温已降至37.5℃,历时仅4天;②症状改善快,整体调理后,较之同类患者,纳食始终正常,大便通畅,胃气未受影响;③多数病例最终会演变为双肺炎症,而本例未蔓延至双肺,且较低的白细胞、血小板迅速恢复正常,肺部病灶吸收快,应归功于中医扶正祛毒之法。
5.邓铁涛简介
邓铁涛(1916—),广东开平人,现代著名中医学家,中共党员,广州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曾任中华全国中医学会常务理事,现任中国中医药学会终身理事。1932年就读于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1938年正式从事中医医疗。在长达70多年的医疗教学科研生涯中,积累了丰富经验,临床以内科见长,擅长诊治心血管疾病如冠心病、高血压,神经肌肉疾病如重症肌无力,消化系统疾病如胃病、慢性肝炎、肝硬化及其他疑难杂症。学术上融古贯今,提出一系列对现代中医学发展富有影响的理论,包括五脏相关学说、痰瘀相关探讨、脾胃学说继承与发扬、中医诊法与教材建设、寒温融合中医热病理论、岭南地域医学研究等。古稀之年仍奋斗不息,积极建言献策。2001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全国著名老中医邓铁涛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影响深远。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医诊法”代表性传承人。2005年被国家科技部聘任为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中医基础理论整理与创新研究”项目首席科学家。2009年经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共同组织评审入选“国医大师”。
(二)彭胜权论中医对非典的认识及论治[3,4,5]
从广东发病情况来看,本病发生于冬春季节;有一定的传染性;临床症状轻重不一,比较复杂,多以发热、咳嗽、气促为主症;整个病程大体上按卫气营血阶段传变,因此本病仍属温病风温范畴。
1.病因病机
本病以冬春季常见。陈平伯《外感温病篇》:“风温为病,春月与冬季居多,或恶风或不恶风,必身热,咳嗽,烦渴。”指出本病的多发季节、临床主要表现。本病若为散发性,则由风热病邪导致,结合岭南温病的特点,常为风热夹湿为患;若有较强的传染性,可称为风热夹湿之疫疠病邪所致。人体发病的关键,取决于机体抗病邪的能力,《内经》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当人体寒温失调,起居失常,饮食不节,正气受损,卫外能力下降时,风热病邪可乘虚侵入机体,导致本病发生。
叶天士《温热论》指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肺为五脏之华盖,上连咽喉,开窍于鼻,主宣发与肃降而司呼吸,外合皮毛而主卫表之功能。初起病,风热病邪侵袭人体,从口鼻或皮毛而入,首犯肺卫,卫气受郁阻,肺气则不宣,故可见发热微或恶风,咳嗽,头身疼痛等肺卫表证。
表不解,风可化热,使邪热愈甚,与湿邪相合,湿热郁阻少阳,临床见寒热似疟,胸腹灼热,肢体困倦,或湿热蕴蒸,邪伏膜原,症见壮热不退,热不为汗衰,脘痞腹胀,舌红苔白如积粉,此为邪在半表半里之证。
若风热病邪夹湿不明显,病程迅速进入气分,肺失宣降,肺热灼津为痰,痰热交阻而见邪热壅肺证,则见壮热不恶寒,咳嗽,喘促气急,鼻翼煽动(小儿可见),胸痛,若热盛灼伤肺络,则痰中带血。
若正不胜邪,或邪热过盛,湿已化燥,热毒内炽,可传入营血。热扰心神,则身热夜甚,心烦躁扰,舌绛而脉细数,重则热入心包,蒙蔽清窍,则有身热,神昏谵语,或昏愦不语。抢救若不及时,邪热闭阻于内,阳气不能达于肢末,出现身灼热而四肢厥冷,造成热深厥深之证,亦可因高热骤降,汗出太过,阴液损耗,气阴两伤,脉微欲绝,为阴竭阳脱之危候。
若正能胜邪,正胜邪却,热邪虽渐退,但余热未净,虚热内生,可见低热,手足心热尤甚,口干舌燥等症,如兼有气短乏力、语声低微则为气阴两虚之候。
2.诊断要点
本病的西医诊断可参考卫生部疾病控制司公布的《传染性非典型肺炎临床诊断标准(试行)》。中医诊断为风温夹湿,主要有以下几点依据:
第一,本病虽一年四季均可见到,但以春季和冬季为多,发于冬、春两季的外感热病应考虑到风温的可能性。
第二,发病急骤,初起即见发热,咳嗽,口微渴,舌边尖红,苔薄白,脉浮数等肺卫表证者,应考虑是风温。
第三,本病在广东多有肢体困倦,关节酸痛,或脘痞腹胀,或有腹泻,舌苔白腻或黄腻,脉濡等夹湿的表现。
第四,病变过程中,由初起邪犯肺卫传变为邪热壅肺;或与湿相合,湿热郁阻少阳;或邪伏膜原,邪在气分留恋时间较长;若正不胜邪,邪可传入营血,后期或出现阴竭阳脱的危象;或正能胜邪,出现气阴两虚之证候。
根据以上四点,临床可诊断为风温夹湿。
3.辨证论治
(1)邪犯肺卫(本证多为初起,以冬春季为多见)
主症:起病急骤,发热,微恶寒,头痛,全身酸痛,无汗或少汗,咳嗽,胸痛,口干,舌边尖红,苔薄白或微黄,脉浮数。
治则:辛凉解表,宣肺止咳。
方药:银翘散加减。银花12g,连翘15g,荆芥穗10g,薄荷6g(后下),牛蒡子6g,前胡10g,芦根30,淡竹叶10g,蝉蜕6g。
夹湿者加川朴花10g,藿香10g,云苓20g;热盛者加石膏30g(先煎),黄芩12g,鱼腥草15g;痰黄稠者加浙贝母10g,瓜蒌壳16g,桑白皮15g;干咳者加百部10g,蝉蜕6g,僵蚕10g,芒果核30g;咽喉肿痛者加岗梅根20g,火炭母15g,桔梗10g。
可配合穿琥宁注射液4~8ml加入250ml 5%葡萄糖中静滴,每日2次。
(2)邪阻少阳(邪在半表半里,邪热偏盛者)
多为表不解而邪热有入里之势,此时邪热渐盛而正气未虚,或因内蕴湿热之体或抗生素使用不当,寒凉冰伏致湿遏热伏。
主症:寒热似疟(呈弛张热),脘痞心烦,身热午后较甚,入暮尤剧,天明得汗诸症俱减,肢体困倦,胸腹灼热不除,苔白而腻,舌稍红,脉弦数。
治则:和解少阳,分消湿热。
方药:蒿芩清胆汤。青蒿10g(后下),黄芩15g,淡竹茹10g,法夏12g,枳实10,陈皮6g,云苓20g,碧玉散(滑石、甘草、青黛)。
往来寒热甚者加柴胡10g,大青叶15g,贯众15g;气促者(25~30次/分)加葶苈子10g,桑白皮15g,海浮石30g(先煎);头痛甚者加苍耳子10g,钩藤15g(后下),羌活10g;胸痛者加姜黄10g,桃仁10g,丝瓜络15g;关节酸痛者加带皮茯苓20g,海风藤15g,络石藤15g。
可配合清开灵注射液40~60ml加入500ml 10%葡萄糖中静滴,每日1次。
(3)湿热遏阻膜原(邪在半表半里,湿浊偏盛者)
主症:寒热起伏,或壮热不退,身痛,肢体沉重,脘胀呕恶,舌红苔白厚腻而浊,或白如积粉,脉濡缓。
治则:疏利透达。
方药:达原饮。槟榔12g,厚朴10g,草果仁10g,知母10g,白芍10g,黄芩12g,甘草5g。
呕恶甚者加法半夏12g,藿香叶10g;身重酸痛者加苍术10g,羌活10g;往来寒热而发热较高者加柴胡10g,青蒿10g。
可配合双黄连粉针600mg/kg加入500ml生理盐水或5%葡萄糖注射液中静滴,每日1次。
(4)邪热壅肺
主症:高热,不恶寒反恶热,咳嗽,胸痛气促鼻煽,咯痰黄稠,或带血丝,咽干口渴,汗出面赤,舌红苔黄,脉洪大或滑数。
治则:清热解毒,宣肺化痰。
方药:麻杏石甘汤加味。麻黄10g,生石膏30g(先煎),北杏仁10g,甘草6g,黄芩12g,鱼腥草30g,银花15g,蒲公英10g,桑白皮12g,瓜蒌壳15g,芦根30g。
胸痛甚者加郁金10g(先煎),桃仁10g;咳血者加白茅根30g,侧柏叶15g,仙鹤草15g;汗多烦渴者加天花粉15g,知母10g;大便秘结者加大黄12g(后下)。
可配合鱼腥草注射液40ml加入250ml 5%葡萄糖中静滴,每日1次。
若临床症状体征与肺部阴影不一致,见发热无汗,四肢逆冷,舌红苔黄白,脉沉数,此为肌表郁热,里热炽盛,可致热深厥深之候。用杨栗山增损大柴胡汤:蝉蜕6g,僵蚕10g,姜黄10g,大黄8g,黄芩15g,黄连10g,黄柏10g,栀子10g,柴胡12g,白芍12g,枳实10g,甘草6g,陈皮5g,薄荷6g(后下)。
(5)肺热移肠
主症:身热咳嗽,口渴,下利黄臭,肛门灼热,腹部硬痛,苔黄,脉数。
治则:清热止利。
方药:葛根芩连汤加味。葛根30g,黄芩12g,黄连12,炙甘草6g,银花15g,连翘12g,桑叶12g,桔梗12g。
腹痛甚者加白头翁15g,火炭母30g,布渣叶15g;呕恶者加藿梗10g,姜竹茹10g;腹痛,痛则下利不止者加用喇叭牌正露丸,3粒/次,每日3~4次。
(6)热入营血
主症:高热咳嗽,身热夜甚,烦躁不安,神昏谵语或昏愦不语,口唇发绀,面色白,或衄血,齿龈出血,舌红绛,苔少,脉细数。
治则:清营泄热,清心开窍。
方药:清营汤加味。水牛角30g(先煎),黄连10g,生地20g,玄参20g,麦冬10g,银花30g,连翘12g,鱼腥草30g,石菖蒲10g。辅用清开灵注射液、生脉注射液静脉滴注。
痰涎壅盛者加瓜蒌壳15g,浙贝母10g,鲜竹沥口服液2支;大便秘结者加生大黄12g(后下),元明粉15g(冲);高热神昏者加服紫雪丹、安宫牛黄丸,温开水送服。
(7)正气虚脱
主症:体温骤降,血压下降,颜面苍白,大汗淋漓,四肢厥冷,表情淡漠或神昏不语,呼吸急促,喉间痰鸣,舌质暗淡,脉微欲绝。
治则:益气固脱,回阳救逆。
方药:参附龙牡救逆汤合生脉散加味。高丽参15g(另炖),熟附子12g,麦冬12g,五味子15g,天竺黄12g,海浮石30g(先煎),海蛤壳15g,龙骨30g(先煎),牡蛎30g(先煎)。可配合丽参注射液20ml加入500ml 5%~10%葡萄糖中静滴,每日1~2次;参麦注射液20ml加入250~500ml 5%~10%葡萄糖中静滴,每日1~2两次;可配合醒脑静注射液20ml加入250ml 5%葡萄糖中静滴,亦可4~6ml加入40ml 5%葡萄糖中静推,每日1~2次;或西药救治。
(8)后期伤阴
主症:低热或午后潮热,手足心热,咳嗽气促,痰少而黏,唇干口渴欲饮,动则汗出,舌淡红而瘦小,苔少,脉细。
治则:益气养阴,清肺化痰。
方药:沙参麦冬汤加味。北沙参20g,麦冬10g,桑叶15g,玉竹30g,扁豆30g,甘草5g,天花粉15g,竹茹10g,浙贝母10g。
低热不退者加银柴胡10g,白薇10g,地骨皮12g;汗出多者加黄芪30g,太子参15g,浮小麦30g;纳呆者加鸡内金15g,山楂15g,谷麦芽各30g;干咳少痰者加紫菀10g,百部10g,款冬花10g,芒果核30g。
4.预防与调护
(1)一般措施:
①注意休息,增强体质,提高机体对疾病的抵抗能力。②流行期间少去公共场所,房屋要注意空气对流,要勤洗手。③春季气温变化大,民间说“春捂秋冻”是有道理的,不要骤减衣被,避免受凉。④白醋熏蒸,150ml/10m2,煮3遍;苍术10~20g烧烟消毒居室。⑤预防流感、非典的中药凉茶。玄参15g,板蓝根10g,金银花15g,连翘10g,生薏米30g,藿香10g,云苓20g,野菊花15g,白茅根15g,每天1剂,连服3天。
笔者认为,服中药预防非典不分个体差异,用同一种药物内服,这不符合中医因时因地因人制宜的中医辨证观。
(2)饮食调护:
①多饮水,多吃新鲜水果,如梨、枇杷、橘、荸荠、胡萝卜、苹果等有清热生津,止咳化痰之功效。②食物宜细软,以汤、粥、菜泥、碎肉等有营养易消化食物为宜,忌酸性、辛辣、滋腻之品,以免留邪助热。③汤料:竹叶荷叶粥(鲜竹叶50g或干品30g,鲜荷叶一张或干品30g,加水煎煮取汁,加粳米100g,白砂糖少许煮粥食用),有清热化湿,开胃益气之功。银耳雪梨羹(银耳10g,雪梨1枚,冰糖15g,将梨去核切片,加水适量,与银耳同煮至汤稠,再加冰糖溶化即成,每日2次,热饮),有清热、生津、润肺止咳之功。
5.体会
(1)中医药防治病毒性肺炎有其优势
从去年底至2003年春,温病教研室6位老师参与广州地区及中山、佛山、河源等地会诊与治疗“非典”共38例,经中医介入治疗后,平均退热时间6天,至2003年2月25日统计,除1例中医介入太晚,抢救无效外,均已出院。平均住院18天。
中医把传染性疾病称为疫病。在《素问·热论》说:“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症状相似。”明代吴又可《温疫论》对疫病的病因认为是“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把祛邪作为治疫第一要务,创著名方剂达原饮。清代叶天士、吴鞠通等医家,对温病的病因、传变规律和防治方法都有卓越贡献,并认为温疫应包括在温病范围之内,不能以传染或不传染作为温病和温疫的鉴别点。其后还有戴天章《广温疫论》、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余师愚《疫疹一得》,在吴又可学说基础上,对疫病的理论和临床做了补充和发展。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医药对病毒性疾病经过临床和实验研究,总结有下列优势:中医药有一定的广谱杀灭或抑制病毒作用;调动机体防御能力,调节免疫功能;用药安全,无明显毒副作用、菌群失调、二重感染等弊端;补充糖分,维生素及钾、钙等电解质;兴奋肾上腺皮质的功能;改善毛细血管的通透性;保护和改善重要脏器的功能;促进机体损伤的恢复。
(2)病名病因探讨
笔者认为,本病发生在冬春两季,都是风温病常发生的季节,并且以呼吸道症状为多,应以风温病名为妥。至于其传染性,并不是温病与温疫的根本区别,何况本病未造成大面积流行。从临床表现看,多数有卫气营血传变规律,而温疫则为表里上下俱病,亦无疫疹出现,故不能称温疫。从病因分析,若是散发性的,从审证求因的观点,应为风热病邪夹湿为患;若有接触传染病史而发病的,可称为风热夹湿疫疠之气所致。
(3)关于兼湿问题
本次非典,大多兼湿,其原因可能是:①岭南地区自然气候、人群体质、生活习惯的影响;②病毒侵入人体多有湿的表现;③不当地使用抗生素,损伤脾胃功能。
(4)本病治疗时应注意的问题
病在表,注意透邪开闭,忌寒凉冰伏。薛生白在《温热病篇》谈到,有阳湿与阴湿伤表之分,重在宣透与渗湿。阴湿用藿香、香薷、牛蒡子、羌活之类,阳湿用茯苓皮、荷叶、白通草、生薏米、滑石之属。我们用银翘散加上述药物,目的在于辛凉透邪,祛风于热外,渗湿于热下,若寒凉过度,势必邪无出路,邪热入里。
病在里,证候表现呈多样化,应结合脏腑辨证。据我们的经验,邪郁少阳,用蒿芩清胆汤;遏阻膜原,用达原饮。邪热壅肺以麻杏石甘汤为主;阳明热盛,以白虎汤加味治疗;湿热蕴脾,用王氏连朴饮治之;肺热移肠,用葛根芩连汤为主。邪热入营或热入心包则应用清营汤、清宫汤,和三宝救急。邪在气分不要用血分药,特别是凉血药,以免引邪内陷,有湿热情况下,不要用滋腻之品,以免留邪。
总之,本病病位在肺,病因是风热夹湿,病机是病邪闭阻肺络,肺气失于宣发与肃降,本病传变是由表及里,谨守病机,或祛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则热易清,肺气得以宣发肃降,呼吸顺畅,病则易愈。
6.彭胜权简介
彭胜权(1939—),男,广州中医药大学温病学首席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级及广东省重点学科中医临床基础学科学术带头人,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导师,全国优秀教师。中华中医药学会感染病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广东省中西医结合学会终身理事兼感染病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首创温病学教、医、研三位一体协同发展的改革新模式。在抗击非典斗争中,获全国防治非典优秀科技工作者称号和奖章,并记广东省人民政府抗“非典”一等功。主编普通高校中医药类规划教材《温病学》等教材及著作14部,参编著作11部。
(陈坚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