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导论
在人类所有的发明创造中,对如何使用火的发现可能是最重大和深远的。这个发现必定要追溯到极为久远的年代,因为似乎没有哪一个原始部落不知道如何使用火、如何取火。(注:(Sir)E. B. Tylor,Researches into the Early History of Mankind(London,1878),pp.229 sqq.)事实却是,很多原始部落和文明民族都有这样的传说:他们的祖先起初并没有火,然后才学会了如何使用火,以及如何从木头、石头中取火的方法。这些讲述者恐怕并不是根据真实的记忆来进行创作,而更可能仅仅是在猜测;在人类的思想还处在早期阶段的时候,当他们需要思考生活与社会的起源时,面对关于火的这个难以回避的难题,他们就猜测、创造出一种解释。简而言之,这些故事似乎不是传说就是神话。然而,就算是神话,它们也值得研究,这是因为神话虽说并没有正确反映它们想要解释的事情,却无意间透露出那些创作神话及对其信以为真的人们有着怎样的心智境界;毕竟,对人类心智进行研究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对自然现象的研究,所以这个问题是不应该被忽视的。
当然,抛开刚才我们所谈的,那些或许可称为心理学意义的东西,对于人类最早如何习得了取火的方法和用火的关键,神话中不少关于火起源的故事至少还是包括了一些可能的解释。这样看来,收集和比较人类在这个主题下的传统故事就似乎很值得了,一来可以提供关于原始“野蛮人”的概括性结论,二来在某些具体问题上也会对我们有所帮助。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对传统故事的全面收集(注:阿达尔伯特·库恩(Adalbert Kuhn)曾经在一篇著名论文中讨论过火起源的神话故事(Die Herabkunft des Feuers und des Güttertranks,second edition,Güttersloh,1886),显示了其博学与才智;但是他主要将自己的研究限制于雅利安的神话内,主要是印度人和希腊人。安德鲁·朗(Andrew Lang)也曾对野蛮民族中偷火种故事的传播产生过兴趣,并且他说自己曾对这种神话进行过“一个小范围的收集”,收录在其著作La Mythologie(pp.185—195),这本书我还没有拜读。参见他的文章:“Mythology”in The Encyclopedia Britannica,Ninth Edition,xix. 807 sq.;Modern Mythology(London,1897),pp.195 sqq. 以及A. Bastian,“Die Vorstellungen von Wasser und Feuer”,Zeitschrift für Ethnologie,i.(1869)pp.379 sq.;S. Reinach,Cultes,Mythes,et Religions,iii.(Pairs,1908),“Aetos Prometheus,”pp.83 sq.;E. E. Sikes,“The Fire-Bringer”,prefixed to his edition of Aeschylus,Prometheus Vinctus(London,1912),pp.ix—xv;Walter Hough,Fire as an Agent in Human Culture(Washington,1926),pp.156—165(Smithsonian Institution,United States National Museum,Bulletin 139)。),而我在这里所进行的,也仅仅是一个初步的考察,或者好比培根所谓的全面丰收季中的第一串熟葡萄。(注:Novum Organum,ii. 20.)如我后继有人,那么这些学者将肯定会填补我所留下的空白,或说,去继续实现培根的比喻,去采摘葡萄园里未曾被我发现,或令我难以触及的丛丛果实。
为了能够说明这些神话传说的传播,以及确定它们在多大程度上相互关联,我将根据其地理位置来安排讨论,或者差不多也可说,是按照民族的顺序,从已知的最低级的野蛮民族开始,也就是塔斯马尼亚的诸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