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另有真相

宗青坐在餐桌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一会儿之后，又去厨房摸出一个空碗来，盛满鱼汤放到了自己对面。

宗红盈的遗照摆在电视柜上，照片里的人神采飞扬笑意盈盈。宗青边喝汤边自言自语：“好像有点淡了。”

几滴眼泪落到汤碗里，宗青端起碗来，仰着脖子把剩下的汤一口气喝完。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里，宗青站在水池子边上，把手伸进喉咙里，一边抠一边吐，好一会儿才把那根刺弄出来。

宗红盈所有的衣服都随着遗体一起火化了，只有那件睡裙被宗青收起来放到衣柜的最下面。

晚上睡觉前，宗青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办完葬礼之后，手头没剩几个钱了，得找份工作糊口。

在街上一连晃了四五天，宗青一无所获。大部分工作都是留给成年人的，像她这样未成年的丫头，没有人敢接收。一开始，有的老板见她个子高，看起来英姿飒爽，还以为是个小子，准备铤而走险给她一份工作，一看身份证上的性别是女，当即挥着胳膊打发她出门。

宗青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T恤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路过的小孩儿被家长牵着手，看见宗青一个人坐在路边，便扭着屁股对她做了个鬼脸。宗青趁家长没注意的时候，对小孩扬了扬拳头。欺负我没妈是吗？你是小孩儿我也照揍不误！

直到日落月升，霓虹灯开始闪烁，宗青也没找到一份工作，只好耷拉着肩膀往家里走。

云水巷的石阶很长，两边高高低低住着很多人家。刚到巷子口，宗青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宗青！”

宗青抬起头一看，又是连云生那个闲人。

“喊我什么事？”

连云生气喘吁吁地从台阶上跑下来，“我只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都过了快十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宗青双手搁在裤子口袋里，顾自沿着台阶向上走，连云生在她身后跟着。

“我不去上学了，准备找个工作。”

“啊？你高中还没毕业，去哪找工作？”

“不知道，总能找到的。”

“要不，我跟我爸妈说一说，让他们俩供你上学吧。”

宗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连云生。

“云生，谢谢你。不过，我不是念书的料，只能趁早觅别的活路。你好好上学吧，将来穿着白大褂当医生，多帅！”

连云生抬头仰视宗青，“我妈想让我当医生，我自己倒没觉得医生有多帅。”

“救死扶伤还不帅？你没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连云生踢了踢脚下的石阶，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你要是不上学了，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宗青拍了拍他的头，豪爽地说道：“放心吧，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照样去学校收拾他。”

两个人相跟着一起走到了家门口。连妈妈正好开门出来，看见宗青之后，笑吟吟地说道：“小青，一会儿来家里吃饭吧，阿姨今天炖了鸡。”

宗青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已经买好菜了，自己做着吃就行。”

连妈妈语气温柔：“也行，那等鸡炖好了，我让云生给你端一些过去。”

宗青随便炒了两个素菜，熬了一小锅粥，正准备开饭时，连云生来敲门了。

进门之后，连云生把手里端着的炖鸡放到餐桌上，拉开凳子就势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简陋的素菜。

宗青问他：“你不回去吃饭？”

连云生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大盘子，“两个鸡腿都在这里，我就在你这吃吧。”

“……”

第二天一早，宗青继续去街上晃悠，寻觅合适的工作。经过“至尊休闲会所”时，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宗青认识这个人，在宗红盈去世当天，这个人和其他几个男人一起从云水巷的石阶上走下来。

宗青鬼使神差般地跟在这个男人后面，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这个男人正在打电话，宗青放轻脚步，以免暴露自己。

“那个女人已经处理了，警署那边也打好招呼了。”

“针管留在那个女人的屋子里了。”

“她欠您的钱，就算陪睡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那种货色，吸毒死再正常不过，连她自己的女儿都没怀疑，您就放心吧。”

“一个小丫头片子，成不了事儿。听说打扮得像个男人一样，弄过来也没用。”

男人不断对着手机表明忠心，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宗青一边紧紧跟着他，一边悄悄从路边的垃圾桶里摸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过了一会儿，男人把电话挂断，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行至巷子深处，男人的头突然被一个黑色塑料袋套住，紧接着被一脚踹倒在地。宗青的拳头像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在男人身上，男人伸手想拽掉头上的塑料袋，宗青直接掰断了他两只手的小拇指。

男人痛得在地上打滚，宗青的拳头和脚交替砸在他身上，直到塑料袋里流出了殷红的血迹。宗青抓着男人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压低嗓音问他：“说，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黑色塑料袋口被宗青收紧，男人呼吸困难，刚欲张口，一口血从嘴里咳出来，喷到塑料袋里面。

“辉哥。”

“哪个辉哥？”

男人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朱庆辉。”

宗青把男人重新摔到地上，抬腿一脚踹上他的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男人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宗青弯下腰把塑料袋掏了一个小口，随后转身离开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