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现代、世界历史与现代性

我们在第一讲开始已经简略地谈到“现代化”和“世界现代化进程”，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从同样有歧义的“现代”开始，厘清几个最重要的概念。这是因为，就“现代化”字面而言，正如孟森教授早年所说的，“必有一形成之现代，而后从而化之”。人类的古今之辨恐怕是与生俱来的，至少跟人类文明同步产生。据考证，“现代”的语义在西方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神学，在中国更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1〕然而，“现代”究竟指的是什么，至今言人人殊。有人以之为资本主义时代的同义语，有的则认为它应当跟在资本主义兴起和发展的“近代”之后，将它定义为资本主义走向没落的时代。这些分歧当然是要说清楚的，不能回避。但不管怎样定义和评价它，“现代”必须有其固定的内涵，而不能作为可以随意向前或者向后延伸的“不定之名”，像清人段玉裁所说的“三代为古则汉为今，魏晋为古则唐宋为今”。因为这样一来，说起“现代”以及“现代化”各人有各人的指向。失去共同对象，讨论也就没有意义了。

考察现代化的世界进程还要说说这里的“世界”是何含义。这个“世界”自然是以人类为主体的世界，但它并非亘古已有。它因人类的“普遍交往”、伴随历史“在愈来愈大的程度上成为全世界的历史”^〔2〕而产生。这样一来，“现代”跟“世界”的关系就比较清楚了：我们这里所说的“世界”正是这种“世界历史”意义上的世界，它不是过去一直存在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突然产生的。

“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的过程就是一个新时代形成的过程。对这个因“普遍交往”而形成的新时代，我们姑且沿用西方人的命名，称之为“现代”，以区别于此前的“中世纪”或泛称的“古代”。

“现代”作为一个历史范畴，相比于“前现代”或者“后现代”，应当有其明确的内涵或称总体性特征，此即所谓“现代性”。同时，“现代”也是一个有兴有衰、有始有终、变动不居的历史过程。作为现代内涵的“现代性”，当然也不可能是凝固的、一成不变的，不会只有一种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