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家界游记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老话一点不假，但喜欢旅游的人，还是一往无前。旅途的魅力之一，正是这随时会有的各种状况或惊喜。借去张家界开会之机，我和同事去了张家界天门山、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湘西凤凰古城。最后因为买不到回程票，不得不到长沙转车，又在长沙逛了半天。我整整一个星期出门在外，开会游玩，学到一些新东西，认识几个新朋友，看了无数美景，但也碰到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晚点的火车

我虽说不经常出门，但也算坐过不少车，上过不少当，自觉已有不少经验教训，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但出门在外，还是经常防不胜防。我在出门前千比较、万计划，自觉万无一失，却偏偏一没想到现在火车晚点那么普遍，并且晚点那么多，二没想到在自家门口竟然眼睁睁看着唯一可坐的火车与自己擦肩而过。

我准备乘坐的K267是郑州到张家界的快车，21:33开，我们必须提前至少20分钟从开封赶到郑州火车站。我想来想去，觉得火车最保险，不会遇到郑州市内的堵车。我经过查询，发现1900之后有三辆火车经过开封到郑州，车程差不多都是一个小时，无论赶上哪一班，都会提前一小时到达郑州火车站。因此我们19点整从家里出发，20分钟后到达开封火车站，竟然顺利买到本该19:23开的47:11，因为列车晚点20多分钟。我们觉得幸运极了。

候车室里，4711的进站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喊4711正在检票进站，却就是不见人群向前移动，我们觉得奇怪得很，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等到终于开始进站，轮到我们检票时，检票员却说4711早已开走，我们跟着的是另一班车的人群！原来我们进来时4711的大队人马早已进站，因而才会出现只听喊进站不见人进站的情形。我和同事只顾聊天，粗心大意，没想到问问前边的人等的是哪趟车，检票员也意识到以后遇到类似情况应该喊“4711已经到站，还未进站的旅客请赶快进站”，这样就不会再出现我们这样的倒霉蛋了。

好在还有1487和1045两班车可以选择，但去换票时我们才发现这两班车分别晚点40多分钟和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冒险等待，很有可能到郑州赶不上我们要乘坐的K267，而第二天的K267票已售罄，我们连改签的机会都没有。这下我们真慌了。当时已经19:50，要想一个半小时跑到郑州火车站，唯一的办法是试试出租车。70多千米路本不是难事，就怕到郑州市内堵车，但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好在出站就碰上一个年轻但挺老练的出租司机，说是一个小时多点就能把我们送到郑州火车站。尽管一路上我们心急火燎，但小司机没有食言，果然在21:05把我们安全送到目的地。我们慌慌张张地冲到进站口，却发现我们要乘坐的列车不是始发车，而是从北京西到湖南怀化，而且它也晚点整整一个小时！早知如此，我们根本没必要急着打车过来呀！

令人哭笑不得的火车晚点并非只有这四班，昨天我们排了半天队买到的长沙到开封的1260上车时晚点不多，但下车时晚点两个半小时，耗得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好在我们这两次乘坐的车厢分别是10号和11号，不是列车两头的车厢。我想起2008年9月从上海回来，第一次坐动车就让我们终生难忘。本来始发车不该有问题，但不知何故，列车开车前五分钟，旅客才被允许进站，倒是连检票的程序也省了，工作人员招呼大家不要找自己的车厢，先上车再说。于是上千人蜂拥而入，跑过长廊，冲下站台，纷纷涌上就近的车门，最后列车竟然还能按时驶出车站。效率之高估计在火车史上闻所未闻！但我和同事上车后马上发现了问题，尽管我们跑了两个车厢才上车，但我们上去的是11号车厢，而我们的座位在最前边的1号车厢，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拉着行李箱穿过10个车厢才能找到自己的座位。更可笑的是到了9号车厢后我们发现“此路不通”，原来列车分作两部分，这里是个死胡同。列车员告诉我们唯一的办法是站到下站苏州，然后下车再上车。就这样我们硬是手里握着座位票，从上海站到苏州，下车跑了几个车厢的距离，再上车，又穿过几个车厢才终于找到我们位于1号车厢的座位，见到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座位的另一位同事！

良莠不齐的导游

“三分看，七分听”，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道出了旅游中导游的重要作用，也是我之所以爱跟团出游的原因之一。这次张家界之行我们总共跟了三个导游，一女两男，三人各具特色，各有千秋，但总的来说令人失望。

天门山半日游虽然时间短促，但回过头来看看，却是我们张家界之行中最充实、最愉快的一次出游。原因有三：一是我们团只有三个游客，大家行动一致，不必把大量时间花费在集合等待上；二是没去任何购物点，导游自然没必要为此大费口舌，大加忽悠；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年轻漂亮的女导游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此不惜与在广州的丈夫常年两地分居，这就注定她会善待游客，不会偷懒耍滑。小导游毕业于吉首大学，学的是旅游会计，因为喜欢导游这份工作，几年来自然积累了不少人文、地理、历史、植物等方面的知识。我们在一起的四个多小时里，不仅该讲的东西她从不偷懒，还主动讲解一些我们感兴趣的有关植物的知识，对我们的问题也热心解答，令我们大开眼界。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小导游再次证明此话不假。

鬼谷栈道、天门山寺、99弯通天大道、天门洞，途中每个大小景点小导游都会详细讲解，然后让我们随意游玩，从来不催不烦。与接下来张家界凤凰三日游的两个男导游相比，这个女导游尤其难能可贵。

两个男导游一个20多岁，一个30多岁，除了同为男性之外，两人还有不少其他共同点，比如除了极力渲染购物点的商品与自费景点之外，对我们旅程中应包含的景点丝毫不感兴趣。我们的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与凤凰古城三日游就这样差点葬送在这两个导游手里。

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两日游期间，我们在小导游的诱导下额外花了330元参加了三个自费项目：晚上看梯玛神歌大型山水实景演出，第二天乘坐“天下第一梯”百龙天梯，参观（土家）袁家寨子。这些项目、各具特色，值得一看。

两日游期间小导游还领我们逛了购物点，刀具、茶叶、银饰、土特产超市等一应俱全，堪比购物团。除了自费项目与购物，我们花费的四五百元团费中供我们游玩的时间就被挤得只剩一个上午的金鞭溪漫步（其实叫竞走更合适）与一个小时的天子山游玩。结果可想而知，总之小导游恨不得把我们从一个车场带到另一个车场，坐索道、乘小火车，赶快结束了事，该看的景点基本不提，该讲的东西基本不讲，仿佛他的工作就是点名集合、催促大家快点上车。我们几个不想跟着他竞走，只能偶尔蹭着别的导游听听，我无意中撞到一个景点，是贺龙元帅之墓，如获至宝，匆忙拍几张照片便赶快追赶导游，晚了还被导游奚落：“真服了你们了！”要不是第二天下午我们执意步行下山，十里画廊等著名景观全会错过去，我们的张家界就真的白去了！但小导游也有从不催促限时的时候，那就是购物。只要还有一个游客对购物有兴趣，导游是从来不着急走的，全团几十个人干着急也没用。

与张家界两日游的小导游相比，凤凰一日游的大导游30多岁，一口湖南普通话，一个劣质麦克风，一上车就非常卖力地大讲特讲，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不带任何标点符号。还好我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前边的人估计终于忍无可忍，不时有人叫停，但导游还是讲个没完。导游声称自己之所以30多岁还在当导游，是有特殊原因的。我暗自庆幸，以为我们又碰上一个热爱导游工作的好导游。他还声明凤凰一日游与张家界两日游不同，不去购物点。但我越听好像越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关于张家界及凤凰的一些基本知识，导游大讲凤凰特产姜糖，讲苗寨，讲宋祖英，讲宋祖英的慈善茶厂，唯独不讲吸引我们去凤凰的沈从文故居等九连景。我们逐渐明白，导游之所以还在当导游，不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他与朋友合伙在凤凰开的一家姜糖店，当导游可以为自己的店铺拉客，让游客照顾他的生意。讲宋祖英是为了回城路上让大家在宋祖英的慈善茶厂歇歇脚，顺便买几包茶叶送亲朋好友。他极力渲染苗寨、贬低沈从文故居等是为了让大家甘心情愿地放弃凤凰九连景，主动去参观商业气息浓厚的苗寨。于是从不购物的凤凰一日游回来，大家大包小包地购物最多！

那天我对小导游说，导游的工作其实与我们当教师的工作相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可能一遍遍地在重复一些东西，但对学生和游客来说，他们一生只经历一次，因此我们没有资格糊弄他们。对大部分游客来说，他们一生只去张家界或凤凰一次，这次错过了就成了终生的遗憾，而这遗憾如果是因为导游的懒惰与利欲熏心，我亲爱的导游们，你们于心何忍？凤凰九连景，里面到底什么样？《阿凡达》中的哈利路亚山的原型南天一柱，到底是哪座山？对我来说永远都成了谜团。

共饮沱江水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湘西凤凰古城居民靠着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历经沧桑的古街青石板街道，独具特色的虹桥风雨楼，沱江两岸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土家木结构吊脚楼，当然还有著名作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沈从文的名气等大作旅游文章，吸引全国各地的游客蜂拥而至。好在挤挤挨挨的酒店、鳞次栉比的店铺、洋味十足的酒吧一条街、摩肩接踵的游人等浓郁的商业气息并没有完全淹没当地人质朴的生活方式。

凤凰古城始建于清康熙年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气势磅礴的沱江从古城蜿蜒而过，为古城增添了许多灵气，吸引着来自天南海北的游人、游客或在江上泛舟，或驻足欣赏两岸美景及其倒影，一个个流连忘返。

我们的行程说是凤凰一日游，其实在古城的时间吃饭、睡觉加游玩，总共不到12小时。为了多看两眼神秘的凤凰城，我们只能尽量缩短睡觉时间。半夜欣赏凤凰夜景，大清早在导游的带领下浏览古城风光，早餐后还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因此在凤凰城游玩的五六个小时里，我们倒是逛了三遍凤凰古城。而最终永远定格在我脑海里的，是沱江边的凤凰居民典型的低碳生活方式。

在自来水、洗衣机如此普遍的现代社会，我们却一次次看见三五成群的凤凰女人，有说有笑地在沱江边洗衣、洗菜、洗被单、涮拖把，两岸随处可见宾馆晾晒的白色床单、被罩迎风招展，这一个个温馨的画面瞬间把我带回到童年家乡的小河边。

沱江水为凤凰的吊脚楼添彩增色，为游人提供江上泛舟、饱览古城两岸风光的机会时，仍不失为凤凰人提供生活用水的基本功能，这使我尤其感动。

没有围墙的中国大学

每个去英美等西方国家访学回来的人，大概都会对西方国家开放的大学校园印象颇深。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以前从未听说中国也有类似的大学校园。这次完全在我预计行程之外的长沙半日游却让我领略了没有围墙的湖南大学与湖南师范大学的风采。

我在长沙火车站好不容易买到23:03的回程票，接着就是考虑如何充分利用在长沙一个下午的宝贵时光了。出于职业习惯，我每到一个地方总想逛逛当地的大学校园，这次在张家界就逛了吉首大学张家界校区，到了长沙当然是湖南大学与湖南师范大学了。当时已经过了13:00，我们还没有吃中饭，于是决定先逛长沙的步行街，品尝当地小吃。我们上了312路公交，发现这趟车不仅到步行街，也到湖南大学与湖南师范大学。这太好了，我们可以一并满足所有的心愿。

我们在步行街吃饱喝足又上了312，由于这次的长沙之行完全是误打误撞，我们对长沙几乎一无所知，到了橘子洲大桥，看着滚滚流淌的浑黄的江水，恍惚间仿佛回到黄河边。我们看到江心的小岛，却不知这就是著名的橘子洲。

过了湘江，我听见两个小姑娘在聊学校，我猜想她们准是附近的大学生，就主动找她们搭讪，但我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们笑了，问我找她们校门干么，我说第一次来，参观。经过她们指点我这才明白我们已经置身湖南师范大学校区之内，而湖南师范大学与湖南大学校区相连。对我们这些陌生人来说，两个校园倒也不难区分，因为它们的门牌上一般都标着学校名称外加二级单位名称，比如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但也有例外，比如湖南师大的图书馆就只标着“图书馆”三个字。

湖南大学校区中心巍然矗立着高大的毛泽东塑像，街角是古色古香的自卑亭。我在自卑亭里出售的地图上无意中发现岳麓书院就在不远处，于是我们又赶到这座千年书院瞄了一眼，可惜当时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我们没有时间进去参观，只能留下遗憾。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时间，这次在长沙我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中国也有与西方一模一样没有高大的院墙、没有标志性校门的开放式大学校园。这种开放式校园的主干道与城市街道无异，公交车、私家车等各种车辆车水马龙，呼啸而过，噪音很大，对学生的安全也构成威胁。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相对封闭的校园，但绝对不是那种出入下车，甚至“出入下自行车”的校园。

在家看书学习时，我每天也接触不少新东西，但毕竟都是间接知识，与自己亲自“脚学”得来的直接知识千差万别。我的张家界之行与以往每次出游一样，有喜有悲，有收获也有遗憾，但无论如何，我都照单全收，因为它们都成了我经历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了我永远的宝贵财富。

2010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