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恢复高考
从小学到中学,我一直都算不上是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始终就是在这样一个中游水平徘徊。现在想来,这和我当时比较顽皮、在学习以外花费的时间比较多有关系。相比起“学霸”们每天努力学习,认真完成作业,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看电影、看演出、学琵琶、和弄堂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上,学习只是靠平常的小聪明勉强维持,因此始终处于班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
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那些年,整个国家对读书、学习都不是很重视,虽然我在读小学的时候没有碰到过因为“停课闹革命”之类的事情,教学秩序始终比较有序,但总体上大家对知识并不重视。那时候,工厂的工人是最“吃香”的,收入殷实、社会地位高、谈恋爱找对象也更受欢迎,而像我父亲那样的知识分子、大学生,那是“臭老九”,只有被批判的分儿。
当然,无论社会主流观念如何判断,我父亲心中的信念还是非常坚定的—终有一天,这个国家会重新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只有学习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国家的命运。
但即便有这样的想法又能如何呢?“文革”期间高考被废止,考大学不看成绩看成分,只有出身“又红又专”的人才有可能上大学,像我这种“资本家”的孩子,就算学习成绩再好也只有羡慕的分儿。
所以,我的父亲才会让我去学小提琴、学琵琶,掌握一技之长,而不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校的课程上面。至于学习,那也是必需的,但是所学的内容更多的是课堂以外的东西—历史、文学、艺术、外语……这些知识都由父亲手把手来教我,或是经由父母创造条件让我去体验、感受,与学校所学的知识、学校考试的内容关系不大。
1975年,我小学毕业。和锦园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我们的初中几乎也是就近分配的。我读书的上海市第十八中学,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学校,甚至说,用“普通”来形容,已经算是对它的褒扬了。当时学校里,时不时会有学生因为打群架什么的,被送去“工读学校”。足以见得这个学校的学习氛围多么淡漠。
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看着长辈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当时年仅13岁的我并不知道,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会对我们这一代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1977年,邓小平恢复高考。顿时,我猛然发现,在我的人生道路上,一扇原本被锁得死死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我也可以像父亲那样,享受高等教育了!
这个消息对父亲的刺激甚至比我更加巨大。一直以来,父亲都希望我能努力读书,像他一样考上大学,成为高文化、高学历、高素质的社会栋梁。只是一直苦于所谓“家庭成分”的限制,这样的“痴心妄想”只能默默藏在心中。而现在,大学之门终于又一次面向所有读书人平等开放,这种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机会,怎能不去争取,不牢牢抓住呢?
在那之后,父亲对我学业上的要求明显提高了不少。受此影响,我对待学习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成绩从原本的班级中游提升到了班级前列。然后,在中考的时候,我选择了一条与锦园多数小伙伴不同的道路—离开学习了三年的上海市第十八中学,考到了离家较远的复旦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