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其实感冒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前两天沐暖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疼的厉害，这几天就只流鼻涕了。
沐暖问他：“你不是说出国进修么，大概什么时候过去？”
陈奕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坏笑着说：“我准备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他的酒窝都透露着一股坏心思。
沐暖假装恐惧地将英语书抱在胸前：“我可是心有所属，你别动歪心思。”
陈奕毫无修养地一个白眼飞了过去：“我看你真得就去动个脑手术，把你脑子里的水给抽一抽。”
就算沐暖不是他亲妹妹，但是跟亲妹妹有什么区别呢，每一次跟他开这种玩笑的时候他心里都一阵恶寒。
罪过罪过。
沐暖掩嘴偷笑。可笑着笑着她就不笑了。
因为在那时她看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修长挺拔的身影被阳光映照的熠熠生辉，似乎有光从他背后照了进来，沐暖呆呆看着门口，已经定住一般。
尹默突然回来也吓了陈奕一条，他说：“你不是前不久才回来吗，这又回来干嘛，你们不是在研究新课题，不是忙的要命么？”
尹默瞟了一眼沐暖后看向陈奕，他说：“导师放了几天假，你怎么还没走。”
陈奕又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
他们是太默契还是太想让他走，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于是他站起来愤愤地说：“好，我走，再见！”
他就想知道他不在那俩木头能聊啥。
果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犹犹豫豫了半晌。
“我妈呢？”
“你吃饭了么？”
嗯，非常好，非常标准的中国式客套话。
趴在门边的陈奕捂脸，你好歹问问人家复习的怎么样了呢？他眼睛瞪在尹默身上，不一会儿有瞪到沐暖身上：你好歹让人家坐下来歇歇呢？哦不对着本来就是尹默的家，他要坐自己会坐，这么来说沐暖问得好像没毛病。
“在房间。”
“吃过了。”
果然……
即使知道妈妈在房间尹默也并没有去房间找她，就好像每一个刚回家的孩子都会先问妈妈在哪儿一样，一般都是例行公事一般，并不是真有什么事情。
尹默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要同沐暖讲什么话，只将手机掏出来似乎在回什么邮件，沐暖见他并没什么想跟自己说的，于是继续擤鼻涕，继续看单词。
“感冒了？”尹默眼睛终于从手机屏幕中离开抬头看了沐暖一样。
沐暖点头，鼻子一阵发痒打了一个喷嚏：“嗯，有一点。”
最后一张纸也壮烈牺牲了。
尹默弯下腰在茶几的抽屉里又拿了两包纸巾：“你在跟陈奕交往么？”
“……？？？”
“……！！！”
“怎么可能！”沐暖如同见鬼一般。
“尹默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沐暖是我妹妹！”
一直在墙外偷听的陈奕终于忍不住跑了进来。他觉得尹默也有病，病的比沐暖还严重，如果说沐暖脑子只是进水所以偶尔跟他开玩笑，那么尹默的脑子就是进水银了，所以才会这么想。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他走以后沐暖也起身就房间了，一下子就剩下尹默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他好像是在出神，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真糟糕呢，差点吃起陈奕的醋，不过沐暖快成年了啊，真好呢。他是不是应该先同妈妈谈谈，问问妈妈的意见呢？
坐在沙发上他摸摸下巴看了妈妈房间的方向若有所思。
此时沐暖坐在书桌前脑中尽是一些小女生的想法，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她想了又想到底是她跟陈奕做了什么事情让尹默觉得自己跟陈奕再交往？他们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啊，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她坐立难安又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初夏的阳光温暖和煦，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洒出大片的金黄，沐暖躺在床上被阳光包裹，她细绒绒的头发上有柔软的光芒，看起来香香软软的，她恬静的面容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烦恼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中睡着了没有盖被子的原因，晚上吃饭的时候沐暖觉得自己的感冒好像严重了，之前只是流鼻涕现在都不通气了。
“沐暖感冒还没有好么？”尹叔叔将剔好刺的鱼肉夹给了尹阿姨。
沐暖用力吸了吸鼻子仍然还是不通气，她点点头，“我睡觉之前再吃点药。”她明显觉得自己声音都变了。
尹海林点点头，又问尹默：“这次回家能带到几天？”
尹默长大了，现在只是偶尔回家，他们父子俩聊天的机会明显少了很多。
“大约一周左右。”
“有时间可以带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回来给我们看看。只是在很久之前听你提过，有机会让我们见见。”尹曼将鱼肉吃掉。
尹默和沐暖吃饭的筷子同时一愣，末了，尹默轻轻笑了笑。
“可是我还没有表白，还不知道她同意不同意。”
沐暖沉默地吃着饭，因为感冒了实在也没什么胃口，可是很好奇尹默会说什么所以也不舍得离开。
“喜欢就去追追看，被拒绝也没有关系，只要说出来就不会有遗憾。”
其实尹海林一直算是很民主的那种家长，但是突然谈起这种事情来还是莫名局的有些奇怪。
尹默将碗放下说：“她最近有些重要的事情，准备等她忙完这段时间再说，怕影响她的心情。”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好像莫名好了起来。
沐暖终于将碗中的米饭戳了又戳再也吃不下去，于是放下碗筷对他们说：“对不起我吃不下了，还剩了一点饭。”
尹曼对她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沐暖先上去休息吧，要赶紧好起来才有好的精力来应对考试。”
她用力点头说：“谢谢阿姨，我会的！”
白天越来越长了，但是这会儿天也黑了，沐暖拖延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拿衣服准备去洗漱，彼时尹海林和尹曼正坐在客厅里聊天。
尹曼叹了一口气，有些如有所思的说：“这么多年了我总觉得沐暖这孩子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你给她什么她就说‘好，谢谢’之类的，不给她也从不问我们要。”
尹海林笑了笑：“别人想要这样的女儿还没有呢，这说明你有福气。”
尹曼摇摇头：“我才不管她乖不乖呢，我只想让她觉得开心。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不是很开心……要当年不是他爸救了老李，那现在洛伊就是她现在的处境了，还不知道洛伊能不能做到她这样呢。”
尹海林脱下眼镜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他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沐暖都这么大了，要是她父母能看到自己女儿这么乖巧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初夏的晚风清凉而温柔，沐暖不知道是怎么回房间的，她躺在床上脑中怎么也挥不去尹叔叔刚刚讲的话，她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件事：她爸爸是为了救李洛伊的爸爸所以才牺牲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委屈的想哭了，她一点也不觉得那个她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父亲伟大，他是救了别人了，那她呢？她的妈妈呢？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可她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她活该么！
她真的讨厌死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了！
妈妈，你有没有觉得很委屈呢？
关于父母她都是没有记忆的，她只记得爷爷很久以前跟她说她的爸爸是个英雄，她的妈妈身体不好，在爸爸离开后不久妈妈就去找爸爸了。
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英雄都是很忙的，所以他没有时间回家，妈妈需要陪着他所以妈妈也没有时间回来看她，她很小的时候还幼稚的想过，爸爸是不是就跟蜘蛛侠一样，整天忙着救人，所以没有时间回来看她，她还跟那些小伙伴们吹过牛，说蜘蛛侠就是爸爸呢。
她小时候那么崇拜他，可是现在长大了却怎么也崇拜不起来了，有的时候想想，当时还不如不生下她。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干嘛啊。
晚风静静飘过吹过一阵花香，是些淡淡的蔷薇味，一阵一阵好像窗口的薄纱也渡上一层淡香，沐暖站在书桌前一会儿收拾着看好的书一会儿又将试卷拿出来看看，一会儿又翻翻古诗词，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但是又好像特别忙。
好像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难过了。
可是……
一点用也没有。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两转终于“啪”一声砸在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上。然后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啪”砸下来。
她很努力了啊，很努力让自己不哭了啊，可是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不行呢，好难过好难过啊。
要做些什么才能好一点呢？
好像做什么都没有用，沐暖索性趴在桌子上让自己哭个够。
过了许久许久她终于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她将脸埋在双臂间看着地面好像呆住了一般。也许是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了，也许是眼泪哭干了，反正现在哪怕她想再哭一会儿也流不出眼泪来了。
尹默也在门外站了许久，他听到房间慢慢安静下来后拍了拍房间的门。
“我现在方便进来么？”
尹默笔直的站在那里。
不一会儿他听到有椅子轻微移动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走过来，一切都是静静的，很轻微的声音，沐暖缓缓打开门。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尹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尹默突然觉得她哪里好像不一样了，太过平静了。
她站在那里，倔强的盯着尹默，眼眶有些微微发红。