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集装箱厂

由于已是深夜，因此，杨粮明的舅舅在王胖子的租房里没呆多久，就走了。

杨粮明的舅舅走了后，王胖子神秘兮兮的问：“老乡，你是邦哥的亲外甥还是堂外甥？”

“是……亲外甥。”杨粮明有些别扭的回道。

虽然养母视他如亲生，可毕竟不是亲生的。

“亲外甥？”王胖子有些吃惊；“那邦哥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他有个这么大的外甥？”

“……”杨粮明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乡，你比你舅舅应该没小多少吧？”

“只小四岁。”

“才小四岁？我靠，舅舅比外甥才小，不，外甥比舅舅才小四岁~”王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

他哪里知道，这个杨粮明虽然是刘邦的口头上的亲外甥，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对着杨粮明审视一阵之后，王胖子又问；“老乡，听你口音，应该也是新邵那边的人吧？”

“是的。”

“俺是邵东人。”王胖子告诉杨粮明。

然后，他对杨粮明做自我介绍；“我叫王凯旋，王安石的王，凯旋而归的凯，凯旋而归的旋，今年20岁，你以后可以喊我王凯旋，也可以喊我王胖子，还可以喊我王诗人，这些都可以喊，没事，我王凯旋随和得很。”

“我叫杨粮明，现在18岁。”杨粮明也做自我介绍。

“杨——粮——明？呵呵，名字不错，是哪个杨？哪个粮？哪个明？”

“木易杨的杨，粮食的粮，明天的明。”

“杨？粮？明？”王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若有所思，然后道；“小粮，你应该是第一次来珠三角地区吧？”

“是的。”

“果然，我王诗人判断得没错。”王胖子沾沾自喜的道。

接着，王胖子问杨粮明；“你上来应该是想进集装箱厂的吧？”

“是的。”杨粮明点头回答。

“果然，我王诗人这次判断得又没错。”王胖子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当然，杨粮明的确是冲着集装箱厂来的。

集装箱厂里面的工资这么高，作为一名外来工，谁不想进去。

对于苦，杨粮明不怕。

累，他也不怕。

只要工资高就行。

一想起千里之外的养父养母，杨粮明就抑制不住的一阵心疼。

杨粮明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

辍学后，杨粮明拜村里的一位老漆匠为师。

然后，跟这位师傅学了整整一年。

这个年代，农村中的手艺人很多，各种各样的手艺人都有，包括制作竹器的‘面匠’、弹棉花的‘弹匠’、制作手工皮鞋的‘鞋匠’、锯木材的‘锯匠’、以及帮各种家具刷漆的‘漆匠’。

在这些手艺人中，最受人尊敬的是‘漆匠’。

为什么？

因为，漆匠这门手艺不仅是一门技术，还是一门艺术。

像老百姓家里的许多家具上面都绘有花鸟虫兽等图案。

你们知道吗？这些图案，都是漆匠们直接用手画出来的。

不是临摹，全凭想象画出来的。

因此，漆匠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要会画画。

像什么；凤凰、老虎、龙、麒麟、花草等等东西，都要会画。

不仅要会画，还要画得好。

要画得生灵活现、惟妙惟肖，这样，你这个漆匠师傅才有人请。

有人请，你才有事做。

有事做，你的手艺才不会荒废。

正因为如此，在农村所有的手艺人中，漆匠师傅是最受人尊敬的。

加上杨粮明从小喜欢画画，因此，就会漆匠了。

不过，漆匠的收入虽然不是很差，可是，跟在集装箱厂打工的收入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所以，等法定年龄一到，杨粮明立马到乡派出所登记办身份证。

然后，在第二年的正月里、也就是1997年的正月初八，他就跟着舅舅一起南下珠三角。

杨粮明之所以这么小就辍学了，也是迫于无奈。

他的养父身体健康出了问题，需要发费很多钱治疗。

虽然养父养母想让杨粮明继续念下去，可杨粮明自己选择了退学。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导致杨粮明产生退学的念头。

这个原因是他的班主任冤枉他偷饭盆子。

为了逼迫杨粮明承认自己偷了饭盆子，这个长相尖嘴猴腮的班主任，整整打了杨粮明一节课的耳光。

这件事给杨粮明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也导致他不想继续念书了。

……

“小粮，你想进集装箱厂，其实很容易。”王胖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告诉杨粮明。

“我进集装箱厂为什么很容易？”杨粮明好奇的问。

“咦，你不知道么？”王胖子看着杨粮明。

“知道什么？”杨粮明一脸糊涂。

要知道，这种工资和待遇如此丰厚的工厂，是特别难进去的。

几年前，杨粮明就听说，进集装箱厂特别难，他村子里也有几个人在集装箱厂打工，不过，不是这个荷塘镇的集装箱厂，而是位于大奥镇的集装箱厂，这个小镇位于荷塘镇几十里外的一个江心岛上，那是华夏人自己开办的集装箱厂，当时，听他们说，想进集装箱厂特别难，比端‘铁饭碗’还要难。

因此，听王胖子说自己进集装箱厂很容易的时候，杨粮明感到莫名其妙。

“真不知道？”王胖子神秘兮兮的看着杨粮明。

“我是真的不知道。”杨粮明摇头。

“呵呵。”王胖子将脸上的大黑框眼镜取下来，用毛巾擦了擦；“你招姨可以把你介绍进去。”

“我招姨可以介绍我进集装箱厂？”

“没错。”王胖子说；“你招姨介绍了这么多老乡进去，难道她还不把你这个外甥介绍进去。”

“？？？”

“你招姨这几年赚了很多钱，她每介绍一个老乡进集装箱厂，都要收取2000块钱的介绍费，你想想，一个2000块，十个就是20000块，而她，起码介绍了上百个，啧啧。”

“我招姨有这么厉害？”

“呵呵，这里的老乡都晓得你招姨可以介绍人进集装箱厂，听说，她跟人事部经理的关系好得很。”王胖子小心翼翼的朝门口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

“好了，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了，你先看看这个，然后，咱们早点休息。”

说完后，王胖子一边打着哈歇，一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本《江们文艺》出来。

这是一本1996年11月份版的《江们文艺》，王胖子就像拿着宝贝似的，很小心的把它拿出来。

拿出来后，王胖子再小心翼翼的将这本《江们文艺》翻开，然后，指着书页里面的一首五言诗，问杨粮明；“哥们，你看这首诗作得怎么样？”

“嗯。”杨粮明强忍着不断袭来的困意，努力睁开眼睛，朝王胖子指的这首小诗看去。

原来，是一首打油诗，诗名叫《蚊子，你好！》

全诗四句；夏天不得了，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不知死多少。

虽然在诗歌方面，杨粮明是个外行人，对诗歌一窍不通，但对这首诗也能一目了然，这分明就是首打油诗来的。

于是，杨粮明想实事求是的给予评价，他想告诉王胖子，这是一首打油诗。

就在杨粮明刚开口时，只见王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挺着胸，就像古代大诗人那样负手而立。

“这首诗，是我王诗人作的。”王胖子骄傲的告诉杨粮明。

“是你作的？”杨粮明吓了一大跳。

“没错。”王胖子骄傲的点头。

“……”杨粮明呆如木鸡。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幸好没来得及开口。”杨粮明暗暗庆幸。

因为，在来的路上，舅舅一再嘱咐他，王胖子这人很好，就是很抠门和很喜欢吹牛，他吹牛的时候，千万别戳破，否则，他会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