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姨奶奶留下的笔记本

我奶奶出了房门，三个爷爷看见我奶奶出来，各抒己见，我奶奶听完，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我，然后走到姨爷爷面前，毕恭毕敬地给姨爷爷鞠了三个躬。

“姨姐，你这是干什么？冬生那承受得起呀！”姨爷爷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我奶奶扶了起来。

我奶奶鞠完躬，在我手里拿过姨奶奶的笔记本，说：“冬生，你受得起，我代表云秀娘家的人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云秀的包容。”

“姨姐，快别这么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不用感谢，不用感谢！”

我奶奶翻开笔记本，对我的三个爷爷说：“今天，我在给云秀收敛的时候，想按土葬的规矩，在她身边放一件她生前喜欢的物件，我找来找去，最后在她睡的枕头下找到了一把药匙。我拿着这把药匙，打开了一个樟木箱。樟木箱是当年从牛家大院带出来的，箱子里除了放着一些字画外，还有一大摞的笔记本。我大致翻阅了一下，笔记本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记录了云秀当年和益翁在一起的时光，第二部分记录了云秀在白鹿源的生活。我手中的这个笔记本，是云秀最近写的，最后的一篇，是写给冬生的。”

“我知道云秀一直写东西，只是我不识字，就没有看过，再加上那是云秀心中的寄托，她不想说，我也就不会问，还有写给我的呀？姨姐，怎么写的？快念给我听听！”

我奶奶拿着笔记本，调整好情绪，开始读姨奶奶留下的这封信——

冬生哥：

今天是益翁的祭日，你一大早就出门了，你说你要去城里买东西，我知道，你与往年一样，是想留个空间让我和益翁独处，感谢你这么多年以来的包容！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感觉胸口阵阵绞痛，我没敢对你说，我怕你担心。过年的时候，姐姐姐夫说回去后会给恩赐写信，我想坚持到那一天，我想回去看看牛家大院。那是益翁灵魂飞走的地方，我想去让益翁的灵魂安生。如果可以，我想把益翁的魂魄带到牛家祖坟，让益翁在九泉之下有亲人陪伴，不再孤单。我还想去牛家祖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因为你的护卫，牛家还是后继有人。

冬生哥，每次胸口疼痛时，我都感觉我快不行了，但是我必须坚持，我必须确定我不在世后，传宗和继业是安全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到这一天？如果我坚持不到，孩子们还得要继续有劳你操心！

冬生哥，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遵从我的意愿，让我活在你的身边，却同意我一意孤行地为益翁守寡，对不起！我这辈子，心都被益翁带走了，我做不到心里装着一个男人，却再和另外一个男人发生男欢女爱之事。虽然益翁亲自把我嫁给了你，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但在他的内心，其实是不想我离开他的。

冬生哥，我能苟活到现在，要感谢你，要感谢传宗。如果我哪一天没能挨过死结，来不及交代一声就走了，你就把我葬在白鹿源，名份上，我是你的女人，回不到益翁身边了，让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这样，好让我下辈子找到你！对不起冬生哥，云秀今生有愧，只有下辈子再来给你赎罪了！

冬生哥，你多次给我提起，如果益翁摘帽子了，就把传宗和继业的名字改过去姓牛，这个我不同意。你为了我，没有后人，传宗姓卫，继业姓卫，这个不能改动，这是命数，就如牛家当年也不姓牛一样。

如果这封信让人看见了，我想一定是我真的走得急促，这是我的预感，如果真是这样，翻开这封信的多半会是我的姐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姐姐，拜托你想想办法，给冬生哥续个妻，让他有个自己血缘关系的后人。如果没有钱续，益翁留了些东西，我们这些年都没舍得变卖，你变卖一些，让冬生哥有个真真意义上的家（益翁留下的东西，我让冬生哥收藏着，你找他取便是）。

哎！胸口又开始疼了，今天就写至此，但愿我能再熬一段时间…………

我奶奶念完姨奶奶的信，已是泪流满面，姨爷爷听着听着，已是泣不成声：“云秀呀！我那是丢下你出门去呀！我那是去给大少爷烧纸祭拜了呀！你胸口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呀？我真是糊涂呀！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呀？我要是早知道了，就可以把你背到城里看病呀！你就不会这样走了呀！云秀呀！都怪我呀！都怪我呀…………”

当时的我太小，还不能完全读懂这封遗信的全部意思，我当时的理解是：姨爷爷对姨奶奶太好太好了，但是姨奶奶对我牛家爷爷感情太深，心里一直忘不掉我牛家爷爷，就没有对姨爷爷好，姨奶奶临终前觉得对不起姨爷爷，所以要求死后葬在白鹿源，这样下辈子好找到姨爷爷，好给姨爷爷报恩。

哎！大人们的爱情我不懂，但是我也很感动，因为我看见奶奶哭了，因为我看见姨爷爷哭了，所以我也就跟着哭。

我爷爷面色凝重，一边劝我奶奶和姨爷爷不要哭，一面对我二舅爷说：“二舅哥，来，我们两个老爷们也过来给冬生鞠三个躬。”

我二舅爷应声走了过来，和我爷爷一起毕恭毕敬地给我姨爷爷躬了三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