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引辞盟主
君然听言心痛不已,眼下不能自乱阵脚,如果父亲有事醒不过来,这衍星城就要依靠自己了。他稳下心神,问了问详情:“罗衣,你能说的明白一点吗?”
罗衣说:“这个伤口上沾了腐肌膏,烂的很深,应该是兵器上带的,我虽然可以让伤口重新长肉愈合。但是,他手臂的筋脉如今已经萎缩,没有了弹性,能不能接上筋脉我也没有把握……”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打的君然措手不及:“也就是说,我义父的右臂废了?以后都不能拿剑了?”
虽然结果很令人惋惜沉痛,但是罗衣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右手不能用了,就相当于没有了武功,等同于要了他的命啊。这跟废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样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罗衣很是愧疚,觉得自己没有用,帮不了他们。当初在迷踪林里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对不起啊君然,是我的医术不精,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她很内疚,一路以来,君然等人帮了自己很多,对于君然的事情,她却无能为力。
君然知道她尽力了:“没事,至少父亲的性命保住了不是吗?有我和月前辈陪着他,我相信武林盟主只是虚名,父亲他不会在意的。”
月清溪点了点头:“是啊,以后我都会在他身边,不管我还能不能陪着他一直到老。”
君然看了看月清溪的银发,对罗衣说:“罗衣,你能再帮我看看月前辈的毒吗?”
罗衣二话没说就伸手,探上了月清溪的脉。思考了一会儿,对君然说:“这位前辈的毒是雪上一枝蒿,这个毒简单我倒是可以解开,只是中毒太深,解毒时要费些心力。我写下几张药方,一月换一张,三副药喝完,毒应该也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月清溪听罗衣这样说,很是欣慰,这么多年的桎梏,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别离。这毒使他们分别了二十多年,现今终于有法子解除了。月清溪的心情很激动,开心之外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能够陪着伤别离,特别是他现在这种情况,她非常是感激罗衣:“多谢姑娘,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别离了,可以在他身边照顾他,能够像普通夫妻那样,携手到老。”她很幸福,看了看伤别离,她问了问以后的事情:“姑娘,别离的手以后都不能用了是吗?日常起居都不可以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一点一点帮他,给他穿衣,喂他吃饭。或者做一些粥水汤水,让他能够用左手吃饭,不会让伤别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罗衣为月清溪写完药方,标记了喝的顺序,就给福叔了。听月清溪这样问,她慎重的考虑了一下:“其实,这要看我治疗以后的情况了,治疗时我会刮去腐肉,缝合伤口,如果我能找到萎缩的筋脉接上,就没有那么严重了。筋脉接上了以后,手臂虽然不能提重物,但还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吃饭写字什么的都可以,就是不能用力,不能提重物,以防我接上的筋脉崩断,否则即使神医也无计可施了。”
听罗衣这样说,仿佛很难,但是总要有期望不是吗,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都要全力以赴。众人心里舒服了许多,罗衣感觉自己要竭尽全力为前辈治伤,这样可以为朋友尽点自己的力量,她很是宽慰。
罗衣又写了一个药方:“这是等会儿要给前辈喝的药,是止痛麻醉的。等会儿我就帮伤别离前辈治疗一下伤口,看看能不能接上手臂的筋脉。”
福叔准备好了热水、剪刀、针、线等工具后,大家就出去等罗衣的消息了。君然一脸焦虑样子,在房门外踱步很是不安,他祈祷上天,分一点怜惜给父亲,他的一生都不怎么幸福,好不容易找到月清溪,请不要这样残忍,轻易的夺走他的手臂。
流云看他这个样子,也想安慰他,但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便拿出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悠扬的乐声在挽月居回荡,很是悦耳婉转。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音乐能够安抚人心了,君然听到了流云的笛声,慢慢停下了脚步,心里仿佛找到了慰藉。房门内,罗衣正在治疗伤别离的伤口,好像很棘手的样子,她找不到筋脉的所在,急得满天大汗,流云的笛声响起后,才安定下心来寻找解决的办法,继续治疗。
君然也知道流云是在安慰自己,便深吸了一口气,将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回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等着,只是不停的喝茶,想要浇灭心中的浮躁。
这样挨过了两三个时辰,房门终于开了,罗衣如释重负,脸色有些苍白:“没事了,我找到了手臂里的筋脉并且用细细的钢针接上了。接好了以后,10天之内最好什么也不要动,好好养着。一个月内可以慢慢尝试着吃饭、写字,但是要适量活动,多注意休息,两个月后才能正常生活。”
众人听罗衣说完,终于面露喜色,尤其是月清溪和花君然,君然很感谢罗衣:“谢谢你,罗衣,这次多亏了你在。”
罗衣很不好意思:“你别那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倒是你们,真的帮了我很多。”这个小姑娘很是单纯可爱,可见族长把她保护的很好。
君然见罗衣脸色不太好,忙对她说:“罗衣,辛苦你了,谢谢你。这几天都昼夜不停的赶路,没怎么歇一歇就帮父亲治疗伤口,一定累坏了吧。福叔,快带她去客房休息。”罗衣没有治好伤别离前辈的伤很是沮丧,但是她治好月清溪前辈毒。她觉得自己还算是有点用处,弥补了一下自己的亏欠心理。
福叔听到指示,连忙引罗衣去了客房,罗衣也实在是累了,就没有客气,和大家点了点头就跟着福叔去了客房。福叔知道是她救了城主和夫人,对她很是恭敬。
罗衣在衍星城的几天,帮伤别离退了烧,帮着张衡子和花君然照料伤别离和月清溪的情况。终于在第六天后,伤别离醒了过来。君然给他喝了点水,又喂了点热的清粥。
“父亲,我不在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君然坐在一旁问道。
伤别离看了看君然,恍若隔世:“君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君然点了点头:“嗯,我们这一去两个多月,虽然没有找到七叶一枝花,但是在迷踪林里遇到了逻族的罗衣,她的医术很好,你的伤和月前辈的毒都是她治好的。”君然不敢直接对伤别离吐露实情。
伤别离听到月清溪的毒解了,很是激动:“真的?清儿的毒有办法解了!”君然连忙按下了要起身的伤别离:“父亲,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月前辈现在在小厨房熬药,等会儿就来了。”说完,又轻轻的提起一句:“其实,父亲的右手要好好养着才行。罗衣废了两三个时辰的功夫,才替父亲接上了筋脉,说之后要养两个多月才能正常生活。只是……”
“只是什么?”伤别离见花君然欲言又止,心下有些慌。
君然也说不出口,但是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只是您的右手虽然可以动,但是不能提重物。养好了以后只能做些日常的行动,不能用力了。”
伤别离听到君然这样说:“不能用力,也就是说我不能提剑了?”
花君然脸色难看,轻轻的点了点头。伤别离愣了很长一段时间,良久才释然的轻吐一口气:“这样也好,多年以来我一直挂念的,是你和清儿,并不当武林盟主这个头衔是我的归宿。如今清儿的毒有救了,你也成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我没有什么奢求了。下半辈子啊,就安安稳稳的做一个闲暇的老翁也挺好。”
伤别离对于武林盟主的虚衔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始终是身边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大概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腥风血雨了。每个人的愿景都不同,往往事与愿违,天下大同只不过是美好的向往而已。
君然心里明白,这也只是无可奈何的说辞。伤别离心中虽然不在乎武林盟主的头衔,但是他心系江湖天下,这些年来虽然挂记着月清溪,但是对于武林中的事从来不曾有过一丝的懈怠。他心里始终念着14年前,武林同道们推举他为武林盟主的道义和责任。如今无法再为武林做出贡献,伤别离的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伤别离让君然代写了英雄贴,英雄贴是江湖中传重大消息的渠道,非常正式。君然听伤别离说完一句就写一句,上曰:
诸英雄敬启,前上一函,谅已入鉴。14年来别离屈为武林盟主,一直临深履薄,甘于效劳。几日前不慎受伤,奈何重症不愈,无可奈何之间,只能有负江湖同道所托。今特引辞盟主之职,劳动诸位同道再斟酌他人。此职慎重,望能找到有担当之大能力者,万千审慎。谨申数字,用展寸诚。
君然写了数函,又在每张帖子上盖了伤别离专属的印玺,召来福叔,广发英雄贴至各门各派。
自伤别离醒了,众人就先后走了。流云和飞扬去了威远镖局,千觞和无痕去了烟霞庄,罗衣无事就回了逻族。他们虽然都分散走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弄清楚,那个为了《揽华诀》不择手段的人到底是谁?时隔将近二十年,能有多少蛛丝马迹,让千觞他们找到他呢?他们心里都明白,还有聚首的那一天。
千觞和无痕来到了烟霞庄,在烟霞庄里,钟海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千觞和无痕。原来段婷婷也中了毒,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只为了救下一双儿女。
段婷婷带着无痕和嫣儿从黎山溪边飞走后,自知性命不保,只有回到烟霞庄将孩子交托给师兄和师父。
段婷婷便不敢耽搁,她已经感到力竭了,生怕自己撑不住。她带着儿女气若游丝的来到烟霞庄,还差最后一步,段婷婷想着她不能倒在门口引人注意,便向后门走去,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从后门飞了进去,刚着地就倒了下来吐了一口血。钟海本来在院子里练剑,察觉到有人闯进庄园,就连忙过来看看,却不想是小师妹婷婷。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段婷婷见是钟海,虚弱的道:“师兄,黎山遭到变故,我只能带着孩子逃了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师父和相公他们怎么样了。你和师父不要过问,保住烟霞庄要紧,我不能连累你们…”
钟海连忙道:“好好…你放心。我先给你疗伤。”
段婷婷摇了摇头:“师兄,你先看看嫣儿和痕儿。”
钟海抱过两个孩子,见嫣儿已经没了呼吸,便想要瞒住段婷婷,却见她也中毒身亡,便将母女两个放在一起,埋了起来。
烟霞庄的庄主池安新闻讯赶来,站在墓前惋惜徒弟,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无限悲戚:“婷婷最后说了什么?”
钟海道:“师妹不想我们追根究底,怕连累我们。”
池安新叹了口气,点点头:“痕儿怎么样了?”
钟海道:“还晕着,他才4岁还记不住事情,师妹不想我们过问,应该也不想痕儿知道此事。”
池安新看了看墓碑,一时间苍老了许多:“那你就收他为徒吧,名字也改一改,免得被那群人找到。人生啊,醉一场就能暂时忘记烦恼,往事无痕,就叫醉无痕吧。”
钟海拿着师妹带回来的浮光剑,感慨道:“希望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快乐的长大,也不枉师妹将他安全的带出来。”而自己心下也打定了主意,把他当做亲外甥一样好好教养他,将来把他父亲的浮光剑交给他,替周雨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