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救你一次

“奶奶，我会死吗？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奶奶听了我这话在后背轻轻拍了我一下，让我感受到她生气的心情，“呸，莫乱说。”

“奶奶才会走你前面，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听你爸爸说只要换肾就可以好了，咱们换了就好。”

“我们家有钱吗？换肾要好几十万块！”我感觉奶奶说的话不靠谱。

“没事，爷爷和奶奶这几年存了几万块，你爸爸这几年也存了十来万，再把车子卖了，不够就再借点，总会治好你的。”

“可是没有肾源，有钱有什么用？”

“把奶奶的给你，就像小时候救你一样，再救你一次。”

“您都老了。给我也用不了多久。”我也不想辛苦半辈子的奶奶老了还要受罪。

奶奶说到再救我一次，我很感动，就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抓住我，不放弃。

八九岁那年夏天，爸妈在外地打工，爷奶在家带我们还要做农活。傍晚下起磅礴大雨，爷奶带着我们早早就睡了。

半夜一点左右，村长打电话问我们有事没有，让我们赶快出门去大院坝，说我们家的土坯房可能会塌。

奶奶摇醒我，牵起我的手准备去叫上隔壁房间的爷爷和许兰草，刚打开门，一股洪水滚滚而来，冲散了我和奶奶，奶奶只来得及抓住我的头发。

爷爷也听到声响带着许兰草准备来找我们，就看到奶奶一手扒着门，一手抓着我的头发，我当时在水里上上下下，看着就揪心，爷爷赶紧帮奶奶拉我起来。

因为我和奶奶睡的房间是下沉式的，等我上来后，那个房间已经淹了一半了。

土坯房在这种大雨中会塌，我提议去幺爷爷家，他家是砖房。爷爷不同意说幺爷爷家地势低，可能也被淹了，结果第二天幺爷爷家才知道有洪水，他家啥事没有。

当时我就后悔，那天我们全家淋了大半晚的雨。

后来爸妈回来修房子，因为没钱，全家人自己修，除了必要的请人，剩下的都是自家人干的，我也搬了不少砖。

修房子借了不少钱，房子只修了个框架，爸妈就又出去挣钱了。

“那你妈妈的。”奶奶拉回了我的回忆。

“妈妈不是有病吗？多半不行。”我妈生下许子雯后就身体不好，隔年就查出有系统性红斑狼疮，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现在都还在吃药，我也上网查过，这类人是不能捐肾的。

“再不行就你爸爸的，还是不行咱们就去卖肾，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你死的，奶奶就你一个幺女，你大姑死得早，以后奶奶还要去你家享福呢。”

我知道奶奶在说笑，她老是说以后要跟我去城里享福，给我做饭，我就算知道也还是应下了，“好。”

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四年前送走了她唯一的女儿，那时我在读初中，回家看到奶奶哭得伤心欲绝，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想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晚我和奶奶都没有再说话，迷迷糊糊中我知道奶奶摸我的脸，也知道她半夜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