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重逢
十月中旬的华都气候最为宜人，秋天初始，温度大约在20来度，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风凉，走在街上视野开阔，街边的咖啡厅和餐厅的露天位置坐满了客人，齐楠在圆领白t外套了一件灰色的开衫，拿了一杯茶站在自家酒吧的天台上，一阵风刮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等到他期待的消息，便把手机屏幕翻转扣在桌面上。
尽管读书的时候一直在国外生活，他还是习惯用茶叶而不是茶包。翠绿的叶子在80°水里慢慢舒展开，从水面缓缓垂直沉入杯底，他想起周秀娜上次和他说的话：“你怎么活得和个老人家差不多？”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令他有些烦躁，突然闯进他生活中的这个人，又擅作主张地消失不见了，到底要不要去找到她？放手吧，你和她不是一路人。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
“齐楠，你说你干嘛要包庇陆思俊？“
不是包庇，我是觉得你作为名人，没必要把这件事闹开。
“他万一当时要是得手了呢？”
自从我在朋友圈留意到他发的那些照片，那天我看见你俩出现，我不会让他在这里伤害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啊？“
错了，是他，有把柄在我这里。
“他选你的地方，难道不是因为有人接应他？“
是，所以我在第二天开除了我的酒保。
“齐楠，你什么都不说，感觉很不真诚。”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说，故事会太长，我怕你没做好准备听。
“那我们聊聊别的呗？快问快答怎么样？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哎，你光是笑是什么意思，怕我捉弄你啊，那我先说好了，我是一见钟情，哈哈哈”
巧了，我也是。
这时有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燕子，楼上这里先不用打扫，等会我自己来。”齐楠没回头，说完后，发觉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愕然。转过身，看见了那张笑眼盈盈的面孔。
“对不起哈，我没提起打招呼，我的行程突然临时有变化，来不及通知你……”秀娜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心跳骤然加快了起来，“不联系没关系，你平安就好。“男中音从头顶的位置传来，秀娜的心脏又漏掉了两拍。
“我总是什么都不说，确实对我们不好，所以我郑重地告诉你，周秀娜……”齐楠自从刚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忠于自己内心，无论秀娜是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既然她来了，自己就倾其所有，绝不放手。
没料到，秀娜主动打断了他，“你先听我说，再决定你要不要继续说。”眼神里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齐楠松开手，自己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身高的逆转如同话语权的交接，齐楠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多多少少几分懊恼：怎么突然没沉住气，是不是太久的期待造成了他已经得到的错觉。他的腿不自觉地抖动起来，他握紧双拳置于膝盖之上，紧张地盯着秀娜的嘴唇。
秀娜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糊涂了起来。
“如果我，怎么说，不是当时的那个我，那你，你还愿意把刚才想说的话再说一遍吗？”秀娜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一句话被她说得颠三倒四。
昨天，周秀娜去了程铮的工作室，她思考了很久，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程铮说了。听完之后，程铮若有所思，看来情绪波动并非单纯是疗程的副作用，他把自己的担忧和秀娜和盘托出，这是他从小相处的妹妹，他不想她有遗憾。
“这次剥离过程我会加大药剂的量，但是没有办法区别对待你的情感记忆，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是……”程铮停顿了一下，故意拉长了接下去的这句话，“你有可能会失去你现在的爱人。”
“为什么……”发黑的眼圈让这张素颜特别憔悴，这几天，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主导这具身体，她更为恐惧的是，她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她。
“你现在的状况很混乱，之前残留的人格碎片慢慢融入了你后来新生的人格，但是你自己是抗拒的，因为过去的那个你有一部分，是你非常厌恶的。”程铮很清楚秀娜对他的话可能根本无法理解，他很头疼，但是已经没时间解释的更细了，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妙，他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如果今后确定不再回来，秀娜就更没机会了。
“我不懂，该怎么选择……”秀娜喃喃自语，来自精神层面的摧残让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每天看见太阳就害怕的自己，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只记得自己要抓住一根稻草，一根叫程铮的稻草。
“活着吧。”程铮干脆利索地给了答案。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对于我的过去可能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个过去甚至还包括了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你可以接受一个新的周秀娜吗？也许，和你以前印象中那个女明星很不同。”周秀娜面对着齐楠，眼神中一片清澈，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扭在一起。
齐楠努力消化了秀娜的意思，沉思片刻，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影挡住了秀娜。她看着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心里默默地打了一个寒颤，在见到真人之前，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对方的任何反应，到了这一刻，内心那个空荡荡的大洞开始如漩涡一般搅动起来，疼得让她不想听见对方的回答，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过来这一趟。
“周秀娜，我喜欢你，无论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我喜欢的是我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回答你满意吗？”齐楠认真地说着，一字一句透着小心，这甚至让他看起来有点紧张。
周秀娜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么雀跃，那么有力，“我赢了”，她对自己说。
“……”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