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远上寒山石径斜

纪王爷来相国寺上香还愿，闲暇之余爱和方丈手谈几局，这本修身养性事，没想到两人棋品如稚子，每次对弈非要争个输赢高低。有时古语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纵然她脾气再温和都很想砸了那个破棋盘。

今日两人本在后山亭中对弈，谁知一局未完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深秋的雨总带着丝丝寒意，尤其在山林中，寒意更甚。

古语和白清赶到的时候，纪王爷和方丈正在地上扭打作一团，棋盘上的棋子散落一地，有些甚至都滚到了亭外，真真是一片狼藉。

两个人皆已年逾古稀，打起架来毫无章法。纪王爷身子略重些，被方丈反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就算这样嘴里还在不停讨打：“输了就耍赖，你算哪门子的出家人！”

方丈听他这话还是欠揍，不屑一顾道：“要不是你几次三番悔棋，赢的肯定是我！”

再不想办法阻止这两个老顽童，以后这种事还是闹个没完。

古语撑着伞走到亭里，莞尔开口道：“小语见过——无赖师父，悔棋王爷！”

地上的两人闻言方后知后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正襟危坐，端起了长辈和前辈的颜面，同声呵斥：“大胆！”

这话在古语听来无半分苛责意，遂壮着胆子继续道：“小语有一法，或可分胜负。”

纪王爷听她如此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两人下了半辈子的棋，到现在连一局胜负都没分出来过，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自作聪明。

方丈知她这个小徒弟素有巧心，鼓励她：“你但说无妨！”

古语站在桌前摆好了棋盘，从清师兄手中接过已经整理好的棋子，左手执黑右手行白，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双方可以把棋下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只要自己连成五枚棋子就吃掉对方最近的一枚棋子。被吃的棋子还给对方继续使用。最后以先出完所有棋子的一方为胜利者。自己所被对方吃的棋子的那一格自己不能再放棋子，对方可以放。但是吃子不能吃对方已经连成五子的其中一枚棋子，除非对方全部棋子都连成了五子。”

这种玩法闻所未闻，纪王爷听完跃跃欲试，便率先执白开局，方丈紧跟其后，整个过程两个人只觉新奇有趣，都想着吃掉对方的棋破局得胜。

白清在亭外执伞候立，以为这棋一时三刻结束不了，没想到一盏茶时间不到，就听见自家师父不绝于耳的叫喊声。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活脱脱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纪王爷似乎难以置信，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棋，黑子全部连成一线，白子断断续续，胜负立明，无可争论。

这时他才抬头认真打量刚才献计的人：一身薄青衫，发系枯木簪，最是简单不过，但眼中光华，隐觉不凡。

秋雨初歇山路不好走，又因两人得了新玩法，现下更是懒得动弹，古语在旁边看他们这么安静，几局下来很是欣慰，万籁此俱寂原是这么静好！

就在这时亭外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把小亭团团围住。

他们手里的剑隐约着四周的肃杀之景，古语看他们眼神凶狠戾气太甚，今日恐要见血，不觉往清师兄身边躲去，偷扯着他衣袖一角以求安心。

眼下这个形势，以四敌十毫无胜算——方丈和王爷沉迷下棋难以自拔，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单靠清师兄的武功可能打不过，带着两个老人根本跑不远，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正当古语感叹自己小命难保时，清师兄握住她微微在抖的手低声安抚道：

“你莫慌莫怕，好好在这里陪着师父他们。”

说完取下自己腕上的佛珠，小心翼翼地带在了古语的手上，从棋罐里随手取了几颗棋子阔步向亭外走去。

他要护着身后的人，便只能杀了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