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神章

《内经》脉义

胃气

《平人气象论》曰：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胃气为人之根本，非真阳为根本，景岳细思之。

又曰：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脉无胃气亦死。先天真阴真阳虽足，一绝水谷，人即死矣。请景岳再思之，不必浮谈阴阳水火以炫人。

脉色

能合色脉，可以万全。

人迎气口

详人迎本足阳明经脉在结喉两旁，气口乃手太阴经脉在两手寸口。东垣《内外伤辨》亦云：左为人迎，右为气口，其中有至理。足阳明经脉虽在结喉，而诊脉在右关。

寸口诸脉

寸口脉沉而弱，曰寒热及疝瘕，少腹痛。若竟讲下竟下，少腹、膝足中事也，当在尺中，今诊在寸口，则知诊脉不可执一。

真脏脉

黄帝问曰：见真脏者死，何也？岐伯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景岳独以真阳、元阳、命门为根本，每每以此立言。而今医读是书，治病不曰补火即曰导火归源，补火生土，习俗以为常套，未闻以脾胃为本。按：此胃气即人之阳气，阳气衰则胃气弱，阳气败则胃气绝矣。创出一阳气。脉为气血之先，胃为水谷之海，水谷之精气变化为脉，故人绝水谷则死。有胃气者，不疾不徐难以名状也，即和缓也，岂可将一阳气为言？不知“脉”之一字从何处来。脉者血脉也，何得以阳气乱惑人心？所谓凡阳有五者，即五脏之阳也。五脏之气，互相灌濡，故五脏各兼五气。是可见无往而非阳气，亦无往而非胃气，无胃气即真脏独见也，故曰死。但知五脏之阳气，不知五脏之阴精，可谓有阳而无阴。竟说胃气，不必生出一阳气。

通一子[81]脉义

脉神

脉者，血气之神，邪正之鉴也。何前篇脱却“血”之一字而竟以阳气为胃气？大谬！故血气盛者脉必盛，衰者脉必衰，无病者脉必正，有病者脉必乖。人之疾病，无论表里寒热皆有虚实，既知表里寒热，而复以虚实二字决之，则千病万病，可一贯矣。有病虚而见实脉，有病实而见虚脉，不可以实脉便是实症，虚脉便是虚症，必察色问情为要。不可以“虚实”二字决之，千病万病可以一贯，误人非浅。

部位解

按《本经》曰：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中事，所以脉之形见上者候上，下者候下。自王叔和云心与小肠合于左寸，肺与大肠合于右寸，致后人遂有左心小肠、右肺大肠之说，其谬甚矣。经络亦在上部。经络受病，在寸诊之，亦为有理，如齿属肾，其在上部，肾虚齿痛，诊在寸乎尺乎？肝开窍于目，亦在上，肝火作痛，诊在关乎寸乎？故诊脉要圆活变通，不可拘执上竟上、下竟下之说，所谓切而知之之谓巧也。

正脉十六部

沉滑为宿食，为伏痰。景岳言痰因病而生，非因痰而生病。既云伏痰，乃痰伏于内而致病，何其言之不符？沉而实者，多滞多气，故曰下手脉沉，便知是气郁。

数脉有阴有阳，今世相传皆以数为热，及考《内经》，但曰诸急者多寒，急者紧也，大急六至者曰数为热，细急六至者曰紧，紧主寒主痛。缓者多热，滑者阳气盛，微有热，粗大者，阴不足阳有余，为热中也，缓而滑者，曰热中，舍此则无以数言热者。《内经》云数则烦心，岂非热乎？自余历验以来，凡见内热伏火等证，脉反不数而惟洪滑有力，如《经》所言是也。内热伏热等症，往往沉细带数，重按有力，丹溪《涩脉论》其言甚详。惟脉不可以言传，当以意悟之，而以审察病机为要。《经》云能合色脉，可以万全，若专讲脉息，未免误人。凡寒邪外感，脉必暴见紧数。紧则为寒，数则为热，二脉不知分别，何得云切而知之乎？又有阴虚之数者，必数而弦滑，虽有烦热，亦宜慎用寒凉。阴虚则脉数，水衰火亢之象，并非虚寒也。疟有数脉，凡疟作之时，脉必紧数，疟止之时，脉必和缓，岂作即有火，而止则无火乎？弦数者多，故曰疟脉多弦，未可言紧。夏伤于暑，秋为痎疟。热邪内伏，寒邪外束，发为疟疾，故脉弦数。疟来其热邪外达，脉象弦数，疟止其邪火内伏，弦数即平，是暑热之邪随疟之进退而变动耳，非无热也。凡痢疾之作，率由寒湿内伤，脾肾俱虚，所以脉数，但兼弦涩细弱者，总皆虚数，非热数也，悉宜温补命门，百不失一。痢疾热者居多，此数句一出，杀人多矣。景岳罪孽不小。胎孕有数脉，以冲任气阻，所以脉数，本非火也以血不足而热，此当以强弱分寒热，不可因其脉数而执以黄芩为圣药。强者于火无疑，弱者亦阴分不足而热，故脉数。数则为热，黄芩清血中之火，加于凉血养血药中，则胎不受火燔灼而安，故为圣药。按：以上数脉诸证，凡邪盛者多数脉，虚甚者尤多数脉，则其是热非热，从可知矣。虚甚而见数脉，亦真阴之虚，虚火妄动，但可滋阴，不可以温热药治之。

洪脉为血气燔灼，大热之候火气非血气。浮洪为表热，沉洪为里热，为胀满，为烦渴狂躁，为班疹，为头痛面热、咽干喉痛、口疮痈肿，为大小便不通，为动血，此阳实阴虚，气实血虚之候。此非气实血虚，乃阳火亢盛之症。

微脉乃血气俱虚之候，为畏寒恐惧，怯弱少气，中寒胀满，呕哕泄泻，虚汗，食不化，腰腹疼痛，伤精失血，眩运厥逆。此虽气血俱虚，尤为元阳亏损，最是阴寒之候。以上诸症，治法不一，不可竟以元阳亏损而用热药。

滑脉又凡病虚损者，多有弦滑之脉，此阴虚然也。泻痢者，亦多弦滑，此脾肾受伤也，不得通以火论。不可通以寒论。

涩脉为血气俱虚之候，为少气忧烦，痹痛拘挛，麻木无汗，脾寒少食，胃寒多呕，二便违和，四肢厥冷，男子伤精，女子失血不孕，经脉不调，凡此总属阳虚。诸家言气多血少，岂以脉之不利，犹有气多者乎？涩为血少伤精。以上诸症，或寒或热，治法不一，不得谓之总属阳虚而用热药。若景岳诊脉治病，大有误人。

至如留滞郁结等病，本亦结脉之证应，然必其形强气实而举按有力，此多因郁滞者也。留滞有形象可据。

伏脉有因胸腹痛剧，有因气逆于经，脉道不通，有偶因气脱不续，此必暴病。暴逆者乃有之，调其气而脉自复矣。伏脉之见，果有气滞痰凝，纠结于肠胃之中，有形象可据。若无凝滞方可论虚，虚症察色听声，显然自露。

胃气解

脉无胃气，即名真脏。脉见真脏，何以当死？盖人有元气，出自先天，人有胃气，出乎后天，后天必本先天为主持，先天必赖后天为滋养。无所本者死，无所养者亦死。何从验之？如但弦、但钩、但毛、但石之类，皆真脏也。胃气一生要紧关头。胃气旺，饮食化生精血充之于脉，不宜专重命门真火，何故前论创立一阳气即是胃气？况阳气因水谷之精气旺而充身泽肤，而为外卫也，总之要发“阳”之一字耳。

宜忌歌

伤寒病热兮，洪大易治而沉细难医。要分有力无力。霍乱喜浮大而畏微迟。吐泻之后，宜沉小而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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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损：《景岳全书·贾序》作“逊”。

[2]方伯鲁公：即鲁超，字文远，江苏会稽　(今绍兴)人，清顺治康熙间人，官至广东布政使。方伯，明清时对布政使之称。

[3]辟：驳斥。

[4]毁：毁谤。

[5]新场：地名，现位于上海南汇区。

[6]蚩尤：传说中的古代九黎族首领，与黄帝战于涿鹿，失败被杀。此指恶人。

[7]少正卯：春秋时鲁国人。鲁定公十四年，孔子任鲁国大司寇，上任后七日即诛之，称其兼有五种恶行，不可不杀。

[8]偾　(fèn愤)：覆败。

[9]北阙：本指古代宫殿北面的门楼，也作宫禁或朝廷的别称。此处意谓至尊至贵之处。

[10]贼：《景岳全书》卷一作“戕”。

[11]分阴……不死：元·李道纯《中和集》卷四：“大修行人，分阴未尽则不仙；一切常人，分阳未尽则不死。”

[12]吴门：吴县　(今苏州)地区医家的统称。

[13]刻刻：每时每刻。

[14]黎元：黎民，指百姓。

[15]热：《景岳全书》卷一作“炅”。

[16]烁：通“铄”，销铄。《周礼·考工记序》：“烁金以为刃。”陆德明释文：“烁，义当作铄。”

[17]质疑录：医书名，张景岳著，载医论四十五篇，对金、元诸家论医的偏执处提出质疑，以正其失。

[18]风消：枯瘦。《素问·阴阳别论》王冰注：“胃病深久，传入于脾，故为风热以消削。”

[19]满：通“懑”，烦闷。《说文通训定声·乾部》：“满，又假借为懑。”

[20]燥：焦躁不宁。

[21]为：原作“畏”，据《景岳全书》卷一改。

[22]竟：直接。

[23]惓惓　(quǎnquǎn犬犬)：恳切貌。

[24]王：通“旺”。《说文通训定声·壮部》：“王，假借为暀　(旺)。”

[25]班：通“斑”。《说文解字注·文部》：“斑者，辬之俗……又或假班为之。”

[26]鞕：同“硬”。《玉篇·革部》：“鞕，坚也。亦作硬。”

[27]运：通“晕”。《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高学山注：“运，与晕同。”

[28]否：闭塞不通。《广雅·释诂一》：“否，隔也。”

[29]精脱者耳聋：语见《灵枢·决气》。

[30]耳聋……虚也：仲景无此语。

[31]以：通“似”。《汉书·高帝纪上》颜师古注：“以，或作似。”

[32]哂　(shěn审)：讥笑。

[33]矧　(shěn审)：况且。

[34]愈：较好。

[35]节庵：即陶华，明代医家，字尚文，号节庵，余杭人，幼年业儒，后从医，著有《伤寒六书》等。

[36]王应震：明清间医家，李中梓《医宗必读》卷一曾引其说，今传有清抄本《王应震要诀》，有“王应震先生四十四字要诀”等七部分内容。

[37]法：原脱，据《景岳全书》卷一补。

[38]伦：原作“论”，据《景岳全书》卷二改。

[39]燥万物……火：语出《周易·说卦》。熯，干燥。

[40]大学：四书之一，儒家的经典书籍。

[41]虚灵不昧：心灵安宁、虚静的时候能体察到万物的道理及规律。

[42]明德：光明正大的美德。

[43]镃　(zī姿)基：亦作“镃”，大锄。代指家产、财富。

[44]哓哓　(xiāoxiāo消消)：争辩不止的声音。

[45]风鉴：指谈相论命之人。

[46]岁：当年的年景好。

[47]好奇：喜欢标新立异。

[48]姤：六十四卦之一，巽下乾上。《易·姤卦》：“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

[49]故皆逆数也：语出朱熹《周易本义·说卦传》。

[50]经权：经，常规；权，变通。

[51]离中虚：离卦的卦型。离卦为两阳爻中间一阴爻，故称。

[52]坎中满：坎卦的卦型。坎卦为两阴爻中间一阳爻，故称。

[53]孙真人：即孙思邈，因宋徽宗敕封为“妙应真人”，故称“孙真人”。

[54]徐东皋：即徐春甫，字汝元，号东皋，又号思敏、思鹤，祁门　(今安徽歙县)人，明代医学家，著有《古今医统大全》等。

[55]冬日……饮水：语出《孟子·告子上》。喻指饮食根据外因的不同而变化。汤，热水；水，凉水。

[56]公都子：孟子的弟子，《孟子·告子》中与孟子有辩论。

[57]人之真火……补阳为主：语本《医贯·内经十二官论》。

[58]普濩　(hù户)：散布。

[59]一阴一阳之谓道：语出《周易·系辞上》。

[60]北辰之枢：地球围绕对着北极星的地轴转动，喻北极星为枢纽。北辰，即北极星。

[61]便佞：巧言善辩，阿谀逢迎。

[62]宾：张介宾自称。

[63]其：同“岂”，难道。

[64]性：《景岳全书》卷三作“理”。

[65]与：同“欤”。《说文解字注》：“欤，通作与。”

[66]左：谬误。

[67]倍：通“背”。违背。《荀子·天论》：“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

[68]王节斋：即王纶，字汝言，号节斋，慈溪　(今属浙江)人，明代医学家，著有《名医杂著》等。

[69]穿凿：牵强附会之意。

[70]朝涉：典出《尚书·周书·泰誓下》。纣王在冬天见一老人清早便在水中行走，认为此人腿中骨髓如此耐寒，定与别人不同，便砍断其腿查看。为商纣王罪行之一。

[71]浑融：融会不显露。

[72]气之……一二：朱丹溪《局方发挥》：“非若诸火病自内作，所以气之病寒者十无一二。”

[73]虚：原无，据《景岳全书》卷三补。

[74]黴　(méi梅)：同“霉”，《说文解字注·黑部》：“黴，中久雨青黑。”

[75]岁气：一年的气候。

[76]无关：《景岳全书》卷三作“无不关乎”四字。

[77]蟹渤：便下多气泡如蟹沫状，为气痢证候之一。

[78]眦裂：目眶瞪裂，形容盛怒。

[79]宵小：盗贼昼伏夜出称“宵小”，现泛指伪佞小人。

[80]剥复夬　(guài怪)姤：六十四卦中的四卦，意指自然之道。剥，即落，指事物由盛到衰的变化；复，恢复、回复，指事物由坏变好的过程；夬，决断、决裂，指决裂、决断的方法；姤，遇合，指遇合、聚合之道。

[81]通一子：张景岳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