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个精灵不见了
父亲的婚姻大概是和他理想的婚姻差距太大，让他难以接受被人甩了的现实，最终把一腔的怒火发向了两个妹妹，自从上次父亲从我这接走两个妹妹后，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我的妹妹们和父亲该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我更不知道，对于这样的父亲，我还能做些什么，两个妹妹看似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水深火热的日子，她们一分钟都不想和自己的父亲待在一起。
大妹妹姗姗，那个小时候的精灵妹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用自己的小手拉着我问我：“姐姐你可以你陪我们玩会吗？”
仅仅这么一个举动，让我感受到这份亲情的温暖，也是这个妹妹，让我觉得：哦，我在这世上还有两个亲人。
以前回去的时候，经常会拉着我陪她们玩，也总是说一些天真的话让人开心，而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了。
十四岁的年纪，花一般的年纪，父亲曾说如果妹妹们学习不好的话，就送她们到国外去学习，可那仅仅是说给外人听得鬼话，谁都不能信，两个妹妹现在连大声说一句话都不敢，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却成了她人生的终结。
妹妹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无人管教，已经开始撒谎、不好好上课、经常逃课、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结交在一起。
那天中午，妹妹给我打电话说父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保姆也回去了，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问我能不能给她点钱，她这几天和小妹妹先吃饭，因为正好顺路，我便让她在校门口等我，可当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来，而是让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过来找我拿钱，小男生见到我，并没有以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跟我拿钱，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张口就是：“唉.....你就是万雪山的姐姐吗？她让我过来找你拿钱。”
我一脸的疑惑：“你是谁？”
“我是她男朋友，赶紧把钱给我，她着急等着要呢。”小伙子不耐烦的催我。
“男朋友？我怎么没听她说过？我妹妹人呢？”我问他。
“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才让我过来拿的。”小伙子伸出手。
妹妹打来了电话：“姐姐，我肚子不舒服，你把钱给他就行了。”
“你在哪呢？我给你送过去。”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有问题，我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给他，让他务必转交给妹妹，小伙子扭头就走了。
因为不放心，下午上课的时候，我便去找了姗姗的班主任，问问她最近的情况。
班主任见到我，一脸的懵：“你说你是她姐姐，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姐姐。”给老师解释了一番，老师才说：“你们做家长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给她爸爸打电话不接，给她妈打电话空号，今天终于有人来问她了。你这个妹妹，我们已经没法管了，把学校当自由场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今天，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来上学了，这人去哪了，你们也不管，我们也没有办法。”
听了老师的这些话，我真恨不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父亲，跑到父亲的公司，他还躺在自己的沙发上喝着茶，和别人聊的甚是开心，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还在那指责我：“怎么这么没礼貌，门都不敲就进来？”
“对，我就是这么没礼貌，没教养，你有，你什么都好，万雪山人呢？你这个当爹的也不问问。”旁边的人一看这个样子都说有事先走了。
我质问父亲：“你几天没有回家了？又在哪野着呢？你知道吗？你的二女儿万雪山，我的妹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今天要不是我去找她们班主任，知道这个事，我都不知道你一天这样看着两个妹妹呢，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这个父亲合格吗？”
父亲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拿起电话打给了家里的保姆：“喂，万雪山呢？”
“万总，姗姗上学去了。”保姆怯生生的说着。
“说实话！老师怎么说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父亲问保姆。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天天背着书包去上学了。”保姆解释说。
挂了电话，父亲穿了外套，“走”去学校找她。我跟在父亲后面，父亲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便都告诉了父亲，父亲让司机带着我和他的几个手下就在今天见面的地方等着，他回去再跟保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不在学校，肯定就在这附近，不然也不会让人过来找我拿钱。
父亲猜的没错，快放学的时候，妹妹和中午的那个男生从一个小区的门出来了，而且那个男生还搂着妹妹，我跑过去截住了妹妹，让她跟我回家，只是她已经长大了，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的话，父亲让司机带的那几个人把妹妹硬拉上了车，当然这个搂着妹妹的臭小子也被打的爬不起来被拖上了我们的车。
把妹妹带回家，只祈求父亲能不要打她，让她好好反思反思，知错能改就行，只是我的父亲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在家再次跟保姆确认，他不在的这些天，妹妹到底有没有按时回家，保姆才吞吞吐吐的说，前两天她家里有事，回去了两天，就给两个妹妹放了三百块钱，让她们自己吃，但是她回来的这几天，妹妹都是按时回家的，小妹妹指着保姆说：“你说慌，你昨天晚上才回来的。”父亲一看，这个小的肯定知道什么情况，便问最小的妹妹：“你小姐姐这两天有没有回家？”
小妹妹看了看父亲，低下头：“爸爸，我不敢说，我说了你会不会打姐姐？”
“不会的，实话实说，爸爸是关心姐姐。”父亲哄着妹妹。
眼前这样的场景，小妹妹知道父亲随时会发火，便小声的说着：“小姐姐自从保姆阿姨回去后就没有回来过，她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自己在外面吃饭。”
父亲听完气的一个杯子砸在了地上，指着保姆就骂：“滚，从此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保姆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已经吓得拿起自己门口的包就跑了，
正好我们带着妹妹回来了，父亲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我推了推妹妹，让她给父亲道个歉，反省一下自己，只是这个妹妹遗传了父亲的倔强，头扭在一边就是不肯道歉。
“跪下！”父亲一声吼，吓得我们几个打了个哆嗦，妹妹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知道父亲今天是真的发飙了，父亲走到妹妹跟前，一个巴掌扇在了妹妹原本就瘦小的脸上，嘴角已经开始流血，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父亲问司机，刚才在哪找见的妹妹，司机一五一十的说了，就连和妹妹在一起的那个坏小子也说了，父亲听完，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火已经上了头顶，可能会烧到我们每个人。
“把那个小子给我叫进来。”父亲跟司机说。
两个人出去把那个小子拖了进来，看见已经被打成了这样，父亲稍微的喘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又踢了一脚，骂着“你个王八蛋，翅膀还没长硬呢，你知道他是谁的女儿吗？”这小子估计被打的没气了，一动也不动，父亲指着他跟底下的人说：“拉出去扔了！”两个人又拖了出去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父亲问妹妹：“你知道，你自己错了吗？”
妹妹没有说话。
父亲又问：“你打算这个学以后还上不上？这个家你还回不回？我出去几天你就是这个样，我要是死了，你是不还得给自己放鞭炮呢。”
妹妹终于说话了：“不回！”流下了倔强的两行眼泪。
父亲又问：“不回？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反正每天回来，家里也没人，冷冰冰的，就我和雪莲两个人，你也不回家，我回来做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在外面爱怎么样怎么样呢？”妹妹倔强的回复着父亲。
看到妹妹没有一点悔改之意，父亲的火更大了对着妹妹就是一脚：“你个破烂货，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妈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想出去自己住，你今天出去我看看。”
妹妹也倔强的任凭父亲的皮带，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这个家的悲哀，本就瘦弱的妹妹怎么经得起父亲这样的毒打，我试图拉开父亲，可是他的劲太大了，我示意司机过来一起拉开父亲，他们根本就不敢动，直到妹妹晕了过去，父亲还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说着：“让你不听话，你爹我一天辛辛苦苦的挣钱都是为了什么？你个白眼狼。”
妹妹晕过去了，身子底下流了一滩血，父亲才意识到可能真的出问题了，抱起妹妹就往医院赶，赶到后，医生告诉我们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妹妹的生命就会有危险。父亲一脸自责的说：“我虽然打了她，可我手上有分寸的，我没有用力打她。”
医生告诉我们：“病人已经是五个月的孕妇了，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很可能连大人都保不住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妹妹怎么可能怀孕，她才十四岁，父亲气的直摇头，指了指我：“你留下，我没有这样的女儿，不管了。”父亲走了。留下我和司机两个人在医院等着手术的妹妹，因为已经到了接白天的点了，无奈让一沐帮忙把白天先接到他那边去。
好在手术有惊无险，妹妹顺利的出来了，麻药还没过，医生让我们尽量叫醒病人，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睡着。昏昏沉沉的妹妹终于醒来了，看见我在她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流下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下面的枕头，看着这个曾经像精灵般活泼的妹妹，我心里说不出的心酸，我知道其实她并不想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小时候她不懂事，可是现在她懂事了，自己的母亲不管她，自己的父亲又没有时间管，哪个孩子不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爱，而她有的只是个冷冰冰的家。
我帮她擦了擦眼泪，妹妹哭的更伤心了:“姐姐，我不想活了，我真的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爸爸整天不管我们，永远在忙，妈妈又不要我们，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妹妹哭着跟我说出了她的心声。
我拍了拍妹妹安慰她，曾经这样的想法也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过。
“傻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像姐姐现在这样，有白天爱着我，陪着我，将来有自己的小家，现在我知道你难受，姐姐也难受，我们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父母，可他们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事实，所以我们只能改变我们自己，把自己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似懂非懂的听着我说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已经住院两天了，父亲没有来看望妹妹，哪怕一个电话也好。
妹妹该出院了，父亲也没有来接她，我只能把妹妹先安顿到我住的地方，和我们一起，这边虽然房间小，但是我和白天的相处比较有爱，希望这样让妹妹的心里稍微温暖一点。
我们每天都会聊天，我问她孩子是怎么回事，她才说一次晚上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几个坏人弄成那样的，因为怕挨打所以一直不敢跟父亲说。我得承认我们的父亲真的是个很失职的父亲。不然也不会出现那天那样的情况。
父亲打来电话问我妹妹好点没？妹妹不想回到父亲的那个家，使劲的冲我摇头示意，我便说还没有，父亲又关心的说了句：“帮我照顾好妹妹，都是我不好。”
我跟妹妹聊天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如果不想和父亲待在一起，不如找个专业的学校去学东西这样可以早一点学完出来工作，妹妹的想法是只要能离开父亲就行。其他都无所谓。
我便和父亲商量，既然妹妹目前的情况已经这样了，市里有一家私立中学，虽然学费高，但是各方面还是不错的，不如让妹妹去试试。降一级让妹妹重新再来，父亲同意了，我带着妹妹去办理了手续，自此以后，就不用待在父亲身边担惊受怕了，学校是寄宿制的，每周只有周末的时候可以回家。
可就在妹妹上了半个月后，学校打来了电话，“对不起，你妹妹万雪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我们已经两次发现她有自杀的行为，所以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建议你们还是先带回去好好做治疗吧。”
我跟父亲说了，父亲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带妹妹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妹妹告诉我她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弄破的，是学校弄错了。
没有办法，父亲只能雇了一个阿姨，整天在家看着妹妹，可是看着每天乐乐呵呵的妹妹，丝毫看不出精神上有问题。可就是这样的她给我们吃了一剂迷魂药。
周五的下午，白天放学后，我带着白天去看小姨，想看看妹妹最近在家里有没有好点了。进去之后，阿姨说妹妹在屋子里睡觉呢，我还说阿姨：“这都几点了还睡呢？”
阿姨这才反应过来，“不好，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
我们赶紧去看妹妹，她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喊她也没有反应，只能踹门了，可门被踹开的那一瞬，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床边扔的是一瓶安眠药，妹妹的身体已经冰凉了，当120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医生也回天乏术了，我的妹妹，我的精灵离开了我们，书桌上放着半张纸，上面写着：爸爸，这下您高兴了，您一直不喜欢我，以后也不用讨厌我了；妹妹，照顾好自己，长大了要孝敬我们的妈妈；姐姐，谢谢你一直爱我，我已经活够了，我想去安静安静...............
这一刻，只能用安静来形容，父亲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流着泪，流着泪，抽着烟，似乎只有那根烟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妹妹走了，她才14岁，而我们都是凶手，父亲更是最直接的凶手，我们愧对这个妹妹，不能及时的给她关爱。曾经精灵般的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们，而我的耳边还回响着她小时候跟我说的话：“大姐姐，你能陪我们玩会吗？”
这是我在人世上的第一个亲人离开，这么仓促，这么让我心痛。我曾无数次的幻想着将来两个妹妹上大学，结婚，嫁人，生小孩的场景，却从没想过自己今天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
父亲也很心痛，那个晚上，父亲忽然老了十岁一样，送别了妹妹，站在妹妹的墓前，眼泪不停的流着，久久不愿离去。
也许在想妹妹的离开让他多么心痛，也许在想他怎么这么失败，也许在想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亲人们都离开她了，也许.....................
也许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内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