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云翻墨未遮山

佛曰：不可杀生。

师父说，逆佛旨意者不得我佛庇佑。

他早被佛祖拒之门外，此魂无所归，从无谓生死。

可在他身后的人，空灵之心有之，清明之境有之，必能仰仗我佛慈悲——平安喜乐。

思及此，白清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不死不休的血战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十步杀一人于他而言也非难事，只是他现在至亲在侧，不愿污了他们的眼睛。

那些蒙面人见他走出亭外，遂先群起而攻之，步步紧逼，招招杀机。

领头的蒙面人欲趁他不察，前后夹击快剑斩杀之。

此时的白清，眼底亦杀意凛然，身上已无半分修行意，如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剑光影乱衣袂翻飞，黑白不觉浑然一体。

亭外打斗声丝毫没有影响亭内的落棋者，人生难得棋逢对手，见招拆招渐入佳境，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无意理这些俗事。

惟古语立在一旁观棋，看的是心惊胆战，亦不敢发一语。

她虽不懂武功，却也明白在与人对战时，手中利器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师兄手无寸铁，赤手空拳怎敌对方凌厉剑！

若她所料不差，时间一长，师兄渐落下乘，结果必输无疑，除非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对方。

似乎是为了验证古语心中所想，白清的招式果然逐渐慢了下来，几次出招也都被蒙面人一再掣肘。

许是体力渐竭他在打斗中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踉跄着不断大口喘气调整呼吸，一时忘了身旁危机四伏容不得半点儿懈怠。

身边长剑见此良机一拥而上朝他刺来。

古语见此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忍不住要跑到师兄身边，谁知刚抬脚就被师父发现并阻止。

“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接着随手将手中的棋子抛出让她再也动弹不得，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人对弈。

蒙面人的剑越来越近，白清仍恍然不觉。

就在对方将要得手之时，他突然精神一振脚尖点地身子侧转出局，手中的棋子霎时朝蒙面人飞去，一着重击打落了他们的右眼，而刚才出剑最快的两人，一时收剑不及，自相残杀，以致瞬间毙命。

等其他蒙面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人刚才的示弱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佯装不敌是引他们群起而攻，为的是近距离一招制敌。

有人因受不住疼痛当场自尽，有人发出的喊叫声，凄厉绝望之音惊了满山的飞禽走兽。

不多时，刚才气势汹汹的蒙面杀手们，已如鸟兽一般散去，并带走了那两具尸体。

地上散落的染血棋子和滚来滚去的右眼珠，在山间竞相追逐，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

古语被师父点住了穴道，又被纪王爷的身子挡住了视线，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清走到方丈身边时，又是那不理俗事的修行人，也并不打算对刚才的事多做解释，只是安静侯在一边。

太阳慢慢升起，山中寒意稍减，血气随风四溢，给人添了烦绪。

“走吧。”

纪王爷盯着亭外看了一会儿，遂和方丈直接下山去了。

白清上前解了古语的穴道后，发现她仍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不解。

“怎么回事？”

“师兄，我腿麻了，动不了。”

古语带着哭腔委屈道，她现在一乱动，全身又酸又麻又痛，如蚂蚁上身一样。

白清见她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向凳子挪去的样子，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你刚才是怎么把那帮人赶走的？”

古语坐好以后才想起来问，满脸写着好奇。

“近距离搏杀。”

白清认真回答道，接着又进一步解释：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我以棋子迎敌看似毫无胜算，但也最让人防不胜防，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出其不意，于险中取胜。”

“原来如此。”

她倒是没想过这个。

古语休息过后，起身收拾棋盘，这时瞥见亭外角落边还有一颗“黑棋”，被树叶漏下的阳光照到上面，亮晶晶的，心里感叹：纪王爷真是一掷千金的富贵王爷，连墨棋这样的珍宝都能随手丢弃！

白清见她东瞧瞧西看看，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背在背上说：“我先带你下山，这里过会儿我来收拾！”

悬心了一上午，现在精神松下来，古语早就犯困了，不多久就趴在白清背上睡着了，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寺里的都没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