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她天资聪颖、做事麻利,且有远见卓识。我的一生,受母亲的影响非常之深,特别是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足以改变我命运的事情,当时母亲的应急处置,充分体现了她不同于常人的智慧与气魄。
母子
那时我读小学二年级,我家对面有一个“烟纸店”,我经常会在下课回家的路上买个梨,边走边吃。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走去“烟纸店”买零食,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从我后方快速驶过一辆三轮机动车,一下子就把我撞倒在地。
那时候的我不算太胖,但也是个“大块头”,三轮车这么一撞没把我撞飞,却鬼使神差地把我挂在了车尾,往前拖行了好几米。路上经过的行人见了,赶紧叫司机停车。司机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人,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把我送到附近的长宁区中心医院。中心医院的医生一看,撞得还真不轻,不敢贸然处置,只是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转往瑞金医院进行治疗。
经瑞金医院的大夫诊断,我的左脚胫腓骨骨折了。那时候处理骨折唯一的方法就是上石膏,先把骨头正过来,然后用石膏做伤腿做一个笨重的“套子”,连脚带脚踝、小腿一起包起来,慢慢等骨头愈合。
然而,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儿。起先是感觉石膏里的脚有点儿疼,我心想估计是骨折的缘故,也就没多在意;可过了几天越来越疼,而且似乎疼的位置和骨折的伤口不在一块儿,那显然就是有问题了。
不过当时我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儿,疼也不敢跟大人说,担心大人觉得是我是在“作”,所以只好忍着。那时候我的“忍功”真的是一流,也不哭也不闹,觉得痛了就做数学题,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忘却脚上的疼痛。
整整几天,几乎没有人察觉出我的异样,但母亲看出来了。她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儿,我起初不敢说,后来实在瞒不住,就告诉了她。母亲做了那么多年护士,怎么说也是个专业人士,她判断一定是石膏绑得有问题,便立刻带我去医院复诊。
医生稍微看了看,也没在意,说有点儿疼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但我母亲却不认可医生的诊断,坚持让医生拆开石膏重新检查。医生不答应—石膏可不像鞋子,想脱就脱想穿就穿,在伤势没有痊愈的时候拆开检查,就意味着要把石膏砸碎,检查完还得重新做一个。这一方面费钱,另一方面医生也觉得麻烦,没必要。
但在这件事上,母亲却是据理力争,她跑去找到骨科主任,对他说:“如果你觉得没必要拆开石膏检查,就给我写个证明,万一将来孩子的脚有什么问题,我要跟你打官司!”骨科主任见我母亲那么坚决,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把我脚上的石膏拆开重新检查。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因为石膏绑得太紧,患处局部已经发生了坏死!
后来医生说,幸亏母亲及时发现,并且坚持要拆开检查,如果再拖两天,我的这只脚很有可能就要截肢了。只是作为后遗症,在我的脚踝处至今还留着一个非常明显的疤,每次我看到这个疤,就会想到我的这条腿是母凭她敏锐的观察、科学的判断、强硬的坚持才被保全的。
这件事,到这里似乎就算是结束了,可是10年之后,却意外地出现了“后文”—后来我考上了第二医科大学—瑞金医院是二医大的附属医院—教我骨科课程的老师竟然正是那个为我诊治的瑞金医院骨科主任。都说无巧不成书,即使是生活中的真人真事,也会有那么多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